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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虬髯大汉双臂肌肉坟起,青竹长竿在他双手挥舞之下旋幻成一片青光,带着寒芒几缕,仿佛波浪滚滚,不停不止的猛攻敌人,边沉厉的吼道:“今日任你说破嘴唇,贺某夫妻也要取你性命一条以祭豹魂!”

  寒山重再出十掌连环,低喝道:“二位,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在下这两手庄稼把式二位也看见了,二位,在下的货色如何?”

  小女人冷笑一声,青竿子忽化云霭层重,忽幻流波长泻,忽似千山雪倾,忽如瀚沙滚滚,自前后左右,从四面八方,狂风暴雨般洒砸不绝。

  上十掌,下十掌,右三肘,左五拳,寒山重气定神闲,大马金刀的磕拦截架,眨眼之间,又已七招过去。

  他瞄准了虬髯大汉自斜刺里刺来的一掌,右掌候然斜劈,在对方一弹一跳之际,右脚尖脱镫飞出,“唆”的一声,已将那根青竹竿点荡出三尺之外,虬髯大汉的身形也不由随着竿子旋了半转。

  寒山重冷冷笑道:“这就够了……”

  左掌蓦的迎折向小女人自腰际挥来的青竹竿,右脚又脱蹬飞起,双攻双拒,在小女人急忙抽竿变位的剎那,寒山重已霍然用足尖钩住金鞍,长身偏出,双手闪电般一抓一拉,已握紧了那根青竹竿子,顺着他身躯返座回来的势子,那小女人已惊叫一声,坠入河中!

  而这时,虬髯大汉方才仓忙立桩站稳,回过手来,这瞬息中的变化,可说太快太快了,只几乎是人们的意念一闪:小女人的尖叫声惊动了虬髯大汉,他已顾不得再去攻击寒山重,长竿一抖,急忙兜向乃妻,小女人在接近水面之前,才万分不情愿的松了握竿之手,身形沾着水面斜斜飞起,美妙而又有些狼狈的抓住了丈夫伸来的长竿,险险落回岸上。

  这时……寒山重已将夺来的青竹竿斜倚在马身上,他双臂环抱胸前,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对面这对手忙脚乱的夫妻,他那模样儿实在令人哭笑不得,瞧那股子瞄人韵味,真是俏落极了。

  小女人一洒软红缎花鞋底上的水渍,委屈之极的“唔喂”了一声,哭今今的,虬髯大汉连忙低声呵慰着,体贴得了不得,他说了几句话,又拍拍妻子的肩头,抬头怒视寒山重,手臂一抖,那根长愈两丈的青竹竿子已“哗啦”一声缩短了一大截,成为七尺长短的武器,这根青竹竿子,原来是中空的以环套相连,长短可以如意随心,确实十分方便。

  寒山重微微一笑,道:“贺人杰,贺朋友,怎么着,还想来一次近身肉搏之战么?在下方才若略施手脚,你那娘子,只怕便不受伤也要成为落汤之鸡了,难道朋友你便不感激在下这未曾乘人于危的磊落胸襟,光明气度么,昭?”

  那虬髯大汉……“豹胆红冀”贺人杰,闻言之下不由一怔,他想了一下,又愤怒的大吼道:“住口,你少跟姓贺的来这一套假惺惺,贺某妻子岂也是如此容人折辱的么?小于,你报名受死!”

  寒山重哧哧笑道:“贺朋友,你安静一点,我们彼此一无杀父之仇,二无夺妻之恨,又何必非拼得你死我活不可呢?”

  豹胆红翼贺人杰重重的哼了一声,正待说话,小女人已尖叫着道:“杰郎,他在讨你的便宜!”

  一声“杰郎”,叫得寒山重心里一麻,他有趣的摇摇头,豹胆红冀贺人杰已恍然大悟似的大吼道:“好个混帐小子,你竟敢调侃讥讽于我,尚取存有谋夺贺某妻子之心,真是下流卑鄙……你报上名来,稍停死了也好知道你的来历是出自哪个混帐所在……”

  寒山重不带烟火气息的笑笑,道:“只怕说出来吓着了你……”

  豹胆红翼贺人杰虬髯箕张,愤怒的道:“你说!”

  寒山重轻轻举起左手,微微一摇,于是,他绕在左碗上的魂铃串儿又发出一阵清脆的,却撩人心神的叮当之声来。

  豹胆红冀贺人杰迟疑的凝注着寒山重左腕上微微晃动的串铃儿,默然没有出声,明显的,他正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那娇小可人的妻子却恨恨的睁着眼睛,十分不友善的瞪着寒山重,气吁吁的,满脸体然之色。

  寒山重有些奇怪的道:“咦,朋友,假如你也曾在江湖道上混混,你会不知道在下这个独家标记?真是奇怪……”

  蓦地,豹胆红冀张大了眼睛,手指着寒山重,急促而古怪的叫道:“你是闪星魂铃寒山重?”

  寒山重尔雅的一笑道:“不敢,正是在下区区。”

  豹胆红翼贺人杰回首望向他的小妻子,这小女人也瞪大了眼睛,带着极端惊异与痛苦的神色注视着寒山重。

  贺人杰激昂的道:“妮妹,咱们要替明弟报仇!”

  小女人忽然悲哀的哭了起来,豹胆红翼贺人杰困惑的道:“你为什么哭,妮妹?眼前正是千载难逢之机……”

  小女人垂泪摇头道:“不,杰郎,只怕明哥的仇永远不能报了,他的武功太强……”

  豹胆红翼贺人杰像被针刺了一下似的跳了起来,暴怒的道:“强,强有什么可怕?难道我弱么?妮妹,难道贺人杰是弱者么?你的丈夫会畏怯么?”

  小女人凄切的道:“不,我不愿再失去你,杰郎,我已不能再失去你,我怕你万一与明弟走上了相同的路,我要留着现在的……”

  寒山重不免满头雾水的瞧着这对老夫少妻,他看了一会,又想了一会,莫明其妙的道:“喂,二位是怎么回事?在下又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二位了?怎么二位忽然对在下变得如此切齿痛恨起来?”

  豹胆红翼回过头来,眼里像要喷出火焰一胶怒视着寒山重,嘴唇在翕动着,满面孔的仇根之色。

  那小女人止住了哭泣,冷幽幽的问寒山重道:“在五年以前,在豫境‘龟母顶’,你可记得一个叫杜明的人?”

  寒山重想了一下,点头道:“我记起来了,有这么个人,像是一个年纪与在下相仿的青年,长得白白净净的,左颊上好象有一块小指大小的红斑……”

  小女人泪眼迷蒙的盯着寒山重,带着深刻怨恨的道:“不错,寒山重,你记得十分清楚,你大约也会记得‘龟母顶’在五年之前忽然发现了一块‘万年温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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