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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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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刀疤汉子双手高举过顶,使劲儿将摇缸摇动了片刻,然后放在赌台上,抬头扫了大伙儿一眼,最后把视线落在铁蛋儿身上,他虽然没有吭声儿,但意思好在对铁蛋儿说: “要下就快,不下就走人,你小子别他奶奶的占着茅坑不拉屎!” 就在那个刀疤汉子将摇缸放在赌台上的那一刹那,铁蛋儿感觉到郭晓涵的大指出指在他腰眼儿上用力捅了一下儿。 由于有了刚才那一次教训,铁蛋儿已经把郭晓涵奉若神明,同时他也气那个刀疤汉子,于是毫不考虑的把那一张五十两银票押在大上。 因为—— 在铁蛋儿没来之前,庄家就一连出了三次大,所以大伙儿都认为这一次绝对不可能再出大,因此,不但他们自己押小,而且也示意铁蛋儿押小,可是铁蛋儿却不为所动,固执己见押大。 就在铁蛋儿将银票押在大上的那一瞬间。 那个刀疤汉子身子微微一颤,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讶之色,虽然他掩饰得很好,大伙儿并没有发现,但是却没有逃过郭晓涵一双利如刀锋的眼睛。 不一会儿。 摇缸的盖子又掀开来了。 惊呼声,尖叫声,咒骂声,叹息声,此起彼落,乱做一团,一个槌胸打背,愁眉苦脸,如表考妣,只有铁蛋儿眼珠子瞪得老大老大,直勾勾的死盯着摇缸里的三颗骰子,几疑是在梦中。 不用说。 铁的又是大,哈!三颗骰子,三个六点儿,大得不能再大了。 除了铁蛋儿,庄家通杀,从表面上看,庄家是赢了,可是实质上庄家却输惨了,因为大伙儿加起来也只不过下了十几两银子,除了赢的之外,庄家足足倒贴了三十多两白花花的银子。 片刻—— “叮铃铃——”的脆响,再度响起。 接着—— 重归寂静。 大伙儿默默瞪着赌台上的摇缸。 良久。 不约而同的又押在小上,在赌场里赌钱的人都有一种通病——不信邪! 说老实话。 现在—— 那个刀疤汉子已经把全副精神集中在铁蛋儿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大伙儿押大还是押小,经验告诉他,铁蛋儿十之八九会押注儿,而且极可能改押小。 然而—— 出人意料的铁蛋儿不但没有改注儿,而且外甥打灯笼——照旧(照舅)押大,连本儿带利,把一百两银子通通押下去。 尽管—— 那个刀疤汉子大为震骇,但是由于铁蛋儿是这儿的常客,知道这小子吃几碗干饭,认为他是瞎猫撞到了死耗子,只要继续赌下去,不怕他不吐出来。 正因为那个刀疤汉子有了这种想法儿,所以他故做轻松的伸手把摇缸盖了掀开,大伙儿不喊也叫了,因为一个个全都傻住了。 哈!邪门儿。 三颗骰子,三个六点儿,还是大,点子根本没变,铁蛋儿又赢了。 该杀的杀,该赔的赔,那个刀疤汉子迅速拿起摇缸,使劲儿摇动了片刻,轻轻放在赌台上,缓缓说道: “请下注儿。”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结果谁也没敢再下注儿,形成了铁蛋儿和那个刀疤汉子两个人对赌的局面。 这时—— 郭晓涵眼睛里忽然闪过一抹异样神采,有意无意的膘了那个刀疤汉子一眼,暗暗忖道:“这个刀疤汉子外粗内秀,很能揣摸人的心里,他居然大胆的一连出了六副大,真个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难怪铁蛋儿他们会输,哈!只可惜他遇到了我!” 思忖之间。 郭晓涵右手大拇指一伸,轻轻在铁蛋儿腰眼上捅了一下儿。 俗话说——钱是英雄胆。 由于—— 铁蛋儿一连赢了两把,台面上的银子已经从五十两变成了两百两,胆子一壮,人也变得平静、轻松、活泼起来,看样子他是诚心拿那个刀疤汉子当狗熊耍,出出心里的闷气,让自己风光风光。 只见—— 铁蛋儿拿起银子,抬头看了看那个刀疤汉子,像是在问他,也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嘟嚷嚷说道。 “还会是大吗?不可能,那么是小噗?有可能,我还是押小好了……” 说着说着。 铁蛋儿把两百两银子通通往小上押去。 可是刀疤汉子不禁欣喜若狂,嘴角儿微微向上一撇,脸上浮现一抹惊喜交加的笑容。 可是——” 他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满脸悸惊色,身子同时一颤,差一点儿没晕过去。 原来—— 铁蛋儿故意吊他味口,双手又迅速收了回来,喃喃说道: “大小大小,还有听谁说过小大小大,由此可见大比小好,对!我还押大好。” 说话声中。 就听—— “蓬”的一声。铁蛋儿已经把银票带银子,一股脑儿全押在大上。 那个刀疤汉子脸色苍白,眉心业已沁出汗珠,他想不通,猜不透,这究竟是怎么一回子事儿?如果站在铁蛋儿背后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在捣鬼,他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当然。 那个刀疤汉子也不相信,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会高明到这种地步,看来铁蛋儿是财星高照,而他自己却是楣运当头,好在来日方长,只要铁蛋儿常常来赌,不怕没有机会找回来。 一念在此。 那个刀疤汉子神色一缓,也就释然了,手一伸,业已把摇缸盖子掀开。 铁蛋儿早就知道一定是大,但是也却装腔作势的伸长脖子定睛一看,失声惊呼道:“你们瞧!真是他娘的瘸子屁股——邪门儿。 三颗骰子,三个六点儿,又是大,点子根本没有变嘛!刀疤老六,你可真是金口玉言跟皇帝一样,财神爷今儿个的确特别照顾我,哈!我又赢喽。” 那个刀疤汉子自认倒楣,闷声不响的把钱如数赔给铁蛋儿,拿起摇缸,神情凝重的摇了起来。 就在这时。 铁蛋儿忽然感觉到郭晓涵用手在他背后衣服上拉了一把,暗示他见好儿就收,别再睹了,事实上他已经赢了三百五十两银子,也不想继续赌了。 那个刀疤汉子把摇缸往赌台上一放,还没来得及说话,铁蛋儿业已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瞅着他哈哈笑道: “对不起,我千年久不遇的难得赢一次,应该见好儿就收,明天我请大家喝酒,不醉乌龟,再见。” 铁蛋儿一回头,发现郭晓涵人已经到了门口,于是兴冲冲的追了出去,可是眨眼之间,他已去得无影无踪。 *** 雨虽然停了,但是天气仍没有暗。 萧大呆、萧二傻、萧三楞子的滑稽,牛奔的憨厚,柳无双的刁蛮,和铁蛋儿耿直,给郭晓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因为他既没有兄弟姐妹,也没玩儿伴和朋友,他从小就在孤单寂寞中长大。 他们的影子就像走马灯似的在郭晓涵脑子里旋转,不停的旋转,如果有可能,他很愿意和他们做朋友。 然而—— 郭晓涵一想到在风雨中等他的父亲,一定在为他的返归焦急不安,不禁深感愧疚,后悔自己不该和牛奔他们打那一架,否则,在还没有下雨之前,他已经赶回去了,也就不会去赌场帮铁蛋儿捞本了。 郭晓涵脑子里乱糟糟的,奔驰高低起伏的丘陵地带,由于四下里尽是坟墓,点点磷火,一明一灭,随风飘浮,阴森恐怖,弥漫着鬼气。 可是—— 郭晓涵一点也不害怕,因为他相信父亲就在前面林边等他,然而他失望了,因为他始终没有看到父亲的影子。 于是—— 他停住脚步,发现自己的位置并没有错,父亲说得清清楚楚,就是在这两颗并列的高大榆树下面等着自己的。 他想,父亲也许隐身在树上睡着了。 于是—— 他提气咳嗽了一声,但除了草中咭咭的虫声,依然毫无反应。 因而—— 他断定父亲已经回去了。 举目一看。 林内漆黑,时明时灭的磷火,随风浮,他似乎真的看到点点磷火的后面,有一个隐约可见的鬼影。 郭晓涵有些怕了,心想:父亲为什么不来接我呢? 他知道由这儿到古墓,尚有一段距离,要经过两座高岗,三处墓地,还有一道宽约丈余的小溪。 他不怕毒蛇野猪。 他最怕叫声骇人的猫头鹰,那声音凄厉惊心,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郭晓涵一想到猫头鹰的叫声,浑身就起鸡母皮。 他向前走了几步,脚下荒草及膝,林内不远处,就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墓地。 塌坟破棺,断碑横置,飘忽的磷火,在暴露的白骨上闪烁着…… 郭晓涵虽然从小习武,但他终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尤其小时候、也常听妈妈讲鬼的故事。 因而—— 一阵心骇,不由脱口轻呼:“爹,涵儿回来了!” 呼声一起。 “噗啦”一阵飞禽振翅声,立即将草中几只野雉惊起。 郭晓涵失望了,他知道必须自己走回古墓去了! 于是—— 凝神祛虑,功贯全身,展开轻功,直向深处驰去。 越过荒废乱坟,地势渐陡,树林渐密,光线也愈趋黑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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