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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廖雪红道:“那么少侠也请小心。”

  庞克心中一阵激动,道:“多谢姑娘,我自省得。”

  穿窗飞射而去,一闪不见。

  望着庞克那洒脱,飘逸的身形消逝不见,廖雪红站立窗前,娇靥上突然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

  只是这种难以言喻的神色,在她那美艳如花,却略显苍白的娇靥上,停留的时间太短促了。

  刹时间,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森冷懔人的煞威,突然,她仰起玉首,一缕细若游丝的轻啸,冲口而出。

  啸声不大,但却似乎成一直线地划空而起,传向远处。

  啸声方半,不知何处有人长啸相和,而且其声由远而近。

  廖雪红啸声一落,暗影一闪,一条黑影穿林而人,直落窗前,那是个面目惨白阴森的瘦高黑衣人。

  黑衣人落地躬身,恭谨说道:“属下见过姑娘。”

  廖雪红轻举皓腕,冷然摆手,道:“他们已到了何处?”

  那黑衣人道:“回姑娘,现在前往‘潼关’途中。”

  廖雪红道:“传我‘银牌令’,不惜任何死伤,全力抢夺廖祖荣,只许成,不许败,否则你提头来见。”

  那黑衣人身形一震,道:“属下敬遵令谕,然属下斗胆请示,必要时可否动用……”

  廖雪红冷然点头,道“可以,但必须在五日内夺得廖祖荣,然后封闭他周身诸大穴,严防他嚼舌自绝,倘夺得的是个死人,我也唯你是问。”

  那黑衣人身形再震,道:“姑娘放心,属下省得,属下再请示,廖祖荣夺得后……”

  廖雪红截口说道:“押往‘毒谷’,等我返谷后处理。”

  那黑衣人答应了一声,要走。

  廖雪红及时又道:“可曾寻得四煞。”

  那黑衣人道:“回姑娘,已全力搜寻附近百里,未见四煞踪影。”

  廖雪红道:“那么,三日内务必寻得他们,着他四人往‘毒谷’报到晋见夫人,听候差遣。”

  那黑衣人又恭谨答应了一声。

  廖雪红又道:“近日来‘洛阳’附近可曾发现武林人物。”

  那黑衣人道:“回姑娘,近日已有大批武林人物进入‘洛阳’……”

  廖雪红美目中煞威一闪,道:“那么先别动他们,除了庞克外,任何人进入此处百丈以内,格杀无论,但不得落丝毫痕迹。”

  那黑衣人又恭谨答了一声。

  廖雪红又道:“还有,我要在这儿暂住几天,没有我的召唤,天大的事也不许擅闯前来,否则按门规处置……”

  一摆玉手,道:“没事了,你走吧!”

  那黑衣人机伶一颤,答应声中,身形倒射穿林而去。

  未带动一片树叶,好高绝的身法。

  没多久,庞克回来了,他带回两包吃喝的东西。

  自此以后,这旧时宫苑,荒废已久的偌大一片院落中,多了两个人,也为这荒院带来了生气。

  日久生情,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错,从此花前月下,多了一对成双的俪影,在庞克,那本出诸安慰的心理,可是无形的情愫,却随那升沉的月儿逐渐扩大。

  而心情矛盾的廖雪红,也最需要慰藉,随着那升沉的月儿,她深锁的远山黛眉渐开,那略显苍白的娇靥,也渐渐地恢复了往日的红润,且较住日更灿烂,更焕发。

  两情缱绻嫌日短,形只影单恨夜长。

  这是第十天的一个夜晚。

  今夜有月,但却是高悬枝头的一弯冷钩。

  冷钩也好,满月好,在有情人的眼中,便是一草一木,甚至于一块顽石也是可爱的,何况古至今,一直跟那“情”字结不解之缘的月。

  花前,月下,又是那一对成双的俪影。

  唯一与住日不同的,就是今夜这一对的脸上,都挂着一层薄薄的红晕,一个是娇艳欲滴,一个是越见俊美。

  再往那一池碧水之旁,那朱漆剥落,碧瓦残落的八角小亭中看,那儿,石几上,放着一只酒壶,还有几张犹剩几块卤菜的油纸。

  有人说,钩月不及满月,也有人说,满月不如钩月。

  但在今夜,这弯钩月看来总是特别的美。

  这荒芜已久,空无人迹的废园,竟也特别富诗情画意。

  “咚!”不知谁投一颗小石子,碧波涟漪,冲破了水底夜空,击散了月底钩月,荡漾着金光千片。

  除此,这儿仍是那么宁静,那么温馨。

  那并肩携手,半依偎着的一双俪影,踏过了花间幽径,突然,那无限幸而美好的娇躯—晃,她轻轻坐了下去。

  跟着那雪白,颀长,洒脱,飘逸的一个也坐了下去。

  是庞克那温柔话声划破了宁静:“雪红,怎么了?”

  廖雪红玉手揉额,黛眉微皱,娇靥上有一份娇慵,两分红晕,还有三分甜美则娇媚的笑:“我向来酒不沾唇,今夜多喝了两杯,头有点晕。

  庞克笑了,道:“雪红,有人说,花能解酒,你可信?……”

  随手自身旁摘了一朵,那是鲜红的一朵,放在鼻端闻了闻,扬眉笑道:“香味不俗,你试试。”

  入目那朵鲜红得出奇的花儿,廖雪红猛然一惊,然而,太迟也,那朵花已被送到了鼻之前……

  廖雪红大惊说道:“克哥,这是——快丢掉。”玉手一挥,庞克手中朵花瓣碎为片片,飞落一地。

  庞克犹自捏着那花梗,皱眉笑道:“雪红,是怎么了,—朵……”

  倏见廖雪娇靥赤红,美目紧闭,娇躯不住颤抖,这才发觉情形不对,一惊忙道:“雪红,你……”

  廖雪红呻吟一声,突然挣扎着站起。

  庞克连忙伸手去拉,这一拉却两个人倒了—对,就倒在那树丛下草地上,紧接着是两个人合而为一的滚翻……

  突然间,一片乌云遮住了碧空那弯钩月,接着,大地上是黑暗一片,这庭院中,更黑,更黑,黑得令人……

  黑暗中只闻有喘息声及呻吟声。

  庞克在迷茫中,像过了一百年,一千年……

  倏地,他睁开了眼,首先遇人眼廉的,是碧空那弯已然偏斜了不少的钩月,那片乌云不知何时已飘飘散了。

  猛地,他转过了身,独目空荡,寂静,那位身边的人儿廖雪红已不知去向,所看到的,是一片被压平了的小草,还有几片犹带幽香的破碎衣衫。

  他怔住了,一声:“雪红”尚未出口,他又发现了自己那付模样,左臂上,还有一个整齐的鲜红齿痕。

  他面红耳赤,紧接着机伶寒颤,略整衣衫翻身跃起,刚站起,雪白一物映入眼廉,那是身交不远处,一块小石上压着一张素笺。

  他指掌微招,素笺倒飞入手,只一眼,他再度机伶寒颤,冷汗涔涔而下,心颤,身颤,手颤,怔住了。

  素笺上,写的是一笔潦草的字迹。

  “非君轻薄,非妾浮荡,一朵邪花,害人一生,缘乎!孽乎!贱妾从此逝,江湖寄余生,望勿枉相寻,便寻遍人海,也难见妾踪影,妾不敢尤人但怨天耳。”

  就这么几行字迹,没有上款,没有署名,不用上款,也不着署名,很显然地,这是断肠心碎后的廖雪红,留给他庞克的。

  就这么几行字迹,字字句句,像针像刀,又像晴空里的

  霹雳,即痛又重地打击着庞克的心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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