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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第十一章 血刀夺命

  靳百器抱刀于怀,目注金花业已不成人形的模样,悲悯的摇着头道:

  “叫你不要趟这湾混水,你偏不听,现在怎么样?一条命算是替仇瞎子垫进半条了,弄到这等惨相,又是何苦?”

  金花吁吁地喘着气,伤口的灼痛像是由一根筋连着脑顶,每一抽搐,牵扯得头颅似在发炸,她全身簌簌的抖动着,看光景,站都站不稳了。

  仇吟松还在鸡毛子喊叫:

  “你倒是出声呀,金花,你在哪里?在哪一点?”

  瞥了仇吟松一眼,靳百器道:

  “仇瞎子,别耗力气穷吆喝了,金花人是没死?却离着那一步相去不远啦,你要是还指望她与你协同上阵,得再变一个金花出来才行!”

  仇吟松僵凝了片歇,猛地扯开嗓门怪嚷:

  “金花,你少听姓靳的扯淡,你不会死,绝对不会死,姓靳的是在吓唬你,在故意挫我们的锐气,你要振作起来,让我们重新联手来过——”

  金花翕动着干瘪的嘴唇,十分吃力的出声道:

  “瞎子……我受了伤……怕是心余力拙,搪不住第二个……回合了!”

  仇吟松脸上的五官歪扭,凸瞪着一双不见眼瞳的招子大叫:

  “金花,别这么窝囊,虽说你是个妇道,却也是水里来火里去的人物,一点小伤岂能拘住了你?挺起脊梁,金花,这一次我们必然可以放倒姓靳的!”

  忍住那声呻吟,金花提着气道:

  “不是我窝囊……瞎子,我实在伤得很重,这……不止是一点小伤,伤口在我身上,是轻是重,我分得出来……瞎子,我怕不行……”

  仇吟松愤怒地叱吼:

  “生死当前,行不行由不得你决定,金花,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拿出几分硬气来,我们和姓靳的豁拼到底!”

  抹了一手的血,金花抖嗦嗦地道:

  “我委实是撑不住了……瞎子,靳百器那一刀,割得好深……我如今只觉全身发冷,伤处又一片火烫,瞎子,我连一丝力气也没有……”

  仇吟松斜举青竹棒,神色冷酷地道:

  “准备,金花,这次先用‘臂里弯’——”

  身子大大摇晃了一下,金花咬着牙道:

  “瞎子……你真要拉着我给你垫背?”

  仇吟松手上的青竹棒微微颤动,他缓缓地道:

  “有福同享,有难就该同当……金花,当初我们是怎么说的来着?如今我正在关口上,你却想独自苟安,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么?”

  金花气得脸上的肌肉不住痉挛,胸口急剧起伏,她翕动着口唇道:

  “你……你……瞎子……你太过份!”

  靳百器慢条斯理地搭上口道:

  “我说得没有错吧?仇瞎子就怕你活了下来他心里不甘;讲到‘有难同当’,金花,你并没有亏待瞎子,事实上你已经‘同当’了,为了瞎子,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算对不起他么?姓仇的非要拿你垫棺材,说穿了完全是自私,黄泉路远,他只是要找伴呀!”

  仇吟松双耳竖起,头却不断转换着方向——他是在琢磨靳百器的确定位置:

  “狗娘养的靳百器,你说,你再往下说……”

  不过,靳百器却不说了。

  金花捂着伤处,幽冷地接下来道:

  “你听到靳百器说的话了?瞎子,我对得起你……我已尽了本份……”

  仇吟松重重地道:

  “鬼迷了你的心窍,金花,你笨,你蠢,你糊涂,你以为我挺了尸姓靳的就会放过你?你醒醒吧,金花,我是头一个,你必定是第二个,靳百器绝对饶不了你!”

  金花的眼睛望向靳百器,瞳中的神韵十分明显的表露出她内心的惊疑恐惧;靳百器仍然怀抱大砍刀,平平淡淡地道;

  “只要你不再插手帮仇瞎子,金花,我不杀你,不但不杀你,此刻就可以放你走人,从而证明我和仇瞎子之间,是谁在撒谎!”

  金花颤声道:

  “你……靳百器,你说这话,可是当真?”

  用力颔首,靳百器道:

  “当然,我靳百器从来不打诳语!”

  于是,金花开始慢慢往后移动,非常小心的往后移动,由她无比谨慎的举止来看,像是生恐惊动了什么一样——仇吟松两耳耸竖,脑袋也在频频旋转,同时,口中亦在叫唤:

  “金花,金花,你在哪里?你好歹回应我一声,你千万不能抛下我独个儿溜走……金花,你说话呀,我怎么听不到你?”

  靳百器冷冷地道: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仇瞎子,不用金花说话,我说话就行,你不是一直在判测我的位置么?我干脆告诉你,我就站在南边离你八尺左右的地方,只须一个箭步,你便能够上我!”

  仇吟松摸索前行,青竹棒连续敲点着地面,边诡异地笑道:

  “很好,靳百器,很好,算你有种,你就像这样说话,不停的说——”

  靳百器轻轻抽出插在腰间的厚韧熟牛皮刀鞘,然后,他斜走三步,将他的大砍刀不深不浅的插入泥地之中,再回到原来的所在,大声开口说话:

  “仇瞎子,金花已经走远了,因为她必须走,她不情愿把一条命毫无意义的赔在这里,而且,她在流血,血像那样流法是会死人的,如果她走得够快早点把血止住,便可以继续活下去,说不定还能活上三五十年……”

  仇吟松极慢极慢的向着靳百器站立的方位接近,他挫牙切齿的声音清晰可闻,就和磨刀的音响差不多:

  “那个贱人……那个娼妇……临阵退缩,临危苟免,算我看错了她;想当初,这婆娘落魄江湖,混得三餐不继,末路穷途,是我拉拔她、照顾她,才吃香喝辣,有了今天的气候,万料不到她竟会在生死关头抛弃了我,一个人逃之天天,忘恩负义,莫此为甚,她便今天不遭报,迟早也没有好下场——”

  靳百器冷漠地道:

  “你的路线走偏了,仇瞎子,得再左边移半尺才能和我成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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