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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平静地踱了两步,道:“宫帮主,上次手下留情,在下不能不表示感激之意,尤其肩负四大掌门人的大好生命。至于此番不再留情,高某也绝不会抱怨,只不过动手过招,若非双方相差悬殊,成败之算,实难逆料!”

  “呸!”左护法轻蔑的道:“说这话你也不脸红气促,可真是无耻之尤了!你唬别人尚可,在帮主面前乃是手下败将,岂可言勇……”

  高凌宇不屑和他一般见识,甚至也知道这误会全是左护法挑拨起来的,道:“现在高某再重复一次。那孩子是在下与铁梅心生的,由于铁梅心生产后被奸人追赶,不治而亡,紧要关头,宫姑娘赶走了奸人,把梅心的遗体暂埋雪中,背走了孩子,这是因为,梅心临终曾向她托孤,至于是否还有其他嘱托,由于宫姑娘执意不吐……”

  左护法大声道:“帮主,卑职以为目前似已没有必要听他的一面之词了!姓高的,准备自卫吧……”

  两人都撤出了刀。宫不屈手一挥,左护法后退七八步外。而高凌宇却道:“宫帮主,为了慎重,在下仍要再问一次,此番的对决,生死成败自然各负其责,如果在下万一承让略胜半筹的话,四位掌门入……”

  官不屈大声道:“果真如此,本座立刻下令,叫左护法兼程返帮释放四大掌门人,绝不食言。”

  高凌宇抱拳道:“高某先谢了!不过高某有个小小的要求,万一高某侥幸,而帮主差人回帮故人的话,务请派遣右护法……”

  宫不屈一怔道:“这是为什么?”

  高凌宇肃然道:“事关四大掌门人的生命,非同小可,而在下对右护法的品德与为人也较有信心些!”

  宫不屈又是一愕,左护法不敢再出声,却恶意地向雪地吐了口唾沫,以示报复。

  夜风振衣,猎猎作响。这在宫不屈主仆来说,是十分笃定的,上次未尽全力尚且小胜,才不过事隔三四月,会有什么奇迹出现?

  古刀宽长,寒芒如镜,“白骨断肠刀”窄厚泛出浅红焰雾,似乎象征着此刀嗜血若狂。刀身频频相接,每接一次就是一次死亡的危机。宫不屈之所以以少年大成,主要是父亲昔年在武林中不成器,且受过奇耻大辱;激发了他的向上之心。如今又在辱妹家丑之下,亢奋了他的斗志和杀机。此番对决的目的不仅是取胜,而是改变宫家的形象。

  高凌宇只想小胜,挽救四位掌门人的性命。

  绝对没有超过十招,宫不屈故技重施,就在三个极少有人用的角度上挥出九刀半。这半刀不进不退,似进似退;不左不右,不上不下,当然也可左右,也能上下。当初高凌宇就栽在这一招上。

  这么诡谲、险峻的招式,而瞬间即可决定四人的生死,谁能不兢兢业业全力以赴?高凌宇的刀势正值变招之时,无暇思考,没有自由选择地施出了与“回春刀法”合研的四招中的第一招。

  他所以不用以前在莽林古洞中所研的招式,是因为已经用过,对方也见识过,必会研究克制之道。此战不能败;败和死一样地可悲。

  这一招出乎对方的意料,也出乎他自己的意料,宫不屈以为那招又可取胜,刀尖在他的肩颈之间点了一下,衣破见血,而他的刀也在宫不屈的心窝附近划了个圈,一块比茶碗稍大的布片被刀罡狂飚卷上空中。

  左护法刚刚噙上嘴角的笑意突然凝冻而僵冷了。

  一个是想一刀而见血封喉,另一个是直指灵台,收到吓阻之效。死亡危机瞬间过去,各施出了下一招。宫不屈的这一招,信心十足,因为过去没有用过。

  而高凌宇的这一招,对方更是十分陌生。自己却有信心,原因是第一招接下了宫不屈上次击败他的一招,这第二招应该威力更大了些。

  念头还未转过,古刀已如千仞万仞的峭壁绝岩形成的一堵墙,猛压过来,而“白骨断肠刀”却如冬眠中刚醒来自枯草窜起的毒蛇,这第一口咬上是最毒最猛的,眨眼刀尖颤动了千万次,在对方刀幕上发出骤雨或狂沙洒击的集密扑打声。

  狂飚过去,二人各退两步,高凌宇的右袖由袖口到腋下全被切开,而左护法欢呼了半声,突然又张口僵住。因为宫不屈的夹衫,已自腰上截断,只差三四寸就全部一分为二变成短衫了。在劲烈的寒风中“噗噗”鼓动作响。

  “莫非上次他未出全力,留了几手……?”宫不屈不能不这么想,而高凌宇却不免在兴奋,激动之余痛定思痛,余悸犹存。

  宫不屈吼啸着,两人再次疾扑,他只留下两招,这是最具威力,代表他的信心和尊严的一招,竟有五式之多。地上残雪狂旋激射,这简直不是肉与肉,骨与骨的接触,而是生铁和生铁,精钢和精钢的撞击。

  磨切声不看而知是森森的白牙,“格巴”声乃是几乎不堪负荷的无涛力道自全身的骨节上爆出。宫不屈先天的自卑形成的孤癖和狠劲,此刻已充分表露出来,有如疯神对恶煞,拳掌如狂风骤雨,腿浪像绝崖落盘,“嗤嗤唰唰”声撕裂着气幕刀撕裂着人心。两人的衣衫,已片片楼楼在狂风中翻飞飘荡着。

  一声尖啸,白芒电泻而过,自高凌宇的大腿上横扫而过,裤裂血出,深几及骨。在此同时,淡红寒焰如幻似真,眼前一花,窄刀已抵在宫不屈的心窝处。衣已破,刀尖刺在皮向上居然未流一滴血。

  “回春刀法”之绝之妙之仁,就在于它玄妙无方,但却招招式式蕴藏生机。可谓仁人仁术,天下至学。

  血在高凌宇的大腿上流溅,也在宫不屈的心瓣上流溅。左护法面色一变,闷声不响扑了上来,但宫不屈冷峻地道:“滚下去!难道咱们‘渔帮’丢的人还不够吗?”

  左护急忙煞住,道:“帮主,姓高的也没占到便宜!”

  “呸!”宫不屈吐了口唾沫,这工夫高凌宇已收回刀,宫不屈道:“在这三招之中,第一招本座点中了人家的肩颈之间,仅皮破见血,而目的却是咽喉,已偏了很多,人家却将本座心窝处的衣衫划破一个圆圈。老实说,人家居心至善,手下已经留情。第二、三招那就更不必说了。人家的心地如像咱们这样狭窄,本座此刻恐怕……”

  高凌宇抱拳道:“宫帮主客气,在下也仅略胜半筹,为了救人,事不得已,宫兄请多担待……”

  这工夫正好右护法急驰而来,乍见这景况,急喘中为之色变。不知谁胜谁败,两人的衣衫像卖零碎网子似的,而高凌宇更是血染下衣。

  宫帮主道:“右护法,本座命你马上回帮,当众释放四大门派掌门人,且亲自送出三十里外,不得有误。”

  右护法道:“卑职遵命,不过卑职是否可以与闻刚才所发生的事?”

  宫不屈道:“本座要求高大侠提前对决,本座不敌,理应照约放人。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

  右护法道:“卑职这就兼程赶回,帮主保重。”同时向高凌宇抱抱拳,回身疾驰而去。

  宫不屈回过身来,目注远方,道:“左护法……”

  左护法躬身道:“卑职在!”

  宫不屈冷峻地道:“你身为护法,对本帮律法可还记得?”

  左护法知道不妙,弓着的身子一直没有直起来,道:“卑职忝为护法,对帮中律令理应熟记不忘……”

  宫不屈道:“那好,为泄私忿,欺蒙帮主该当何罪?”

  左护法身子弓得更低了,道:“卑职如有过错,请帮主示知,以便卑职及时领罪,如无过失,也好申辩。”

  宫不屈冷冷一笑,道:“你明知莲花对高大侠早有好感,只因高大侠对铁姑娘情有独钟,不假词色。此番铁姑娘不幸……临终托孤,莲花为了获得高大侠之垂青,据有孩子不放,她本可说出铁姑娘临终托孤的事,由于本性倔强,执拗而不吐。你却以为本座刚来金陵不知始末,离间挑嫌,意图借刀杀人,实则你早就中意莲花,唯莲花对你不感兴趣……”

  高凌宇道:“宫帮主请看在下薄面,事已过去,不必追究。”

  左护法仍然躬身道:“卑职知罪,唯帮主明知此事始末,却仍然和高大侠提早力博,这一点……”

  宫不屈道:“如你能猜出本座的动机,可念你心思灵巧,且跟本座多年,从轻发落。”

  左护法不由一喜,道:“多谢帮主法外施恩。卑职愚昧,哪知帮主胸中丘堑,但卑职素知帮主心地宽仁,对朋友更是尚仁重义,刚才故示盛怒而翻脸,看似无情,实则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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