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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〇


  第十章 苦狱老家伙

  当梦儿转醒过来时,兀自仍昏昏沉沉,未知身处何方、何地,只感到四周湿寒一片,又未能见光。

  也不如又再过了多少时候,头顶的疼痛渐渐消散,才勉勉强强的支撑住身体站起来。

  忽然传来铁器撞击之声,一低头,凭着极幽暗的点点火光,他终于看到了,竟有两条粗如手臂的铁链,从双手垂下。

  双手扣上了铁镣,脚踝上也有铁锁锁死,中间再有铁链连系,惊骇之下,侧头再看,只吓得冷汗直冒。

  原来又有铁链穿过了背后琵琶骨,教他半分内力也不可能发挥出来,就像是待宰的猪牛一样。梦儿自小地位超然,哪有碰上过如此坎坷境况,一时间也接受不了满腔愤怒,满腹悲恨,好想发泄,惟是四肢都动弹不得,梦儿奋力欲挣脱毁断铁链,可惜却事与愿违。

  铁链原来并非一般精钢打造,乃是特制之玄铁,要将之断开,就算是琵琶骨没有锁住,以梦儿内力也未足够成事。

  试了数次,铁链丝毫无损,梦儿心灰起来,心中开始揣测自己境况,究竟东方家主要如何处置他呢?

  那家伙说得好清楚,东方心雪只是别人所生,与他无尤,以前梦儿想过利用此良机来高攀上去,顿时变成了大笑话。而自身的武功跟东方家主明显大有距离,对方不杀他究竟有何居心?

  想了一阵,索性先坐下来,茫然四下打量牢房。原来是约莫两丈见方的密封石室,墙壁由粗糙大石块所砌成。

  左方一角,摆放着一个粪桶,大小二便都要靠它,梦儿虽未算娇生惯养,但如此受辱,也实在未试过。

  突然间一阵阵脚步声从远而近,先是开锁、开铁门的声音,跟住不久便有光线射进石室里。

  原来在石室前方脚下,有一个活门,大约二尺长阔,光线一晃动便消失了,因为活门的开做由外面控制,对方从外推入了两个大碗,完成了任务,便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梦儿连忙喝道:“喂……,我在甚么地方?”

  如何呼喝也不可能有甚么回应,梦儿叫了一阵,只得停了下来,低头凝视那由先前狱卒推入来的两个大碗。

  伸手捧起,原来一个腕子有半碗米饭,上面还有一块又硬又干,却是不知名的肉块。

  而另一个碗,则盛了一大碗水。看来这就是梦儿仅有的粮食,也不知是早饭或晚饭。

  他想了又想,心中极是愤怒,从来是个大丈夫、真英雄,战败了大可以一死了之,但东方家主偏偏不杀,只是把自己困锁起来,慢慢折磨,确实对他造成最大伤害。

  没有盼望、没有期待,梦儿呆呆的拿著有点儿腥臭的米饭饱腹,吞下肚里半点滋味也谈不上。

  他心中在想:“这东方家主究竟有何计划?要锁困住他,直至有一天肯低头屈服么?还是另有所图?。”

  只可惜梦儿并非莫问,在猜想、推论的能力上,确实半点不及对方,胡思乱想也于事无补。半碗米饭下肚,想了又想,太多的可能教自己陷入更迷茫的混乱中。

  一天复一天的困在斗室中,梦儿险些儿要发疯了,到了第七天,他再也忍耐不了。

  梦儿原来的性子就非常冲动,甚么事也好,只要想得到便抢着去干,从来也不犹豫。

  但如今被困在牢里,只有孤寂陪伴,梦儿苦闷得不得了。更要命的,是前路茫茫,他像一头待宰的凶兽,任由别人鱼肉。

  想得太多,梦儿实在抵受不了。

  到了第七天,奇怪的事发生了,左方的石壁,竟震动起来,晃了又晃,似有外力在撞。

  梦儿也曾探过、轰打过这道墙,惟是凭经验得悉,石墙用极坚固麻石砌成,更厚达二、三尺,说不定内里还混入了铁砂之类的东西,要以掌或拳轰破,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是目下那道墙就是不住的动摇,大概是震动了二十多次,然后才静止下来,回复平静。

  不知怎的,就是这二十多下的震动,竟教梦儿十分兴奋,仿佛黑暗见曙光,内心畅快激动不已。

  也许这七天以来实在太无聊,最特别就是每天送饭来的时候,除此以外,甚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平淡对梦儿来说是极之难受的事,他自小跟着小白便未尝过平淡,每一天都充满刺激,每一天都多姿多彩。

  这七天,比过去七年还觉得更漫长。

  那二十下的撞击,可能是隔壁监牢的犯人寻发泄、可能是有人企图要破牢越押,更有可能是有人从外而来拯救他……。

  可能这样,也可能那样,但无论如何也好,对梦儿来说,这总也是个希望,是无聊日子中的一点特别事。

  到了第二天的同一时间,那种震动击打又来了,依然是二十次,跟住就停了下来,不再继续。

  梦儿嘴巴贴住墙,以内力震出好微弱的声音,问道:“你是谁?要干甚么?”

  等了好一会儿,却全无半点反应,梦儿又再试,但沉静依然,再多说一遍,把耳朵贴向墙,想着对方好可能会回话,又等了好久,耳畔还是寂寂无声。

  梦儿不甘心,但却又没奈何,惟有又等了一天,同一时间,他金睛火眼的再注视墙壁,果然撞击又来了。

  但这一回有点不同,没有撞二十下,只撞了十二下便停下来。因为墙壁重撞击已穿破了一个洞孔。

  洞孔大约有一个指头般大小,教梦儿雀跃不已,连忙把头贴上前,看个究竟。

  很可惜,看见的只是另一个大致一样的石室,空无一人,毫无动静,教他极为失望。

  没有人又怎可能会破穿石墙?

  忽然眼前一黑,洞孔又封住了,跟看再又露出一点点光来。妈的,原来是在隔壁牢房的人,竟用个头颅封住了洞孔,随着对方向后走了一步,梦儿看到了他的容貌。

  一对精光婴铄的眼目,配上满脸白髯,乱发垂至胸前,衣衫破烂不堪,就跟街头行乞讨饭吃的人没两样。

  一样的扣住手铐,锁上足镣,同样不变的,琵琶骨中亦穿有铁链,也就是说他也与梦儿一般未能以内力破开锁链。

  梦儿瞧了一阵,忽然有种好熟悉的感觉,如此百岁老翁,怎么可能似曾相识呢?

  想了一阵,老翁忽地咧嘴而笑,露出已没有一颗牙齿的囗腔来,活像在耻笑梦儿的无知。

  梦儿道:“你是谁?”

  老翁道:“你又是谁?”

  梦儿道:“我姓笑,名梦儿。”

  老翁道:“我姓甚,名谁。”

  梦儿道:“甚谁?”

  老翁道:“对啊,你也爱这个名么!”

  梦儿道:“不错,不错!”

  老翁道:“很好,那从此以后,你不叫笑梦儿,叫甚谁好了。”

  梦儿道:“不,甚谁是你啊!”

  老翁道:“不,甚谁可以是任何一人。”

  梦儿道:“哼,你根本不是姓甚名谁。”

  老翁道:“对啊,所以你不妨叫甚谁。”

  梦儿道:“你在放屁!”

  老翁道:“对啊,我在放屁,你在嗅我的屁。”

  梦儿道:“屁王,你为啥会被锁困在此啊?”

  老翁道:“嗅屁王,你又为啥会在此献世呢?”

  梦儿道:“我被东方家主打倒,醒来便是如此。”

  老翁道:“低能!”

  梦儿道:“呸!被东方家主打败就是低能了么?”

  老翁道:“还有其他定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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