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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靳百器似乎忘记了他背上还带着伤,经过胡甲这一提,他才感觉到那股子灼痛,稍微移动了一下腰肩,确定过伤口的位置与深浅之后,他迈步向山侧,姿态形色从容不迫,竟看不出是个受伤的人。

  四边是高耸的峰岭,夹着中间一条半涸的河床,就在河床边,三十多个“鹰堡”的余生者开始安营扎寨,几堆营火熊熊燃起,境况虽然凄凉,却也有几分温暖的意味在人心中散漾。

  靳百器将手上的羊皮水囊凑近嘴里,深深吮吸,皮囊中装的不是水,是酒,醇厚的老黄酒。

  孟君冠与胡甲和他对面坐着,两个人的脸孔上都流露着一种空茫落寞的神色,夕阳余晕透过岭隙照了进来,映染着这两张人脸,那等失依无靠的孤寂韵息就更深沉了。

  又吸了一口酒,靳百器放下皮囊,扫了对面两人一眼:

  “你们不来上一口?”

  孟君冠叹了口气:

  “唉,酒入愁肠愁更愁……”

  胡甲也呐呐地道:

  “我现在才知道,喝酒也要有心情,心情不好,酒喝起来就像苦水,呛鼻辣心,味道实在不怎么样……”

  靳百器笑了笑:

  “光是自怨自艾,长吁短叹就能解决问题、宣泄一肚子窝囊?酒没有招惹你们,漫天的愁苦和酒无关!”

  胡甲嘿嘿笑道:

  “二当家真有办法,我就硬是看不开。”

  靳百器转脸问孟君冠道:

  “你刚才说,我和胡甲是在你们抵达‘旧旱沟’一个时辰后赶到的?”

  孟君冠颔首道:

  “至多一个时辰……”

  靳百器道:

  “而在这一个时辰前后,并没有任何我们的人到来应卯?”

  孟君冠苦笑道:

  “鬼影子也不见—个……”

  靳百器沉吟着道:

  “为了安全上的顾虑,我们撤离‘旧旱沟’,把队伍拉过来应该没错,怕只怕后续到来的兄弟看不到人而心生犹豫,不敢露面,这样就费事了……”

  孟君冠忙道:

  “二当家已派遣徐铁军和两名精干兄弟守在‘旧旱沟’附近接应,照说不会发生漏失的情形才对!”

  靳百器道:

  “这得看他们招子亮到什么程度;后来的人心神必定紧张,行动自然隐密,如果在徐铁军他们发现之前先已察觉沟中无人,恐怕就将逐个远扬而去了……”

  沉默了片歇,孟君冠道:

  “设若如此,也是各人的命,二当家,我们不能拿着三十多人的生死冒险。”

  抬头望望天色,靳百器低呼一声:

  “朝下等吧,我看不用多久,徐铁军那边就该有消息了。”

  孟君冠没有答腔,目光虚虚的投向西边绵亘的岭峰,西边的岭峰正浴着火红的晚霞,仿佛把那一片幽翠苍青都燃烧起来,他刚刚没来由的又叹出一口气,视线却突然被一样物事吸引住——

  斜晖之下,有一个小黑点在移动,在向这边移动,黑点移动的速度非常之快,仅仅俄顷之间,形状已由黑点转为人体,清晰可辨的人体,这样的飞纵之势,委实惊人!

  孟君冠怔愕之余,急忙开口惊告:

  “二当家——”

  靳百器的声音平静而镇定:

  “我看到了。”

  孟君冠顾不得再说话,因为他同时又发现了另三个黑点,三个出现的位置相苦、移动方向相若的黑点,光景像是,前面的在跑,后头的在追!

  胡甲双目凸瞪,有些慌张地道:

  “二当家,我们如今的情况特殊,可不能被外头的人撞见——”

  靳百器站起身来,表情木然:

  “恐怕是避不开了,胡甲。”

  胡甲搓着手道:

  “那,二当家,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等靳百器回答,孟君冠已意外的低呼起来:

  “我的天,跑在前头的这一个,居然还是个女人!”

  靳百器补充道:

  “不只是个女人,这女人年纪已经很大了,或者说,是个老太婆比较恰当!”

  孟君冠两眼发直,喃喃地道:

  “果然是个老婆子,你们瞧瞧,人家这一把年纪,却有那么俊的身法,奔走起来和飞有什么两样?脚下就像他娘踩着风火轮……”

  靳百器低声道:

  “再注意看,老孟,这老婆子似乎还带了伤,左肩上一片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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