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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翔猝向前扑,左手五指箕张如勾,直扣任霜白顶门沉重的短叉亦由下而上,猛挑敌人胸腹,出招疾厉,颇有拼命的架势。

  任霜白的身形左右微晃,骤然旋舞,於是,怪异的景象出现了——原来单一的躯体,立刻幻化为七个虚实难分的身影,身影流闪飞掠,有如离魂飘魄,重叠交错,光天化日之下,简直玄妙诡谲得不可恩议!

  突兀间失去了攻击的确实目标,林翔不禁大为惊恐,急切下抽身后退,七道寒芒已自七个不同的方位角度布成一面无懈可击的光网穿织舒卷,眩闪的冷焰才起,林翔已连连跌撞,混身浴血的翻扑而山。

  这是“劫形四术”中的第一术:“七煞撒网”。

  林翔所受的创伤,不轻也不重,不轻是因为他至少已暂时丧失了抵抗的能力,不重乃谓尚要不了命,人躺在那里,但见全身伤口纵横,皮开肉绽,表面卜看,模样相当惨怖。

  任霜白回刀入鞘,半句话不说,径自走到那三名镖师的坐骑之旁,一一摘下鞍后绑载的小箱,挟着三口箱子,长身飞掠,瞬即无踪。

  眼睁睁的看着任霜自离去,林翔无助又绝望的抽搐起来,鲜血不只流自他的身体,更是溢出他的心中,两眼望过去,天地全已一片晕沉晦黯……

  驴车镀辘前进,领先开道的趟子手仍在断断续续的喊镖扬声:

  “大隆……鹰扬。”

  “大隆……鹰扬。”

  牵驴的一位大步跟上,车后两名镖师依然骑马随行,一切情况,都似毫无异状。

  直到转过那个路弯。

  路旁一株枯树之下,也有一块石头,任霜白便坐在石头上,这一次,他手里没有拿竹竿,而是规规矩矩的把一双手置放在双膝当中。

  喊镖的趟子手骤见任霜白,不由得大大一愣,脚步立时放缓,不像首遭相遇时那般漫不经心了。

  车后的两名镖师亦脸色微变,双双一夹马腹,策骑超越驴车及前行的趟子手,小心翼翼的向任霜白接近。

  任霜白抬起面庞,迎向逐渐来近的双骑,幽深的双瞳宛如不见底的黑潭,连一丝丝最细微的纹漪都不起。

  两名镖师开始有些紧张,他们把坐骑的步子收小,移动减慢,然而,仍不可避免的要经过任霜白跟前。

  当双方距离只有三五步远的时候,任霜白冲着两名镖师点了点头,极淡的一笑:

  “辛苦,二位:”

  两人藉机挡在任霜白前面,好让驴车先行通过,其中一个蓄着八字胡、身材精瘦的镖师随口搭讪:

  “哪里,吃走镖押货这行饭,就少不得要南北奔波,餐风饮露,但要习惯就好……”

  任霜白闹闲的道:

  “二位是不是可以叫车子停下来?”

  蓄八字胡的这—位神色转为冷硬,道:

  “为什么要叫车子停下来?”

  任霜白道:

  “因为,既使它不停学,也跑不了多远。”

  八字胡瞪着任霜白,重重的道:

  “朋友,你想干什么?”

  任霜白道:

  “如果我的暗示还不够露骨,好吧,我就再说明白点——这辆驴车上装载的一百根条子,我要了。”镖师双眉倏竖,火辣的道:

  “你当我们大隆镖局是肉头?说得可轻松,这一百根条子你要了,你凭什么要?”

  仟霜白不愠不怒的道:

  “凭我这点小小的本事,镖头。”

  这一位冷嗤一声,道: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一百根金条便在车上想发横财,你得亮点玩意出来才行!”

  任霜白微微打了个哈欠,有些意兴阑珊的模样,他站起身来?往一边走出几步,於是,原本整整齐齐搁在石头上堆叠在他背后的那三只小木箱就现露出来。

  乍见这三只套着油布罩、外形十分熟悉的小木箱,两名镖师骤然倒抽一门寒气,胸腔子紧缩,皆下禁涌起一股肠胃翻腾的感觉,差点就呕吐当场。

  任霜白淡淡的道:

  “二位自认比诸林翔他们四个的功力如何?假如二位以为强得过他们,当然可以一试,否则,还是求个平安的好,活一把年纪,也不容易……”

  八字胡双顿的肌肉怪异的朝上吊起,面孔立时走了原样,他几乎带着哭腔哆哆嗦嗦的问道:

  “你,你怎么拿到这二个箱子的?你又把我们总镖头和其余三位伙计怎生作贱了?”

  任霜白慢慢的道:

  “拿到这三只箱子,也是凭我一点小小的本事,至於林翔他们现在的境况,二位何不自己去看?如果二位识抬举,应该还看得到。”

  一股热血上冲,八字胡两眼泛赤,额暴青筋!直着嗓门嘶喊:

  “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杀人越货之余,犹不满足,居然恃赶尽杀绝。大小通吃,连镖局剩下的些许底子亦想一遭囊括,你你,你简直狠毒到了极处,也不怕天打雷劈,下阿鼻地狱?!“

  任霜白道:

  “大镖头,因果报应足另一码事,大道如何循环,且让我来担心,二位要尽快决定的是一保镖还是保命?”

  八字胡怒吼着道:

  “张狂匹夫,我叫你连把灰都摸下去!”

  任霜白不再多言,旋身上前,伸手便攫住对方的前襟,八字胡猛—挫腰,两只“分水剌”并出齐戳,冲着任霜白的腹腔狠插!

  另一名大块头的镖师也不闹着,闷不吭声掂步急上,一对嵌满尖锥的梭头形“白银锤”对准任霜白背脊奋力敲落,模样恨不能一家伙便把任霜白砸成肉酱!

  伸出的左手五指倏收,捞住的却是那两只“分水刺”,任霜白右肘微抬,冰寒净亮的一道光华贴肋反穿,艳丽的赤霞融入那抹虹彩之中,大块头镖师只觉眼前骤而眩花,一对“白银锤”已带着四根手指头斜抛于侧。

  八字胡的“分水剌”掘进任霜白的手掌里,委实令人大吃一惊,人家用什么手法捞住他的兵器,其路数、机巧、变化,可是半点看不出来,情急之下,他使劲往回拉扯,两只“分水剌”却似在任霜白的指掌间生了根,竟然分毫不动。

  —声断喝,八字胡将心横起,索性把“分水刺”朝前推迭,双手顺势—飞挥,重重擂击任霜白的太阳穴。

  缅刀“嗡”声直竖、刀口竖对的方向,正是八字胡原来擂击任霜白太阳穴的位置。

  这位仁兄的反应还算不差,他怪叫着慌忙收拳卸劲,拧身错步,只送出右手的半边巴掌,镝锋切肉,真正连皮带骨,干净利落,八字胡那半边巴掌横过刀口,就像量准了斩落的一样。

  大块头镖师没有叫嚷,却痛得脸色发青,两手直甩,人也缩出老远,八字胡拿左手捧住缺掉一半的右手,只是哭天抢地——这也难怪他,十指部连心,何况是半只手?

  任霜白眨眨眼,转身自去。驴车已经跑出一段距离,仍遥遥可望,任霜白十掐八攒,缓步跟上,他知道,这辆车包管跑不了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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