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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鸳鸟亦为同命鸟 亲人怎变陌生人(8)


  “你当然是应该回家禀告你的母亲了。你两年没有回家,你的母亲恐怕亦已等得十分心焦。难道你还能跟我们一起上天山么?你要这样,我也不让你这样。”冷冰儿说道。

  齐世杰黯然说道:“是呀!所以你应该明白为甚么我希望这是一条永远走不完的路了吧?冰儿,你不知道我是多么希望永远和你在一起。”

  少女的心是最敏感的,冷冰儿怎会不知道呢?这次是轮到她避开齐世杰的目光了。她望向天边,天边的彩虹已经消失。

  齐世杰不觉得又再叹了口气,说道:“彩虹易散。冰儿,这几天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快乐的日子,但只怕是像彩虹一样。”

  冷冰儿能够说些甚么话来安慰他呢?

  齐世杰这番深情的说话,像是春风吹开她的心扉。

  枯木逢春也会发芽,枯萎了的少女的心,会不会也是逢春开放呢?

  冷冰儿不知道。或许更正确的说,是她不愿意知道。她知道的是,这几天她也是过得很快乐。而此际她也是有着和齐世杰一般的惆怅心情。

  她知道她必须说一句话,只须说三个字就可以尽扫阴霾,令得齐世杰化惆怅而为狂喜。但这将是她一生中最重大的决定,她还没有决心说出那三个字。

  她不喜欢齐世杰吗?不是。她是因为另外一些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齐世杰有一个外号“辣手观音”的母亲,令她没有勇气说出那三个字。

  另外一个原因,她虽然知道齐世杰是个好人,但“好人”却未必就一定是“好伴侣”。比如说,拿孟华来和齐世杰相比,就似乎还有一段距离、当然齐世杰将来也有可能达到孟华那样的“高度”,甚至超过孟华。但那还要时间来考验。

  一错不能再错,故此纵然她也喜欢齐世杰,却不能轻率从事了。

  齐世杰见她没有说话,目光中更加流露出失望的心情。但虽然没有说话,彼此却都感觉得到对方心的颤动。

  和那座破庙的距离更近了。冷冰儿忽地现出又惊又喜的神清,说道:“世杰,你听,庙里好像有人说话。咦,好像是个女的!”

  齐世杰也听见了那女人说话的声音了。

  他陡地“啊呀”一声,就像一枝离弦的箭,飞快的跑进破庙。

  母子重逢

  “辣手观音”杨大姑在这破庙已经耽了两天,宋鹏举和胡联奎的伤亦已差不多痊愈了。她正在和两个师侄说话,齐世杰旋风似的冲进去,把她吓了一跳。打了个照面,这霎那间母亲和儿子部欢喜得呆了。

  “啊,世杰师弟,当真是你!”宋胡二人不约而同的跳了起来叫道。

  “妈!”齐世杰这才叫得出声。

  “啊,杰儿,让我仔细看看。啊,果然是我的杰儿!杰儿,这两年你去了那里,为何音讯全无?”杨大姑喃喃问道。

  胡联奎和齐世杰的交情最好,忍不住也抢着问道:“师姑和我们刚刚想要到鲁待安旗去找你的,想不到你就来了。师弟,你从鲁特安旗来的吗?”

  齐世杰怔了一怔,说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是在鲁特安旗?”胡联奎正想回答,冷冰儿亦己踏进这座破庙了。宋胡二人不禁又是一呆。

  冷冰儿已经听到了齐世杰和母亲的对话,知道了在她面前这个女人就是名震江湖的“辣手观音”了。虽然她对“辣手观音”殊无好感,但无论如何,她总是齐世杰的母亲。尽管在这霎那,她不觉心头如坠铅块,往下一沉,但还是为他们母子重逢而感到高兴的。她不想打扰他们母子此际重逢的喜乐,于是先不说话,悄悄的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笑容,分享他们的高兴。

  齐世杰道:“妈,这两年的事情说来话长。慢慢我再告诉你。妈,我先要——”他正要把冷冰儿介绍给他母亲,杨、姑已是先问儿子:“这位姑娘是——”

  冷冰儿上前叫了一声“伯母”,说道:“我姓冷,名叫冰儿。”

  齐世杰道:“这位冷姑娘是天山派的弟子,是我两年前,踏入回疆就结识的第一位朋友。这次我得到她很大的帮忙。”

  杨大姑淡淡的说道:“是吗?”回过头,问冷冰儿道:“你这个姓是很少见的。请问冷铁樵和你是怎么个称呼?”

  冷冰儿道:“正是家叔。”

  冷铁樵是柴达木义军的首领,也正是清廷所要通缉的第一号“钦犯”。杨大姑的脸上登时盖满乌云,不说话了。

  “杰儿,你不是说有许多事情要告诉我吗?那就挑最重要的先说吧。”杨大姑不再理睬冷冰儿,回过头再问儿子。

  齐世杰正在大喜悦中,可还没有觉察到母亲神情的变化,说遗:“对,对,我是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先问你们,是谁告诉你们我在鲁特安旗的。”

  胡联奎道:“是一个小叫化。”

  冷冰儿不禁又惊又喜,一时间也顾不得在“辣手观音”面前是否“夫态”了。抢着发问:“哦,是个小叫化!他叫甚么名字?””

  胡联奎道:“这小叫化曾经帮过我们的忙,但他却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齐世杰道:“这小叫化是不是如此这般模样?”

  胡联奎听了他所描述的样貌,点了点头,说道:“一点不错。原来这小叫出果然是你的朋友,怪不得、怪不得——”

  话犹未了,杨大姑已打断他的话头,问儿子道:“这小叫化是甚么人?你怎样认识他的?”

  齐世杰也问母亲:“妈,是他把我的消息告诉你的吧?”

  杨大姑道:“不错。他这样清楚你的行踪,看来你们的交情似乎不浅?”

  齐世杰笑道:“何只不浅,我和他本来就应该是比好朋友更亲的。妈,你猜猜这小叫化是谁?”杨大姑怔了一怔,从儿子的口气,她已是隐约猜到几分,本来她应该高兴的,但想起那小叫化对她的态度,心里却是有点不大舒服,于是先不说破,反问儿子:“我没工夫和你猜谜,快告诉我那小叫化是谁?”

  齐世杰道:“妈,说出来你一定高兴,这小叫化就是你要我找寻的杨炎表弟呀!”

  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的母亲非但没有高兴的表示,脸色反而更加难看了,她哼了一声,说道:“想不到我费尽心力要找回来的侄儿会对我这样,真是令我痛心!”说罢,长长叹了口气。

  齐世杰莫名其妙,问道:“妈,表弟怎样对你?”

  杨大姑道:“我为了他,不惜让我独生的儿子离开了我,我自己这一大把年纪,也甘冒风雪流沙之苦,亲自跑来回疆找他,他见了我,却竟然不肯认我这个姑母!”

  齐世杰道:“或许他尚未知道你是他的嫡亲姑母?”

  杨大姑道:“他已经知道我是谁的。否则他也不会把你的消息告诉我了。”

  齐世杰道:“妈,你先别生气,让我弄清楚了再说。胡师兄,你刚才说过那小叫化曾经帮过你们的忙,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胡联奎正想说话,杨大姑知道:“且慢,我也想先弄清楚一件事情。你既然找着了杨炎,为甚么不和他一起回家,如今却又要和这位冷姑娘再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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