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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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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奇点头承认: “十足收齐,我的规矩,向来不赊不欠,一次头尾付清。” 靳百器沉重的道: “没有考虑的余地了么?” 白奇语声颇有憾意: “我们这一行的情形与传统,相信你不会陌生,接下买卖,收过代价,就算一锤敲定,天皇老子也扭不回转,靳百器,坦白说我对你的印象蛮好,要不是承诺在先,这笔生意我可能会重新考虑……” 靳百器平静的道: “见到你,觉得你并不像一般杀手那样形色狰狞,张牙舞爪,我才希望你再加斟酌;白奇‘大龙会’姓赵的买凶前来谋害于我,已不止一遭了,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我活着,那些个杀手却阴阳转世去了。” 白奇有点不大高兴的道: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靳百器,在我们这一行里,我是最好的,顶尖的,那些家伙只能算是业余一一另外一个事实也摆在眼前,我取过一百九十九只人耳,不是仍然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靳百器的双眸在夜色中闪着冷冽的芒彩,他慢慢的道: “那么,你是决定了?” 白奇这一次的笑容有些不同了,在烂亮的笑意后面,竟蕴涵着令人足以感受得到的冷锐及狠酷: “我说过,靳百器,这桩事已经一锤敲定,天皇老子也挽不回转,这是行规——尽管我内心里亦不无遗憾。” 点点头,靳百器道: “也罢,不过我要特别提醒你,你那只坛子里的一百九十九只干腌人耳,可没有一只是我的耳朵,白奇,割我的耳朵不很容易。” 白奇笑道: “我明白,我十分明白,而我一直也不会认为这件事会很容易。” 靳百器道: “在你下手割取我的耳朵之前,还有句话想问你,不知你能否再给我一点时间?” 白奇一派大度的道: “当然可以,隔着天亮尚有一阵子,不是么?” 靳百器道: “请告诉我,你是怎么找来‘回雁坪’这个地方的?是从哪里得到线索,知道我隐匿于此?” 白奇略微踟蹰的道: “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么?” 靳百器严肃的道: “非常重要。” 白奇耸耸肩膀,道: “好吧,我便说予你听,讲起来也叫凑巧,原来我并不确知你的落脚处所,‘大龙会’提供给我的消息相当笼统,又指出你可能的活动范围是在距离‘西河大霸’‘燕子窝’周沿大约三至五百里的区域之内,你想想,三到五百里,加上东南西北的纵深,该是多大多宽的一片地方?‘大龙会’所提供的消息,严格论起来,不算有什么价值,但他们仅知道这么一点,再详尽的线索就没有了,而我既然接下买卖,拿人钱财,便得替人消灾,无奈何只好跑一趟……” 靳百器仔细的道: “‘大龙会’何以根据我的藏身之处就在‘西河大霸’‘燕子窝”在近不远?莫非是以我们突击‘黑巾党’的事由做为推断?” 白奇笑道: “完全正确,他们研判远兵不至攻坚,你们在目前颇为局促的情形下,犹敢敲了‘黑巾党’这么一记狠棍,可见集居之所必不太远,但话是这么说,没有一个准确的地点,不太远却又到哪里去找?虽不像大海捞针,也和大海捞针差不多了,我再三寻思,苦无良策,只有亲自查访,试着碰碰运气……” 靳百器道: “看来,你的运气挺不错。” 白奇摇头道: “不是我的运气不错,靳百器,似乎是你的运气不够好,否则,怎么会连八字都不见一撇的事居然就被我朦上了?” 靳百器道: “这话是怎么说?” 白奇极有耐心的继续往下述说,模样不似面对死敌,倒像在同老友叙旧: “自从离开‘天目山’,我先赶到‘西河大霸’‘燕子窝’,因‘黑巾党’的留守人马业已溃散,老窑变成了一片焦土,鬼影不见一个,想问问当时情形亦难找对象,忽然间,一切的路子好象全断了,我越累便越烦,几次寻思,真不打算干啦,就在这山穷水尽节骨眼上,哈,偏偏被我遇到一位贵人,靳百器,你猜猜那人是谁?” 靳百器道: “我猜不出。” 白奇兴致勃勃的道: “查三仞,你听说过这个人么? “哦”了一声,靳百器道: “‘大九雄’的首领‘银环套月’查三仞?” 哈哈一笑,白奇道: “好见识,就是这老小子,我和查三仞虽说交情不深,但却合作过几次买卖,有点利害上的来往,平日里,彼此亦相处不恶,我碰上他的时候,正是他从‘落花荡’急匆匆赶往‘紫竹圩’的辰光,路经‘燕子窝’十里之外的一条驿道。恰巧就被坐在凉亭里喝茶的我看到了…… 靳百器沉声问: “查三仞只有一个人么?” 白奇伸出双手,只勾曲一只指头: “怎会只有一人?‘大九雄’九条英雄好汉全来齐了;查三仞一看到我,也高兴得什么似的,三句话未话完,马上拉我帮他去“紫竹圩”讨价,哈,风流债加上人命债,是‘幻形七妖’欠的,那七个浪得虚名的窝囊废居然胆上生毛,在一次轰饮之后,竟把查三仞回门探亲的四姨太半路上给轮奸了,这还不说,奸而灭口,却又灭不干净,当堂跑掉了一名轿夫,这个轿夫回来一哭一诉,那七个杂碎便没有好日子过了,‘大九雄’的人马三番五次堵去‘落花荡’,非要佟继道他们七颗人头不可,七妖看看不是光景,最后只好落荒而逃,却不知怎的漏了行藏,被‘大九雄’摸得他们隐匿之处,‘燕子窝’驿道上碰头的时候,他们正是赶去追杀七妖……” 靳百器道: “怕是迟了一步,杀不成了。” 白奇笑嘻嘻的道: “正是杀不成了,我跟‘大九雄’从‘紫竹圩’又进到‘七星岩’那幢破烂樵屋,不见七妖半口活人,死尸倒有遍地,好家伙,真正一个不剩,只看到一个大小子在那里一面哭,一面准备收尸……” 靳百器轻轻的道: “阿丁?” 白奇笑得更偷快了: “不错,阿丁,用不着怎么唬,他已经一五一十细说了原委,我们才知道人是你和牟长山两个联手杀的,‘大九雄’跳了一顿脚,也只有悻悻离去,临行邀我,我却另有计较,拱手不陪啦。” 靳百器凝思着道: “阿丁并不清楚我的住处……” 白奇双眼微眯,稍尖的下巴向前挺出: “他不清楚,我可以另找人问,譬如说,‘紫竹圩’的‘大利钱庄’就是阿丁告诉我的一条好路子,而钱庄的萧掌柜亦不算什么铁打金刚,叫他开口吐实,并非难事,结果证明我的判断相当正确。” 靳百器道: “在萧祥面前,我们也不曾露底,他又如何知晓?” 白奇有几分得意的道: “你不曾露底,牟长山也不曾露底,但牟长山的手下人却不像二位这样守口如瓶,为了他儿子被掳的事,牟长山派遣过好几拨人去‘紫竹圩’及‘大利钱庄’明查暗访,言谈之间,分寸就拿捏得没那么准了。” 靳百器沉默片歇,才悠悠的道: “也是劫数……” 白奇同情的道: “可不,人算不如天算啊。” 劫数固劫数,但不知是谁的劫数?靳百器注视着眼前这位鼎鼎大名的江湖杀手,油然生起一股悲悯之念——对白奇,也对他自己。 于是,白奇不笑了,那种冷锐狠酷的气息又开始转为浓烈: “前因后果,已经说清,靳百器,对我的陈述,希望你还满意。” 靳百器忽道: “白奇,那叫阿丁的半桩小子,你没有收取他的性命吧?” 白奇似乎一时忘记阿丁是何许人了,眨眨眼,他始摇头道: “我要他的命干什么?他就算求我割他一只耳朵,还不够格呢。” 抬脸望着黝黑的天空,靳百器像是对着虚无中的幽灵呢喃,声音极轻极轻: “除开阿丁和‘大利钱庄’,的萧掌柜以外,白奇,尚有其他人知道你来‘回雁平’么?你曾否通知‘大龙会’你的发现?” 白奇正色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有我的行为准则,尽其在我,成败在天,又何须四通声气,予人以告援之疑?如果我连这些许承担都没有,至少‘大九雄’的朋友就可以光临来了替我帮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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