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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寿子说:“没有什么好讲的,剥掉倒楣白袍子,捆她回去。”

  玉坚道:“你目已想想,为什么家里不好住?为什么跑出来当人家大丫头?”

  姑娘一只手按在灵前桌上,扳着脸说:“为什么家里不好住,为什么当丫头,这话要你们讲。你们要我回去容易,把虎男叫来让我见。”

  一句话远没讲完,玉坚手中马鞭子又刷的一声拍在她肩背上,骂道:“妈的,你还说虎男,等你嫁到王府,老子才饶了他!”

  姑娘道:“你们是强盗,我不怕强盗,若是坏了虎男,我叩阍也跟你们来,看看你们吃得消吃不消。”

  寿子一听,大叫一声:“反了!”

  跳起来就要抓人。

  想不到姑娘霍地一弯腰,便由桌帏子后面抽出一柄银也似的解腕尖刀。

  刀尖点到胸口上说:“你们动手吧,我讲过我决不怕强盗……”

  寿子吓得往后退。

  玉坚也楞住了。

  喜子这个人最阴险不过,他深知妹子个性极强,威迫一定会出乱子。

  他伸手把玉坚拉到一边坐下,回头望着姑娘说:“大妹,你要懂得,爸爸把你定给福爷,这事不算对不起你。

  福爷今年不过三十岁,你有这一表人才,不怕不得宠,眼前虽然委曲一点,往底下看希望无穷。

  虎男只是松家奴才儿子,就说榜上挂了一名举人,也还会比一位贝子强吗?

  松勇他忘记了自己什么样出身,把咱们一家看得猪狗不如,你也应该有几分志气,赶快换下衣服跟我们回去吧!”

  姑娘道:“大哥,闲话不要讲,你们交出虎男,送我当婊子我也去,否则,你们听着,这地方是什么地方?

  这地方是你们的衣食父母隆格亲王干女儿的娘家,也就是虎男的师父九门提督潘龙弼的岳家,你们在这地方闹出人命,恐怕不是好玩的。”

  喜子笑道:“我们要你活,并不要你死。你是死心眼儿要见虎男,我们马上送你去,不过爸爸的意思,必定要你出嫁王府才能放他下山。”

  姑娘赶紧抢着问:“下山,什么山?”

  喜子道:“什么不要问,我们反正让你见他一面。”

  姑娘道:“先告诉我,我总跟你们走。”

  玉坚听得不耐烦,他又站起来了。

  他亮着喉咙说:“他好好的留在西山你外婆家里,有得吃,有得暍,你替他愁什么?告诉你我也不怕,他是我的外甥,我有权力管教他,禁闭他十天八天,难道还能说我做舅舅的绑票?”

  玉坚说到这儿,李大庆站在廊下向姑娘使个眼色。

  姑娘心里会意,慢慢的扔掉尖刀,说道:“好,我这就跟你走,你们讲的假使不认帐,我尽有办法找死,这儿也不是我死的所在。死在家里倒不错,死在王府就更妙,索性儿作成你们再得一笔人命钱。”

  说着,她反手脱下孝褂子,驯服得像一只羔羊,跟着她作孽的父亲哥哥扬长去了。

  他们前面走,后面又有两个潘家仆人,改扮做小买卖的跟踪追随。

  李大庆本人却由查家后门出去,跳上马背赶回潘公馆报告璧人。

  璧人当时稍为怙缀一下,写了一个字条儿,盖上图章,吩咐李大庆到绿营调二十名骑兵,各配双马,前来听令,回头再去松筠公馆秘密把大司务沙彪约来问话。

  李大庆接了字条,立刻出发,片刻工夫,倒是沙彪先来了。

  璧人知道人家是松家三代老仆,接待他很客气。

  据他说玉坚的岳父姓蓝,叫蓝大鹏,活的时候当镖师,生有一男二女。

  玉坚娶的是大姑娘,老二是男孩子叫蓝奇,眼前也当镖客。三姑娘好像叫蓝黛,十来岁就跟人跑了,听说在江湖上颇有名气。

  他们是汉军入旗,一家也有好些人都住在西山,那是没有人不认识的。

  沙彪把话讲完告辞去了。

  绿营里二十名骑兵也就到了。

  璧人派李大庆领队,教他们疾驰西山蓝家迎接虎男,并要擒获蓝奇。如遇隆格王府家人出面阻挠,立予拘捕。

  又说:“玉坚必不肯送红叶去西山,他本人也决没有工夫前往,福贝子更不至在那儿,王府家人没有什么了不起。

  蓝奇事不关己,总不会出死力拚斗,有二十个人尽够办事,只要迅速救出虎男,可以应付一切。”

  李大庆奉了面谕,率队去了。

  璧人马上更衣往松公馆而来。

  松勇夫妇和松藩松筠都在家,他们兄弟各自派人,四处查不出虎男踪迹,正在焦急万分的。

  大家挤在堂屋上迎住璧人,同声争问怎么办?

  璧人单刀直入,坐下去,茶也不暍,开口就说:“人,我负责找他回来,不过我有个要求,你们兄弟全得答应。”

  松勇一听就晓得人丢不了,赶紧说:“璧哥,你有话我还能不听,讲吧!”

  璧人笑道:“我第一个怕的就是你。”

  松筠性急,他不待松勇再说,早是抢着道:“别再呕人了,讲吧,他不答应,我和哥哥答应你的,还怕什么?”

  璧人道:“那还不成,勇嫂子怎么样呢?”

  王氏太太急忙说:“大人别问我,我无有不依的。”

  璧入笑道:“虎男是我的徒弟,他的事我非要管!他的失踪,主谋掳人的是隆格王爷的福贝子。”

  听了福贝子三个字,满厅屋人全怔住了。

  璧人可是有意停了一下,又说:“我不怕福贝子,他敢损害虎男一个指头,我能要他的脑袋赔偿。

  我已下手拚斗福三,一切我一个人包办,不要你们费一分气力,我卖这么大的傻劲的代价,却是要主持我徒弟的婚姻,我所保的是勇嫂子的侄女儿,玉标统玉坚的大小姐宝芳姑娘。”

  说到这儿,话又停下来,满厅屋人又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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