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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五


  宋两利乍见母亲所赠发簪竟然落入敌人手中,登时激动喝道:“拿来!那是我的,想霸占么?”

  杨朴道:“可是你娘所赠?”

  宋两利一愣,此事无人知晓,对方怎会猜知?冷道:“是谁所赠,你管不着!我也没爹没娘,少套我!”穴道受制,血气不通,又未饮酒,通灵大法无法施展,否则倒可摄其脑袋在想什么。

  杨朴道:“你娘名字可叫苏小灵?”

  宋两利闻言更诧,母亲名字除了小凤阿姨外,天下根本无人知晓,对方怎知?难道他也是亲戚么?亦或是了解发簪秘事?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杨朴道:“想知道你娘是否叫苏小灵,这发簪是否她交予你的?”

  宋两利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杨朴两眼含泪:“如果是的话,我就是你爹?”

  宋两利简直晴天霹雳,无法相信,甚至以为听错,诧道:“你会是我爹?!我爹爹是你?!”

  杨朴认真说道:“不错,如果这发簪是你娘苏小灵所赠,不是你捡拾而得,我便是你爹了。”

  宋两利全身抽颤,作梦未想及,此时此刻竟然会遭遇二十余年末曾相认之父亲?此情景宛若突然被他人拥上王位当皇帝般,实叫人难以置信。然对方指证历历,又难叫人否定,一时脑门空荡,不敢接受这一切。

  杨朴深情道:“我的确是你爹,否则怎知你娘名字?你倒要仔细想想!”

  宋两利语带哽咽:“既是我爹,有如此对待儿子的么?还不快快放开我,让我感应感应,证实证实!”

  杨朴一脸歉意:“是爹错了!”登时伸手扯断绳索,再解其穴道,随又将自己脑门银针抽掉,期这突来儿子能感应一切。

  宋两利甚快恢复武功,脑门顿开,然一时心急,又无烈酒,竟未能发功,无法感应,急道:“酒来!”

  天寒地冻,北国人多少带酒于身边,杨朴立即奉上。宋两利恨不得醉去,咕嘟咕嘟喝得既快且猛,一口气灌完烈酒,脸面顿红,脑门始开。再次感应搜去,始摄得杨朴所思,他竟然能知母亲长像,且是年轻时相貌,两人甜蜜恩爱,游于天南地北,好不快哉。母亲唤他“朴郎”,他唤母亲“灵妹”,一副只羡鸳鸯不羡仙模样。尤其母亲所住之“飞雪轩”,更是两人所共同工筑而成。那口绿斑铜镜亦是父亲所赠。且自己当年在金国亦曾住过和“飞雪轩”几乎一模一样房子,敢情亦是出自父亲手笔。

  越是感应,宋两利越是激动,种种显示,眼前此人即是父亲无误。激情终难再把持,咚地下跪,叫声爹,泪水滚下:“你怎忍心弃我和娘于不顾啊!”他一生孤苦伶仃,身世原是悲惨,幸在十七八岁时找得母亲,弥补些许遗憾,原以为甚是满足,然潜意识仍羡慕他人俱双亲之温暖,此时竟也亲尝滋味,激情可想而知。

  杨朴更是激动,紧紧把住儿子,泣声道:“是爹的错,爹不该遗弃你们母子,是爹的错!”老泪为之纵横!

  既是亲情,何罪不能原谅?两人拥搂一阵,一切恩怨化为乌有,且双方已是成年,较能控制情绪,激情过后,又自相互细瞧。杨朴急于替儿子拭泪痕,歉声道:“是爹不对,苦了你们;你可长得既俊又挺!不愧是你娘生的!”越瞧越是满意,嘴角时露笑意。

  宋两利对父亲足智多谋,且仙风道骨,亦无挑剔之处,然想及事实情景,终幽叹道:“爹又为何弃我们母子于中原而不顾,竟然跑来金国当军师?孩儿却是宋国之人,如此岂非相互对立,变成家庭大悲剧?”不敢再靠父亲胸脯,避开而退。

  杨朴当知儿子必会询问,轻轻一笑,道:“爹也是被逼的……”

  宋两利道:“能说个理由让孩儿有个借口?亦或是父亲改邪归正,跟孩儿回到宋国如何?”

  杨朴叹道:“回宋国又能如何?昏君、奸相、佞官为非作歹,简直民不聊生!”

  宋两利道:“既知宋国已悲惨,爹何又引领金军进犯?岂非惨上加惨?助纣为虐么?”

  杨朴道:“非也!爹乃利用金国之力,想推翻这昏君赵佶王朝,并诛六贼!”

  宋两利呃地一声,不甚了解,想听听父亲解释。

  杨朴轻轻一叹,说道:“此事当该从你娘那头说起……”陷入回忆之中:“你娘是名门苏家后代,想必你已知晓,当年我跟她相恋,倒也美满,谁知有一天昏君赵佶发现你娘绝世天容,竟生染指之意,遂下旨准备接入内宫当妃子,你娘自是不允,童贯、蔡京却以抗命、欺君之罪欲抄苏家,你娘只好诈死逃离京城,此事亦引得苏家日后多少受灾难;至于爹亦因和你娘相恋之消息走漏,昏君赵佶竟下令通缉,迫得爹无容身之处,只好逃到北国,演变成今日地步。”

  宋两利自知赵佶好色,现亦对小凤阿姨,有所染指。暗叹不已,原来父亲还有这么一段悲惨过去。

  杨朴道:“爹和你娘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决定推翻赵佶政权,以及收拾六贼,然此岂是易事?花得数日研究,终选了两种方法:一是她去投靠明教,毕竟明教远在南疆,可避开眼线,二则我投靠金国。原是要推翻赵佶政权,若无强大军力当后盾,根本无法得逞,故爹才甘心做金国军师,一路走来即想为此拚斗,可惜一眨眼已过了二十余年头。”

  宋两利道:“然爹却因此变成卖国贼……”

  杨朴道:“爹并未卖国,而是藉金国力量,若金国不逼近宋国,赵佶和那群奸官,恐仍照样危害人民,爹是帮他们解脱奸官昏君之苦。”

  宋两利道:“话是不错,但金军残暴,杀的甚凶,总也不仁不慈!”

  杨朴道:“偶有此景,那是金军良莠不齐,无法一一控制之结果,但是革命免不了付出代价,且推翻政权,哪有不流血牺牲者?爹引金军入关,利用其军力,其革命所付代价已是最少,如若自行聚集军队造反,如方腊等人,其牺牲何其之大?何况爹和金太宗已约法三章,志在推翻赵佶淫政,只要一推翻,便不再进军宋国。”

  宋两利道:“金国会遵守约定么?”

  杨朴道:“人无信不立,爹倒相信太宗。何况宋国既大且广,金国纵使拿下,亦无法治理,仍需汉人帮忙!届时政权又回到汉人手中。”

  宋两利想想也对,道:“爹借金人之力推翻赵佶淫政,孩儿倒是了解,但如此大肆杀伐,岂非有伤天和?”

  杨朴叹道:“爹已说过,革命总得牺牲,若不推翻赵佶,任奸官为恶,大宋子民死伤必定更巨,光是童贯胡乱带兵作战,每每阵亡十数万以上,加上天灾人祸,大宋子民每年至少命丧百万,何其可怖!故牺牲些许,换来百年安定,自是值得。何况我乃采取势如破竹强攻之势,宋军几乎闻风而逃,根本死不了几人,且爹特别交代没有必要,勿伤宋国人民,免失天和,造成日后人民怒金,一路走来,还算顺利。”

  宋两利想想也对,昏君、奸官治国,人民牺牲何其之多,今夏两江决堤,死伤何只千万,赵佶竟然不知,实是离谱,而父亲采势如破竹攻势,倒也吓得宋军屁滚尿流,伤亡自是大大减少,父亲的确做的不差。然宋两利总是代表宋军,如此岂非父子相残了?

  实也为难。

  杨朴道:“爹要你暂时过来,帮忙金国。”

  宋两利诧道:“您要我……叛国?!……”

  杨朴道:“观念、想法要清楚,如今宋国乃代表赵佶淫乱政权,值得你一战么?你若把金军当成副手,助你推翻赵佶,一切不就坦然面对了?何况有你帮忙,更能控制金军滥杀无辜,且让气势更炽,一鼓作气攻入汴京,替你娘,还有天下百姓报仇!”

  宋两利干声道:“总觉怪怪地,昨夜还帮着宋军打仗,今日便要帮金军?敢情乱七八糟!”

  杨朴道:“此事已和你娘商量过,且计画二十余年,你难道信不过你娘?她在南方作战,何其辛苦?尚待何时方能返京?”

  想及母亲,宋两利眼眶一热,已没了主意,喃喃说道:“好个借金军之力推翻淫政……”

  杨朴道:“此为权宜之计,又如茅山方虚默自大妄为,自以为是,只顾布邪阵,多作牺牲不说,其即助童贯为虐,不除他怎行?若在中原,谁敢收拾他?”

  宋两利越想越觉有道理,忖道:“没错,像方虚默之流何其之多!只要沾上童贯、蔡京等奸官,大宋根本无人敢动他们,唯利用金军方能为所欲为,父亲计策确也了得。”

  杨朴道:“可愿留下助爹?”

  宋两利道:“可是,我怕引狼入室。”

  杨朴道:“至少狼能把赵佶、童贯等恶虎吃掉,两害取其轻。”

  宋两利终下决心:“好吧,孩儿便助您推翻淫政,且尽量减少杀戮,日后事,日后再说!”心想先收拾赵佶等人,若金军食言,只好再抗金,毕竟两害只能取其轻。

  杨朴这才感激一笑:“你是了解爹之苦心,未把爹当成大汉奸,爹自欣慰了。”

  宋两利道:“怎敢,您和娘已计画二十余年,孩儿说什么也要帮忙,汉奸之事,任由他人说去。”

  杨朴再次感激,含泪抚着宋两利脑袋:“你可长大了,爹安心啦!”

  宋两利投以亲情憨笑。然心念一转,又自窘困,道:“昨夜不小心教训爹,尚请见谅。”当时杀得父亲落荒而逃,实也不孝。

  杨朴道:“不知者无罪,何况方才你亦被绑回来,算是抵消,真是不打不相识。”

  宋两利突然想及四大护法,急道:“爹得摆平四大护法,否则他们准想尽办法收拾孩儿。”

  杨朴道:“四大护法虽怪异,却也不敢临阵胡来,爹说你已投降,欲助金军,想必四人暂时不会再为难。”

  宋两利忽又想及极乐圣王,道:“圣王呢?他倒恨死我了!还想抓我炼丹!”

  杨朴道:“这一切皆在你帮助金军,化敌为友后,自可迎刃而解!”心念一转,道:“你该对抗的是夜无群,因为你抢了他心上人。”

  宋两利目光一亮:“爹可知夜惊容下落?孩儿找不到她了。”

  杨朴轻叹:“被夜无群囚起来了。”

  宋两利诧道:“他?!怎会如此?!夜无群一向惧怕惊容,怎敢囚她?!”

  杨朴道:“人要是横了心,任何事皆做得出来!”

  宋两利知夜无群性情乖张,道:“囚在哪里?她还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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