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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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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光霞道:“其实我不介意你娶二房……” 青逸飞暗斥:“谁要跟你共事一夫,丑八怪!” 左仲仪道:“不谈这些,你先回去吧,我另有事待办。” 刘光霞道:“可是我爹请你过去吃顿……是今晚。” 左仲仪道:“谈谈也好,再一时辰,我会过去。” 左仲仪如斗败公鸡,垂头丧气道:“定要那么早退婚么?”不敢想此问题,仍自前寻青逸飞而去。 青逸飞顿时对此姻缘大感兴趣,纵使想来心酸,然却更想知晓丑女配俊男结果是何局面?遂猛提精神,装做若无其事,潜出荒宅,绕道后街,随又穿出,故意碰上左仲仪,且自动向前招呼:“圣爷好大兴致,脚疼还逛街么?”故作潇洒状。 左仲仪乍喜;“你可现身?鄂龙寻来,说你失踪,可吓死我了,现在没事就好。” 青逸飞笑道:“我怎会有事?方才还跟宝四爷逛了一趟西湖,尽兴得很,爽死啦!” 左仲仪怔道:“宝亲王?” 青逸飞道:“是啊!你不是要娶刘家千金,我不能另找别人么?” 左仲仪酸了心,却表现风度,笑道:“那恭喜你了,我另有事,改天再谈,对了,鄂龙之事,约在明日午时,请转达。”说完拜礼,心虚而去。 青逸飞顿觉失落,暗道:“如此刺激,到底是对是错?”然又横了心:“管他,都要娶别人,还只顾恋着他么?”深深吸气,故作潇洒状,潜跟而去。 刘吞金已在漕船上备了酒宴,江浙名菜一一上桌,且已备妥两罐陈年女儿红。 宝贝女儿将出嫁,刘吞金莫大光采,当然准备极尽铺张,眼前只是小试场面,暂拢感情罢了。 漕船且点百盏灯,喜气洋洋。 一切只等如意郎君现身。 左仲仪果然准时抵达,刘吞金依言坐于刚换新雕有龙凤图案的柴檀鸳鸯桌,已知刘吞金的确全心全意想办此婚礼,暗道苦也。 刘吞金笑道:“别客气,江浙名菜,西湖醋鱼是免不了,有醋有鱼,夫妻吃吃醋也是应该,年年有余,生意越做越大!” 左仲仪笑道:“多谢刘叔招待……” 刘吞金笑道:“什么刘叔?该叫岳父大人啦!” 左仲仪道:“可是未成亲……所以……不习惯……” 刘吞金道:“差几天也不行?那好,依你!反正迟早都要叫!来,喝酒!看!女儿红,是生女儿酿的,嫁女儿喝的,骗人是二十年,其实我女儿只有十九岁,少一年,但味道保证绝佳!” 酒罐一扛,全得一大碗,喝道:“干!” 左仲仪正为难,刘光霞已冲出来,喝道:“不准逼他喝酒,他有伤在身,喝不得!”抓着碗,咕噜咕噜喝个精光,面不改色。 刘吞金诧道:“尚未嫁过门即护着他?” 刘光霞喝道:“那又如何!不能逼他,否则不让你吃我煮的菜!” 刘吞金爽声一笑,金牙闪闪动人,道:“好好好,小俩口竟然联合对付俺老人家,真是嫁出去女儿,像泼出去的水,靠不住啊!” 刘光霞窘红着脸,喝道:“话也不能乱说!谁要嫁给谁,还不知道!” 刘吞金笑道:“知了知了!去吧去吧,莫要让爹无用武之地!”刘光霞再次告诫,始含倩瞄得心上人一眼而去。 刘吞金爽声一笑:“看吧,她也是韵味十足:“ 左仲仪含笑迎对,不置可否。 刘吞金爽心已极:“来来来,大罐喝不了,小杯总行,无酒助兴,哪叫喝喜酒?又倒半碗,左仲仪并未拒绝,陪他喝几口。 刘吞金越喝兴致越浓,笑道:“快吃啊!这道“水晶驼蹄”吃了让你劲驼千里,百战不败,它且香嫩可口,入口即化,试吃试吃!我原想弄个“霸王别姬”但沾个“别”字总是不祥,故改了菜单,照样端得上台面。” 左仲仪依言吃了一口,果然十分道地,不禁赞佩主厨功力深厚,刘吞金直道是女儿料理,左仲仪暗道她竟是多才多艺。 刘吞金又介绍其它几道,如“梁溪脆膳”、“出骨掌翅”、“钱塘醉蟹”、“天下第一鲜”,皆是可口已极,左仲仪吃得甚是爽口,刘光霞瞧来亦觉开心,一天努力,总有回报,尤其赞赏又出自心上人之口,更是受用。 菜看遍尝,酒过两巡后,左仲仪始把话题引开,道:“刘叔借的钱,三日之内应可归还。” 刘吞金笑道:“不急不急,那是嫁妆,还什么?看不起刘家么?” 左仲仪诧道:“嫁妆?” 刘吞金笑道:“怎忘了,还是你自行要价,我忍痛付出,现在竟然不要了?看!”将桌上最中央那道西湖醋鱼移开,一张婚约契现形,里头正写着聘金三百万金,画押及丁幻所写之“左仲仪”三字。 左仲仪暗道苦也,有了此张,如何能全身而退? 刘吞金哈哈笑道:“三天后,此约自动失效,换得是你俩夫妻的恩爱喜帖。” 左仲仪道:“可是那真的是借金,仍得要还。” 刘吞金喝道:“还什么?瞧不起我么?” 左中仪道:“非也,只是圣帮实在不能收,传出去,将让人说闲话。” 刘吞金冷道:“管他说去,乃我心甘情愿给的。” 左仲仪道:“问题牵涉圣帮面子……” 刘吞金喝道:“我女儿重要?还是圣帮面子重要?” 左仲仪急道:“我收了,岂非出卖自己!” 刘吞金不悦道:“你本就为圣帮而卖身!此有啥大惊小怪?不是已说妥,想反悔?” 左仲仪冷道:“就是‘卖身’两字我无法接受,何况这合约也非我签定的!” 刘吞金登地站起,右脚踏于椅上,怒道:“明明你找我卖身,且白纸黑字,一学画押、盖掌印,想赖帐?由不得你!来人,扣他起来!”认定对方悔婚,不顾一切想留人。 妻见散在四处之刘帮高手围过来,刀棍齐挡。 刘光霞见状急冲出来,拦在父亲身前,急道:“爹有话慢慢说,怎动气呢!阿仪你也别动气。” 左仲仪道:“什么都行,提‘卖身’两字就是不行。” 刘吞金怒道:“你看你看!分明想赖帐,卖身契明明写得清清楚楚,难道要我拿去告官?好:明儿就告官,白纸黑字,还有手掌印,不伯你跑掉,且还要召告天下,让你一辈子卖定了!” 左仲仪深怕对方卯劲胡来,心下一横,冷道:“那契约根本非我所签,只不过是我手下冒充代签,目的就是为了周转银子,别指我扯谎,四天前,我还跟令媛在船上受难,哪能现身签约?就算签字和掌印也全数不合!” 嗅极下,伸手一掌打向龙凤桌,留下浑厚掌印,且以手指签下“左仲仪”三字,和那卖身契比来相差甚多。 刘吞金脸面发热:“休要造假,想以缩骨功膜混么?卖身契就是你签的没错!你非娶我女儿不可!” 左仲仪冷道;“娶不娶,那是我的事,说到‘卖’字就不行。”转向花容泛白之刘光霞:“我感念你救命之思,且多日照顾,但你爹如此逼人,我无法承受,望你能了解,来日再见!”拱手拜礼,大步行去; 刘吞金大怒:“休要走人,抓住他!” 刘帮高手齐往前扑,刘吞金亦想加入战圈。 刘光霞突地厉吼:“让他走!”扑向前头,数掌打得手下怔楞退闪,她再咆哮:“让他走——” 左仲仪轻叹,道:“多谢!”掠身而去。 刘吞金诧道:“宝贝女儿你这是?” 刘光霞怒斥:“为什么说要卖身?谁要买?我的婚约可以用买卖成交么?我丑得没人要了么?”想及痛处,抚着双脸,冲入舱房,悲切而泣,原以为一段好姻缘,没想到就此幻灭,她心如乱针齐刺。 刘吞金楞在当场,喃喃说道:“我错了么?爹伯你吃亏,多选点嫁妆也错了么?”瞧着卖身契,仍觉上当,冷森道:“想赖这笔帐,门都没有!纵是有人冒签,聘金也是圣帮去用,不找你我谁!”原想兴师问罪,然女儿哭得伤心,他方寸已乱,且等日后再说,赶忙奔去安慰,然刘光霞硬是不听,迫得他手足无措,立在门外;直骂左仲仪无情无义大骗子。 左仲仪心情沉重已返回圣帮,兀自闭关疗伤。 青逸飞却瞧得清清楚楚,心头突然升起一丝希望,原来那卖身契乃他人冒签,那婚约自是无效,自己倒是误会他了。 然真的他人冒签么? 当时所碰之人,的确是左仲仪无误,若是易容,怎会如此之像?难道是那丁幻所为?听说他也易容朱亮功,耍了鹰帮一记,自己当时竟然躲起来哭泣,错失连场好戏。 “当真那么像?” 青逸飞久久不有相信,毕竟先前所遇者毫无破绽可寻,然想及刘光霞反应,看来当时左仲仪应在船上,而且受了伤……青逸飞眼睛顿亮:“唉呀!对了,他双腿受伤,怎可能掠得那么快,准是假货!” 想通此点,心绪顿开,和左仲仪终归还是有希望,但喜悦中,不禁开始同情刘光霞。一个丑女人,天生好背负受歧视之沉重包袱,她是何等想经营一段感情,为的只是渴望另一半的呵护,在她自卑脆弱心灵里,永远存在无法磨灭的丑女伤痕,若说看得开、想得通,大多自欺欺人居多,只要夜深人静,总会忆起自卑事——为何一样父母所生,竟有天壤之别,且出生落定,即注定一生命运,何来平等之有? 刘光霞应特别珍惜这段情,然要和她争?夺走她唯一希望,让她永远沉沦痛苦深渊? 青逸飞竟然有点狠不下心,喃喃说道:“或许该促成他俩成双成对?但自己呢”?难道就此放弃心上人?尤其他又非背叛自己。 青逸飞乱了心绪,感情原来如此复杂,不仅只有男女之情,另有同情之情。她已深陷其中,被绞得方寸忒乱。 在难以立即解决时,突地抛开一切,深深吸气,喝道:“不想啦!船到桥头自然直!” 抱着且走一步是一步心态,暂把事情压下,但走得比先前来时开朗许多。 她甚至认为白哭了好几天。 第二册(下)第五章 邪谋 次日一早,刘吞金并未引领大军找左仲仪算帐,甚且也未要回资金,整个人即若石沉大海,消匿无踪。 左仲仪原感意外,然仔细揣想,已知必是刘光霞极力阻止父亲报复,始能出现此样静局面,不禁暗叹,自己又欠她一次人情,如此负她,于心何忍? 昨夜原只为‘卖身’两字争执,并末舍弃婚约之话,然听在刘光霞耳中,恐是莫大刺激和伤害,实是不该。 左仲仪暗下决定,下次遇上,总得说个明白,免让她再受伤害,毕竟美丑如此重要么? 他已渐渐否定此观感,接受善良内在之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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