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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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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凌宇肃然道:“刘前辈,不知是哪位推荐晚辈当此重任?晚辈固然义不容辞,却自知技微艺薄,诚惶诚恐,胜了固好,万一……”这工夫罗光道:“这是我等四人会议后公推贤侄你出手的,事实上放眼当今武林,技艺与品德都堪担当此任者,非你莫属。昔年吾等五人未能以德衔才,因一时暖昧而侍才伤德,如今思之,咎由自取,悔之已晚。贤侄明知此事出力而不讨好,且万一力有未逮而可能造成终身遗憾,却仍然不顾一切前来,这种德在人先,利居人后的君子作风,老朽们感佩莫名,为了使贤侄自管放手而战,不必患得患失,老朽们鸣琴助之,以示心平气和,置生死于度外……”这工夫刘岐鼓掌三声,“渔帮”小斯取来古筝二架及古琴二架放在四人桌上,还各焚了一炉伽楠香。 “阳春白雪”奏起“渔翁”已自轿中走出。三十左右,比高凌宇略长二三岁,身材适中,浓眉大眼,神色肃穆冷漠,自护法手中接过了一柄古刀。 而后面那乘轿子里的人,仅撩开轿帘一角向外看了一下。高凌宇此刻已无暇多看多想,不知轿中何人,江振禄和李乾却相顾一震,神色冷漠。李乾甚至差点骂出口,被江振禄止住。 “渔翁”宫不屈道:“高凌宇,你决定要一肩承担他们四人的生死,也豁上你自己的一命了?”漠然一笑,高凌宇道:“宫帮主,在下和四位掌门人之间的默契,刚才已由刘、罗二位前辈当众交待过,宫帮主不必赘述。”宫不屈淡然道:“高大侠既然决心为朋友两肋插刀,在下除了敬佩之外,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不过一件事在发生在前与发生之后,对自己与别人的影响是截然不同的。”吁了口气,喟然地,高凌宇道:“宫帮主说的也是,设若易地而处,帮主又该如何?”一阵爽朗的敞笑,面色一肃,道:“高大侠,就凭这几句话,今日之战如在下侥幸承让,本帮对高大侠也必将以贵宾相待,请赐招。”到此已不必再客套,白骨断肠刀涛天巨浪般地推出,在对方的古刀绞缠下,二十三刀一气呵成的刀海,立刻由惊涛骇浪而变为风平浪静。 这固然不是高凌宇的拿手绝活,而且尚未密切配合“盘古旋”绝学施出。然而,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旁观者心弦一紧,像是连呼吸都停止了。 高凌宇以背水一战的心情,也心照不宣,如果四位掌门人非自绝不可,他也不能独活。古刀如天外飞来的精灵,似能无中生有,看似在前,候忽在后,观之在上,忽然自上盘攻到。翻身、转折、移位、变招,都是那么怪异而不可思议。白骨断肠刀如狂飚中的雪雾飞溅,冰屑狂进激射,“盘古旋”尽量搭配之下,也有七刀在他的耳边、腋下及肩头扫过,两片衣屑,在不到六十招时已随古刀劲浪飞出。 场内场外不下五七十人似已停止了呼吸,即使在“渔帮”这边,对帮主信心十足,此时此刻,也忘了这份信心。 三个转折加上七次移位变招,宫不屈仍未能绝对化解这三七二十一刀的危机,左腿裤管上一片布屑在刀芒中如败叶飞出。几乎同时,白骨断肠刀不按常理收招,变向及转弯,诡异地斜切狂扫宫不屈的左肋。 四大掌门除了五内悬吊,心弦紧崩之外,也不能不心服口服,一代掌门,哪一样堪与这些年轻人相提并论?宫不屈刚才多少有点轻敌,在这干钧一发,快如电光石火之下,一个“张飞骗马”加上奇特的“铁板桥”,硬是逃过这鬼门关口的一刀,但宫不屈也不免捏了一把冷汗。 这工夫“渔帮”中人才像是死而复活开始呼吸,四大掌门人互视一眼,擦着手心及鼻尖上的冷汗。场中才刚过了百招,但由刚才这惊险万分的一幕看来,也许在两百招之内会有决定性的变化。这决定能立判四大掌门人的生死,到时候没有一个会贪生怕死,犹豫而不决。 生死之搏在眨眼间就能立见生死的速度下进行,一百五十招之后,谁也看不出胜败的端倪,一个是招式博杂诡奇,一个是时出新招,搭配古怪的飘旋身法,往往能在颓势化险为夷,或进而威胁对方。 但在第两百招时,高凌宇的发髻也被挑开,衣袖破碎,连右腕上也被挑了一道血槽。宫不屈除了发髻及衣上被斩掉几片布屑外,并未再失手。 似乎胜负之联兆已隐隐可见,四位掌门人虽不怕死,在这大限辰光逐渐逼近之下,又怎能要求他们置之泰然?三百招将近时,高凌宇感到对方加重了压力,他内心很难过,自己一败,即将断送四条人命,从此武林将会永久传说这件大事,千百年而不掇。 就在这时,宫不屈的刀罡凌厉无匹,狮子吼声中,大翻身小挪位,刃雾中洒出寒星万点,夹杂着“嗤嗤”声不断。高凌宇也在“盘古旋”的拯救下施出在莽林古洞中苦研的精粹一招。 两人由分而合,再一合即分,各自跃退五步。 场内外除了潮声,真正是万筋无声,落针可闻。端息声显示他们的喉管不够宽敞,汗水流溅满面,于是场外传来了惊呼。 宫不屈的左颊上有一道血痕,前胸上被挑破两处,已见血渍。但高凌宇的颈部接近咽喉处有一道血痕,前胸重要部位被挑破了七个洞,长衫上碎片在夜风中“噗噗”飘展。 凄然地一笑,高凌宇向宫不屈及四大掌门人抱拳道: “在下郑重声明,技逊一筹,败得心服……”这几句话无异宣布了四大掌门人的死刑,老实说,不论英雄豪杰,能勘破生死者能有几人?在这刹那,死亡的阴影闪过四位掌门人的脸上,刘岐已领先站了起来,肃然道:“高少侠今日一战,虽略逊半筹,可谓虽败犹荣,老朽等万分折服,昔年的事,曲直是非,也不必再作解释,大丈夫一言既出,如白染皂,生死不足畏,只想在临去时说几句话:处世让一步为高,退一步海阔天空;待人宽一分是福,利人实利己之根。尖酸苛薄,得理不让,必为后世留下恶果。我四人与‘渔帮’帮主约定如此,生其何欢,死其何惧,刘某这就先走一步,以了结这段怨嫌……”说毕挥笔向天灵上猛砸,在这四人中,因而可见此人言行如一,说了就作,绝不拖泥带水。 此时此刻乃是无可奈何之际,眼睁睁地要看着四位掌门人自绝于当场,而最最难过的,应属高凌宇了。但是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喝一声:“且慢!”声音来得陡然,而刘岐死意已坚,这一砸自然不会事先留有余力,闻言急忙全力撤劲收笔,却仍然不能全部收回,“叭”地一声,皮破血出,流溅满面,门下中人急忙上前扶持。 有此意外变化,所有的人都目注大喝的人,原来“渔鹰”江振禄站起抱拳作了个罗圈揖,道:“宫帮主,有件事江某心有不平,必须弄清,试问帮主轿后那乘小轿之中是什么人?可以当众见告吗?”宫不屈回头望去,冷冷一笑,道:“那是本帮中的一位女眷,你是何人敢在紧要关头搅局?”夷然不惧,江振禄道:“今日之局面,谁也不敢搅局,如果没有什么不方便,区区‘渔鹰’江振禄敢请这位女眷出轿一见?”这一手震住了所有的人,连高凌宇也莫名其妙,以为他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而已。 十分不悦而冷漠地一笑,宫不屈道:“有什么特殊理由吗?”哪知“飞鱼”李乾扯着嗓门道:“理由当然有。如果俺没有看走眼,不久前见过这位娘们,她还作过有损‘渔帮’帮誉之事,只不过贵帮现在已经胜了,说起话来嗓大气粗,他奶奶个熊!帮主是否肯把她出来亮亮相,可就拿不准哩!”宫不屈当然瞧不起这师兄弟二人,加之李乾口出不逊,满口脏字儿,但要不叫轿中人亮亮相,还真不能使在场中人释疑,大昭于天下,立即向那小轿道:“莲花,出来!”哪知轿中有女声道:“大哥,你是一帮帮主,何必受人威胁,而且这和他们自绝根本无关,为了不至弱了大哥的名头,小妹绝不出轿。”宫不屈大喝一声道:“给我出来!”少停,轿帘轻撩,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走了出来,高凌宇脸色骤变,江振禄师兄弟立刻得理不让人吼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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