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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惊闻爱侣为凶手 错把妖狐作腹心(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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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宫黝这才知道,这少女竟要把绸带当作软鞭,来与自己较量!他号称“技压尉迟北神鞭”,鞭法的造诣何等深湛,平生纵横南北,大小数百仗,只输过给三个人,但那三个人都是用别种兵器打败他的,若然彼此用鞭的话,他有生以来还当真未曾遇过对手。 如今这少女却要用绸带来对付他的“神鞭”,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禁有点惊异,同时也就禁不住心中有气,心想道:“多少英雄在我鞭下求饶,你这黄毛丫头,竟敢小觑于我!”但他以武林高手的身份,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心中虽然有气,仍然保持着一份矜持,长鞭一拢,淡淡说道:“姑娘能用这种‘软鞭’,技艺定然是高明的了。请赐招吧!” 那少女笑道:“你是鼎鼎大名的北神鞭,我不先行献拙,想来你是不肯赐教的了。好,恭敬不如从命,我先献拙了!”红绸一挥,登时卷起了漫天红影,但见四面八方,都是这少女的影子,好似有几十个人,同时持着绸带卷来,北宫黝不由得吃了一惊,大声赞了一个“好”字,身似陀螺乱转,接连打了十几个圈圈,好不容易才从漫天红影之中脱出身来,避过了她这一招。那少女格格笑道:“将军小心,后面就是鱼塘了,留心不要跌下去。”原来北宫黝虽然避过了她这一招,但已是不知不觉地退了十几步,退到了路边了,后面正好是农家的鱼塘。 北宫黝面上一红,连忙向前一跃,说时迟、那时快,少女的第二招又已发出,“嗖”的一声,绸带抖得笔直,直刺过来,北宫黝连用几种身法,那条绸带仍然似影随形地追着他,只听得“嗤”的一声,北宫黝长袖一挥,想拂开她的绸带,哪知衣袖已给“刺”穿了一个小孔。一条轻飘飘的绸带,经这少女运用起来,竟然变作了利剑一般,可以刺穿别人的衣袖,内力的强劲,确是已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北宫黝有言在先,说是要让这少女三招,那招才不过是第二招,他就先已吃亏。那少女将绸带一卷,笑道:“将军还不肯亮鞭赐教吗?”蓦地把手一扬,绸带又再撒开,屈伸变化,莫可名状。一个圈圈接着一个圈圈的向北宫黝卷来,北宫黝不知这少女还有什么古怪的招数,顾不得食言,只好将长鞭挥出,用了一招“霸王鞭石”,鞭风呼呼,将那少女的绸带荡得随风飘舞! 那少女也不由得心中一凛,想道:“这一鞭内力充沛,霸道非常,且又招里套招,式中套式,北神鞭果然是名不虚传。” 鞭风呼响中,但见那少女身似花枝乱颤,恍如迎风起舞,衣袂飘飘,那条绸带随着鞭梢飘飘荡荡。北宫黝这一招“霸王鞭石”,虽是力道强劲,确有碎石拔树之能,但那条绸带轻飘飘的全不受力,而那少女的身法又轻盈之极,善于趋避,北宫黝竟是莫奈她何。 北宫黝鞭影翻飞,从“霸王鞭石”疾变为“云麾三舞”,改“扫”为“卷”,要把那少女的绸带卷出手去。那少女机灵之极,绸带一挥,俨似一条蛇,忽屈忽伸。忽地“嗖”的一声,抖得笔直,使出了钢鞭招数,用了“压”“转”“推”三字诀,轻软的绸带,刹那间变成了坚硬的钢鞭,笔直压下,反手一转,迅即一推,一招三式,一气呵成,把北宫黝的长鞭推了开去。 北宫黝最初还不大相信这少女能用一条绸带使出精湛的鞭法,到了此时,才知道这少女确有奇能,不由得暗暗心服。这少女的绸带不但可用作软鞭,而且还可以用作钢鞭,内力的运用当真是妙到极点,绝不在北宫黝之下。 北宫黝知道遇到了敌手,精神倍振,将九九八十一路天龙鞭法使开,虎虎生风,一招一式,稳如沉雷,疾似骇电。少女的绸带随风飞舞,忽迎忽拒,或卷或扫,卷起了漫天红影,和北宫黝打得难解难分。 耿照躺在地上,看得眼花缭乱,连疼痛的感觉也失掉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盼望这少女得胜。他未曾练过鞭法,看不出两人之间盈虚消长的变化,但见北宫黝的攻势一直都似凌厉强劲,又不禁暗暗替这少女担心。 其实北宫黝此时正是心头焦躁、感到进退维谷的时候,他的九九八十一路天龙鞭法,已使到了七十二路,仍然觅不到那少女的破绽,深惧一世英名,从此尽丧,但就此罢手,又有不甘。 九九八十一路天龙鞭法堪堪就要用尽,北宫黝起了一拼的念头,猛地大喝一声,长鞭一圈,带着尖锐的啸声,竟似平地上卷起了骇浪惊涛,一圈接着一圈的向那少女卷去。这一招正是他天龙鞭法中的精华所在,也即是那少女称赞过的那一招——“八方风雨会中州”。 刚才耿照就是在他这一招之下,被打碎了膝头骨的。北宫黝情知这少女不比耿照易于对付,但心想她纵能化解,也难免要给这一招迫得后退,那时他稍稍挽回了面子,也就可以罢手了。至于要活捉“钦犯”的念头,他是连想也不敢想了。 哪知这少女竟是毫不退让,不但不退,反而迎上两步,绸带抖得笔直,竟然就从北宫黝长鞭抖起的圈圈中钻了进去。 绸带的一端有五色丝线结成的彩绦,不过一支香粗细,绸带攻进了长鞭抖起的内圈,那条彩绦也忽地挺直起来,钻进北宫黝的鼻孔。这一记怪招大出北宫黝意外,鼻孔一痒,“阿嚏”“阿嚏”就打了两个喷嚏,他正在全力与这少女争持,这两个喷嚏一打,虽然对身体并无伤害,但却登时泄了气。那少女抓紧时机,蓦地一声娇斥,绸带反卷过来,将北宫黝的长鞭裹住,北宫黝方觉不妙,心头一震,那条长鞭已给她卷脱了手。 少女将长鞭一抛,格格笑道:“领教了,北神鞭果然名不虚传。”北宫黝面色铁青,接过了长鞭,呆了片刻,说道:“请姑娘留下芳名,北官黝学艺不精,贻笑大方,倘有寸进,异日有缘,再来领教。”那少女大大方方地答道:“小女子贱名连清波,一时取巧,承大将军让了一招,侥幸取胜,惭愧惭愧。大将军什么时候有兴致前来指教,小女子一准奉陪。青山绿水,后会有期,恕不远送了。”北宫黝收拢长鞭,拱了拱手,回头便走!他心中气怒之极,但仍不失名家身份。那少女笑了一笑,也自回身过来,向耿照走去。 耿照大喜,便要起来道谢,忽地“哎哟”一声,又倒下去,原来他刚才是聚精会神地观战,忘记了疼痛,如今紧张的情绪已松懈下来,再一挣扎,震动了碎裂的骨头,任他是铁打的身躯,也禁不住失声呼叫。 那少女连忙将他按住,说道:“别动,别动,别拘礼了,待我看看。”耿照虽然与他的表妹两情眷恋,但平素以礼相待,最多耳鬓厮磨,却从来没有这样亲近地接触过对方的身体,但觉得缕缕幽香,沁人心脾,不禁满面通红。但知她是一番好意,为自己验伤,心里又是暗暗感激。 那少女说道:“哎哟,伤得还真不轻呢?左腿膝盖骨和右手腕骨都碎裂了。不过,你也不用害怕,我还懂得一点接骨之术,你躺着别动,我给你敷上了药,接好断骨,三日之后,包保你行走如常。”耿照只好依言,任她施为。那少女在他的伤处摩挲了几下,挑了一点药膏替他敷上,托起他的左腿,对准了骨头一合,跟着依法施为,将他的右手腕骨也接好了。她又把绸带撕作两条,作为绷带,给他缚上。 那少女道:“此地不可留,你不能走动,我去给你找一辆车来,就在附近的村子里,你倘若发现有敌人,可以用这枝蛇焰箭向我报警。”说罢,将一枝短箭放在耿照未受伤的那只手中,说道:“你只要将这枝箭稍微用劲向上一抛,它就会发出一溜青色的火焰,我也就会知道了。”耿照心想:“这少女看来与我的年纪差不多,想不到却是一个老江湖,什么古怪的玩意儿她都备有。” 少女去后,耿照心潮起伏不定,心想:“这真是一个奇遇。”他对这少女当然感激得很,但也感到这少女的行径古怪。 那药膏果然甚是灵效,敷了不久,便觉痛楚大减,耿照忽地心念一动,想起了表妹送给他的那瓶“生肌白玉膏”来,想道:“奇怪,这两种药膏不但功效相同,而且一敷上伤处,便有遍体生凉的感觉,这种令人舒服的感觉也是相同的!难道她给我的就是生肌白玉膏?但这种药膏乃是秦家的秘制,她怎么也有?”随即想到:“大约上佳的金创药都是差不多的,我不必瞎猜疑了。” 这两日来,耿照对他表妹的心情已起了几度变化,由爱而恨,随后又变为爱恨难明;当他来找表妹算账的时候,本来认定她是杀母之仇敌的;后来听了李家骏那番话,又觉疑云重重,难以断定,所以才想到天宁寺去查个水落石出。这两日来,他每一次想起了表妹,心头上就似被戳了一刀似的,感到非常痛苦,因此他已决意抑制自己,在水落石出之前,是决不再想她了。 但现在由于敷上药膏的感觉相同,思念一起,难以阻遏,他想起他所挚爱的人,竟是杀母的疑凶,而一个陌生的女子,却救了他的性命,不禁大为感慨。猛地又想道:“当晚在我家中杀掉那些金国武士的,既然是这位连姑娘,问一问她,或者也可以知道一点真相。” 他心念未已,只见那少女已驾着一辆骡车来到、笑道:“真是巧得很,我刚走了不远,就碰见这辆骡车,主人是做小买卖的,正要到蓟城去买货,是辆空车,我给他加倍的银子,就将他这辆车子买下来了。” 耿照一看这辆骡车果然比普通农家的骡车漂亮,心里也想这事情真巧,倘若她找不到骡车,自己受了伤,在这大路上耽搁久了,就很可能有碰上金兵的危险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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