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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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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霜白的筷子落在小碟里,夹取花生的动作既准又爽俐,端杯就唇,自然畅顺,不知内情的人,谁也看不出他是个盲者。 空气中忽然飘来一阵香风,很淡雅,很清新的一阵香风,像是初绽的花办上还沾着露水,鲜纯得能沁入人们的心底——那姑娘便随着这阵香风婀娜进门。 姑娘是一身的白,长裙拂地,白色的丝带轻挽住一头如云的秀发,肌肤赛雪,眉目秀丽,简直可以入画,打她—出现,酒馆中另两桌的客人与秃顶胖掌柜顿时看直了眼,好半晌,掌柜的才狗蹶屁股似的急忙从柜台后绕将出来,一边往上迎,一边把两只手不停在围裙上揩擦: “这位小姐,请随便坐,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你尽管吩咐!” 白衣姑娘就拣在任霜白旁边的座头坐下,凤眼流波,不用卖弄,已见风情: “掌柜的,你们有什么卖?” 秃顶老板忙陪笑道: “有,有?有应时小菜,各般卤味,包子馒头,汤面饼馍,也有酒卖,花雕白干,高粱老曲也都齐全,小姐是不是来上一盅?” 白衣姑娘嫣然一笑: “给我来上四两花雕吧,有小菜弄两样来,其它不用了。” 老板叠声答应着白去张罗,这位看上去只约二十出头的女郎便开始四周流览起来,眼神几次飘过任霜白的面庞,有意无意间多停了片歇。 任霜自从容饮酒吃菜,似若未觉,其实,他已感受到那种目光投注过来的无形侵扰,这就好比背对着某个正望向你的人,你虽未回头察视,却仍能意会一样。 酒菜很快端上白衣姑娘的桌面,她为自己倒上一杯,然后,举杯擎向任霜白: “敬你。” 任霜白有些愕然,略一踟蹰,才迟疑的道: “姑娘,你是说,敬我?” 白衣姑娘好清脆的笑了—声: “你一点也不像个瞎眼的人,不错,我是在敬你。” 任霜白一口干尽杯中酒,冲着对方照了照,那大姑娘也爽快的倾杯喝下一一别看是个女人家,酒量还不赖呢。 又斟上第二杯,白衣姑娘索性端着酒杯移坐过来,在仟霜白对面坐下,柳眉轻扬: “我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儿吗?” 任霜白道: “你已经坐下了,姑娘,” 白衣姑娘笑笑,道: “是不是觉得我有点邪门?” 坦白的点点头,任霜白道: “这种年头,姑娘家还少有你这么开放的,尤其是在公众场合。” 白衣姑娘毫不忌讳的扭头—甩长发,直率的道: “我从不理会世俗是种什么看法,我就是我,我只做我喜欢做的,照我的主观去行事,人该为自己而活,不是为别人,你认为这算荒谬?” 仟霜白苦笑道: “姑娘,我什么都没说。” 白衣姑娘又啜了半口酒,抿一抿唇道: “你叫任霜白,是吧?” 任霜白注视着对面模糊的人影,沉声道: “我是。” 白衣姑娘紧接着问: “寒月?” 任霜白夹了一片猪耳朵放进口中咀嚼,好一会儿,才道: “姑娘,这似乎有点‘验明正身’的味道。” 白衣姑娘微微偏着一张俏脸道: “任霜白,你对我的出现一定很疑惑,你必然想知道我的出身、来历,想明白我找你搭讪的目的?” 任霜白道: “还有,你是如何知晓我名姓的?” 白衣姑娘道; “你别忙,让我们一件一件来,首先,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易,叫易香竹,道上朋友——般都称呼我为‘血凤’!” 任霜白举杯就唇,忽道: “‘莫干山’‘丹血门’出来的子弟,字号中都带着一个‘血’字,易姑娘,你可是‘丹血门’的翘楚?” 易香竹溜了任霜白一眼: “看不出你还真有点见识,不错,我是‘丹血门’出身,不过却称不上什么‘翘楚’,无非是凑合着滥芋充数罢了,不给师祖爷丢人,已算万幸啦!” 任霜白道: “你客气,易姑娘。” 易香竹凑近了些,吐气如兰,口齿间别有一股芳香: “好了,你已经知道我的姓名、来历,及山门,接着,我就要告诉你我之所以找上你的原因了,任霜白,你可别想到岔处,以为我看上你!” 无声的笑了笑,任霜白道: “我没有自做多情的习惯,也从来缺少浪漫的联想,易姑娘,一个瞎子的世界是相当寂寞、也相当悲凉的……” 易香竹沉静片刻,神情间有几分歉然: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刺伤你……” 任霜白淡淡的道: “瞎子就是瞎子,瞎子的天地固然一片混沌,要紧的方寸之间保持清明便好;易姑娘,接下来你要告诉我的,恐怕更不是一桩愉快的事吧?” 易香竹轻轻的道: “我承认,我这次找上你,来意并不友善!” 任霜白道: “这可以想见,我这一生,总是历遭逆困,时遇艰险,好日子与好运道,仿佛隔着我越来越遥远了。” 垂下目光,易香竹道: “任霜白,不久以前,你杀了万致远、欧阳长风?” 任霜白道: “有这回事。” 易香竹稍稍一顿,道; “你知道江湖上的规矩,以血还血,以眼还眼,如今,他们已经粘住你了。” 任霜白道: “他们是谁?” 视线飘向门外,易香竹道: “等见到面,你就会明白。” 任霜白放下酒杯,道: “这干人与万致远、欧阳长风又有什么关系?” 易香竹沉吟须臾,低声道: “总之沾亲带故,不然,人家找这种麻烦做甚?至于他们和万致远、欧阳长风之间的渊源?到时候他们自然会向你点明。” 仟霜白道: “你的口风倒挺紧?易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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