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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本来,他预定好与明敏秀打上“金银帮”算完帐便同赴西疆,但现在他只能一个人,将来也一样。

  他没有亲临“金银帮”寻仇,他有这“资格”么?

  救出了王一混,邵真并没有把他送至洛阳城内,在城外便分手了。

  “金家庄”绝不敢再找王氏姐弟的麻烦,除非他们想死,再且有了那可以算得上是一笔大数目的八千两银子,王氏姐弟的生活不致有何问题——如果他俩好好运用的话——做个小生意,买些日产,甚至寄存钱庄取息……

  他之所以不愿回到客栈,而致对王御照“失信”,这不能怪他,他实在没那勇气再见到明敏秀!

  现在,他必需做的便是前往西疆寻仇“九指血煞”——一来是奉其父之命,二来或可以稍减他心中梦碎的痛苦

  武安客栈,本地最具规模的客栈。

  以前邵真已宿过两次——来回各一次,连这次是第三次了,多多少少,邵真有点宾至如归的感觉。

  一下马,邵真便向店小二要了桶热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消除一天奔波的劳累。

  用完晚膳,邵真发现自己的现银已不多了,本来客栈内也可以兑换的,如果数目不多的话,但邵真见掌柜的实在大忙了,而且时候尚早,寅时方过,乐得逛逛街,散散心,顺便到钱庄换银子。

  主意既定,向伙计招呼了一声,邵真便离开客栈。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嘈杂,摩肩接里,真可谓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但只见各色各样的人物操着不同的口音,把这城镇点缀得很有生气,原本就不宽的街道,两旁被毗连不绝摆摊叫卖的小商人占去,更显得狭小,简直有寸步难行之感。

  只见两旁有卖猎物的,有卖绸布的。

  有卖书籍的,有摆家棋谱的,有卖刀剑的,有卖乐器的,有卖药的,卖艺的……等等,满目琳琅,不胜枚举,令人有眼花缭乱,目不暇给之感。

  尤其是震天价响的铜锣声,以及粗细不同的讨价还价和叫卖的吃喝声,差点就没把人的耳膜给震破。

  “好不幸运,一到来,便逢上此地赶集。”邵真夹在人缝里,有些卖力的走着,心头兴奋的想着。

  “鞋,卖鞋!不怕货比货,只怕不识货!从头到底保证是原丝上料,一针一线决不含糊!来阿!卖鞋!丝鞋,草鞋,布鞋,弓鞋,绣花鞋,小蛮鞋……统统都有,物美价廉,包君满意!”

  老远,邵真使被一阵尖锐如连珠炮的叫声罩住,本能

  的,邵真俯首往自己足下看去,心中南咕着道:“是该买双

  鞋了,这双鞋,至少穿有一年了,也真该换换!”

  好不容易,邵真挤到了卖鞋的地方。

  一放眼,果真不错,各种款式的鞋子都有,费了好大

  劲,邵真才挑上一双青蓝色黑底的丝缎鞋。

  经过试穿,倒挺合适的,当下邵真付了价钱,便把原有的旧鞋脱下来,换上了新鞋。

  穿上新鞋,邵真心头有点飘飘然的感觉,继续浏览着街景,倒把兑银的事给忘光了,不过心头是轻舒多了。

  邵真在一条卖古玩的地方,蹲着身子,手里握着一只很小但手工很细巧的陶工制的小狗,细细观赏,把玩,正想问明价钱……

  “当当当!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当当!

  兄弟陆元!当当!路过贵地,当当!只因盘缠不足!当当!

  在此现眼微未小技,当当,还望诸位大哥大姐高抬贵手!当当当……”

  一阵若洪钟的声音和断续的敲锣声,立刻吸引了不少人观看。

  邵真身为武人,当然也喜欢看卖药杂耍的,尤其那观看的人像围桶般的围得水流不通,而且还扬起震天价的鼓掌声和叫好声,邵真也顾不得古玩不古玩了,放下陶狗,像只没头苍蝇般的钻进人堆里。

  垫着脚根,邵真总算看清了卖艺的。

  只见场中一老一少,父女模样的正在真刀真枪的对打。

  老的瞧起约莫六十开外,身着深黑色劲装,头扎黑巾,身体看来很壮实。

  少的可能一二十的光景,秀发披肩,身裁被一袭火红的丝绸劲装裹得紧紧,以致于他那美妙而迷人的玲珑曲线,表露无遣,混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的青春气息,妩媚的脸儿很俏,尤其两双水汪汪的眸子,很圆,很大,嗯,就像会说话似的——每当那长长的睫毛眨动一下的时候。……

  老家伙手上用的一只六尺长的金枪,枪头下扎有粉红色的线布,金光闪闪,一看便知不是假的,小女子使的是一柄锐利的长剑。

  但只见两人在不到五尺宽的地方,非常卖劲的表演着,表演得非常迫真,金枪长剑舞得呼呼生响,密密麻麻,如有一人稍不慎失手,很可能使要造成流血的惨剧。

  震人耳鼓的兵器撞击声,以及撼人心房的吆喝声,使得观众门心惊肉跳,几乎喘不过气来……“好!要得!再来一个!”

  当那对父女使完一套紧张又刺激的搏打之时,赢得满场观众的喝彩,粉粉抛下赏钱……

  邵真把买鞋找来的铜板全部丢下,但他却感到有点乏味,说实在话,那对父女的武功,他实在看不上眼,平凡极了,简直就是庄稼把式的三脚猫功夫,他委实悲哀那些叫好的观众。

  没趣的耸了耸肩,邵真不想再看下去,便想离开……

  忽然,六七名彪形大汉挤进了人场中!

  顿时人影四散,秩序大乱……

  邵真不禁好奇的驻足观望……

  来人个个身体高大,衣衫蓬松,面如煞神,他们趾高

  气扬的围住了那对卖艺的父女。

  一个个子最高,而头顶上却光秃秃的一毛不长,亮得

  有如一盏大油灯,面貌长得塌鼻大嘴,再配上一对大得像

  牛的眼睛,一看就令人两腿想发抖的黑衣大汉,大刺刺的摇着三角肩,踏着八字步,走到那对父女的面前,重重的从鼻孔中哼一声,瞪着两眼,拉开比破铜锣还难听的声音道:“哎,可脑!你这老糊涂真胆大包天,你他妈的招子可真放得不亮!你为甚么不问问这块地盘是哪个大爷立的?告诉你,老不死的,你大爷“铁头”陀敏寿便是!江湖上的规矩你他妈的不懂?

  你不向大爷拜个“扫头”,便想在此混名堂,呵,你可真异想天开!”

  那秃头的嗓子不仅破,而且很快,说起话来简直不输猪老哥,说了老半天,喔喔的像王大娘的包脚布又臭又长,邵真在一旁只听清楚了甚么头的塞包。

  定了定神,那叫李一平的老者连忙打恭作揖的陪笑道“老汉李一平,小女李秋心,只因有事往关外,不想至此——嗯,贵地,盘缠用尽,为筹路费,只好在此,哦,在贵地方扰……。

  老汉实在不知你大爷有这个规矩,不知者无罪,还请你大爷胸怀大量,放过老夫这道,我父女定感激不尽

  “呸,你他娘的废话少哆嗦!”

  不耐烦的嗤了一声,陀敏寿两手插着腰,两眼望上天,神做的吼着道:“你爷没这闲工夫给你磨牙,快快缴二十两银子来,另外延迟之费十两,一共三十两!他妈的,你如再慢交,噜七八索的,再加十两!”

  “这……,”

  抹了一下汗,李一平打着拱哀求道:“大爷你行个好,老汉一夜所得五两银子都不到,哪有能力交三十两银子?大爷,老汉求你,请你好心,让我父女……”

  “住口!”

  猛地一声大吼,陀敏寿一脚把铜锣踢得粉碎,扯着嗓子咆哮道:“你这老不死的竟敢抗命,莫非他妈的想破坏大爷的规矩?今天你要是不交出银子,大爷保证你跑着来,跪着离去!”

  脸色骤地变白,李一平抱着吓得花容失色的李秋心,惊的向后退……

  “李老头,你不交钱可以,只要你能打败我兄弟及你爷,大爷便让你在此扒活!”咬着牙,陀敏寿瞪眼叫道。

  “大爷,你行行好,我们父女哪是你大爷的对手?我们把今夜所得的银子,全部给你,请你放过我们。”颤着嗓子,李秋心可怜楚楚的要求道。

  “不行!你娘的还给你丫头讨价还价的哪?”冷冷的一哼,陀敏寿无动于心的喝道。

  此时四周远远围绕着许多人,但没有一个敢来解李一平父女的围,似乎,嗯,那陀敏寿在此地可还真不赖哪。

  陀敏寿忽然一跺脚,猛地扯开喉咙:“操你娘的巴子,交不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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