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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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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萍笑了:“别这么紧张兮兮的,燕大哥,好多天来,又几曾见过一点惊兆?我就不相信事情会有这样巧法,偏在我们离开的片刻时间里出岔子,况且,我们又不走远,只在附近河边上溜溜,即使万一有了事,也能够很快赶回来接应。” 话既这样说了,燕铁衣还有什么可推托的?何况,他原本也不想有所推托,天下事,尚有什么比和一个投缘的异性偕游更令人愉快而旷怡的呢? 于是,他耸耸肩:“好吧,我们出去走走,但家里得先招呼一声。” 江萍显得十分高兴,她匆忙奔向“竹雨楼”侧边的一排小舍,隔着窗口朝里面说了几句话,又乳燕投林般轻盈的奔了回来,神情欢欣的道:“我已向江坤交待过了,叫他好生侍候大哥,照应门户,并且转告大哥,我们过一会就回来。” 燕铁衣道:“我们只是到河边散散步而已?” 微微一怔,江萍道:“是呀,莫非你还另有计较?” 燕铁衣吃吃笑道:“不,我看你心情奋悦,逸兴遄飞,还以为我们不止是去散步,更有什么盛大庆典要去参加呢。” 横了燕铁衣一眼,江萍佯嗔道:“燕大哥,你看你嘛,就会调侃人家。” 燕铁衣拱拱手,道:“不敢,逗趣罢了。” 一拋脑后的秀发,江萍双瞳中含着笑意:“我们还在等谁?” 于是,两人出门而来,由江萍在前引路,不往镇上走,反向郊外行去,没有多远,即见悠悠河水,青碧如带也似蜿蜒东流,镇集临河迤逦,倒是别有风味。 江萍领着燕铁衣离开道路,沿着一条小径攀向靠河的一座矮岗,矮岗上下,全生长着郁绿簇密的杂树蔓草,只有这条黄土小径,弯曲着延伸向上,没入岗顶那一片青翠掩映的林丛里。 跟在江萍后面,燕铁衣有些迷惘的道:“不是说沿着河边走走么?怎的却攀山越岭起来?” 江萍回眸一笑,细碎的香汗如珠盈额:“到了上面你就知道了。” 燕铁衣随手折了一片树叶咬在嘴里,边流览着四周的景致:“这座岗子上,莫非还有什么不同寻常的风光?” 轻提着裙裾,露出脚下那一双青缎镂花的净素绣鞋来,江萍用同色的丝绢拭印着唇边的汗渍,盈盈笑道:“这要看你的观点与兴致如何了,燕大哥,风光雅俗,也在于个人胸怀中的包罗有无。” 笑笑,燕铁衣道:“如此说来,得要先看你的反应才行,否则,落个不识情趣,大不如强做附庸风雅来得令人堪受。” 江萍微抚鬓角,道:“你倒是很谦。” 绿荫蕴翠的小径尽头,便是岗顶,到了岗顶往下看,景致豁然开朗,山岗的这一面,繁生着细密的点点红白色的小花,由上而下,宛似铺设成一片花园锦簇的绣毡,间中杂陈奇岩怪石,两株枝盖重叠的古松虬立如巨伞,松盖之下,则筑有一座八角小亭,亭内备有石桌石椅,洁净明爽,碧水粼粼,波光晶莹的青河,便在岗脚下静静流转,远山群峰,越似淡淡烟笼雾迷之中,轻风徐来,爽宜沁心,这的确是一个幽美恬静的好地方。 侧脸望着燕铁衣,江萍注意着他的神情:“燕大哥,感受如何?” 燕铁衣深深吸了口气,颔首道:“风光宜人,景色绝佳。” 江萍满意的一笑:“要真正领略青河的温婉秀美,只有在这里看它才是最为适当的;青河的流水柔和平静,水色碧莹,但未免稍嫌单调,如果在河边岸沿,再衬托上一点什么相关的景致,就更可收到牡丹绿叶,相互映美之效了。” 燕铁衣笑道:“姑娘胸中,竟是‘包罗’了不少诗情画意,细致深邃,更见境界不凡,倒令我这个江湖老粗自惭形秽啦。” 江萍柔柔的道:“燕大哥这是谦虚,天下之大,谁不知道‘枭霸’燕铁衣胸罗万有,勇冠三军?是一位文武全才的奇人异士,也是一位恂恂儒雅的雄主?我和燕大哥比较,从那一方面来说,都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燕铁衣打着哈哈道:“草莽陋夫,武林异端,实在是不值恭维,江姑娘这么一夸赞,反叫我益觉汗颜了。” 江萍静静的道:“你会越来越有声望,越来越有发展,燕大哥,在你处身的圈子里,你将有着更辉煌及更远大的前途。” 燕铁衣安详的道:“何以见得?” 江萍慢慢的道:“谦受益,满招损,这是古训,最重要的是,你有一颗仁厚宽恕,忠义正直的心,这样的一个人,定会蒙天之佑,无往不利。” 燕铁衣笑道:“我倒还不知道自己竟有你形容的这般完美法,江姑娘,老实说,我也并不奢求将来如何掌权夺势,如何求名近利,只要弟兄们能够安安稳稳的吃着这碗刀头饭,我自己落个寿终正寝,别遭横死,也就心满意足了。” 江萍摇头道:“燕大哥,志气别这么小,你原该是个极有抱负的人!” 微拂头巾,燕铁衣道:“但我也没有逾分的野心;江姑娘,你虽曾习武学艺,却并非江湖中人,因此只怕不太明了江湖中事,在我们这一行里,我目前这点小小的局面,业已可说近极而满了,仅这点小局面,便是洒了多少鲜血,赔上多少人命方才撑持起来的,黑道的基业,说是用白骨叠架而成,乃是不夸张的一句话,我若想更扩展,再延伸,则必须侵犯他人的地盘,抢夺同行的饭碗,如此,流血牺牲自所难免,这乃我不愿为者,固然我爱惜自己手下的生命,可是别人的生命我也不忍轻易剥夺。” 顿了顿,他又道:“人生就是这么回事,自己能活下去当然好,大家都能活下去岂不更好?名利之争,看得淡薄些,则日子便会过得有趣多了。” 注视着燕铁衣,江萍低徐的道:“我看得没错,燕大哥,你真是一个仁厚的人。” 燕铁衣微笑道:“仁厚或者还谈不上,只是有些时候多多少少也替别人想想,留一步转圜的余地罢了。” 摔拋了一下脑后飞拂的黑发,江萍道:“我们下去到亭子里坐坐吧?” 燕铁衣道:“当然,原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于是,两人顺着一条曲折的窄径,行向座落在岗坡下半段,面临悠悠青河的八角亭——越近亭前,便更觉风凉气爽,景色可人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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