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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田叶青被扣扭,疼得泪水直流,哪还能找人算帐,唉唉痛叫,仍忿忿不平:“他明明在信口雌黄,胡诌栽赃,大人明查明!”

  胡一鸣冷道:“是非真假,我自会查明,还不给我闭嘴!”

  田叶青被逼之下,终于闭嘴,两眼含泪,脑袋直摇,悲痴直道不是那么回事。

  西门玉虎莫名不解:“田大夫怎么回事?我只说蜂群乱飞,你便如此紧张,还说我栽赃,难道发生不可告人之事?”

  他似乎觉得多嘴,不敢再多说。

  田叶青泪眼含眶,求助刘吉,道:“你们不要听他所言,他说的完全是谎话啊!”

  刘吉伸手制止他,转向西门玉虎道:“先看看那群毒蜂再说!”

  西门玉虎道:“有此必要吗?蜂群似乎甚凶悍!”

  胡一鸣道:“也许吃饱回来,乖多了吧!”

  西门玉虎颔首:“既然如此,跟我来便是!”

  他立身而起,深深吸气,似想让自己清醒些,以免栽入蜂巢,自找麻烦。

  吸气过后,但觉顺畅,向刘吉说个请字,已晃着醉步,先行登楼。

  刘吉紧跟其后,苗如玉、李喜金配合行去。

  胡一鸣则推起田叶青押着前去。

  高化龙则走在最后头。

  田叶青此时已前后受困,根本毫无退路,只有认命跟着。

  他前途命运未卜,行来脚步甚是沉重。

  最沉重者还是西门玉虎,他那醉步叭叭叭叭晃响,让人觉得腐旧楼梯,似乎随时会被踩垮。

  幸好刘吉三人已是高手,根本未放在心上。

  楼阁不知多久未曾打扫,尘垢处处,蛛网遍角,更显得鄙陋阴森。

  胡一鸣武功较差,行及腐旧楼梯,叭叭叭叭晃响,总觉随时将断,不禁怔仲起来。

  他故做潇洒状:“如此梯子,走来摇摇晃晃,倒是适合醉步,可惜好像随时都会倒塌,西门兄还习惯吧!”

  西门玉虎笑道:“放心!我已走了三年又两个月,到现在一点毛病也没发生过。”

  胡一鸣淡笑:“说的也是,实可谓醉梯醉人走,呵!”

  高化龙道:“此处灰尘已厚如烧饼,怎不打扫一下?”

  西门玉虎道:“可惜没时间。”

  高化龙道:“你都在忙些什么?”

  西门玉虎道:“喝酒!”

  高化龙淡笑:“果真是大忙人!”

  瞧他醉人说醉话,高化龙不再乱扯,凝目注视四周。

  渐渐地,众人已行至楼阁的最后一间,隐隐约约已闻及嗡嗡震翅声,且传来一股沉腐臭味。

  苗如玉登时皱眉,这一味道和尸臭差不多,最是难闻,偷偷地拿了药物,抹向鼻子,始较为舒服些。

  她亦想替刘吉抹上,刘吉却表示有时味道亦是线索,不抹也罢,苗如玉只好笑他是逐臭之夫。

  再问李喜金,他亦坚持不抹,落个臭味相投封号。

  眼看长廊尽头已至,一间房门紧闭,秘室呈现眼前,里头嗡嗡刺响,简直如千万只苍蝇挤入麻袋,随时会挤破房门冲出。

  那股威力让人背脊生寒——不只恶心,另有一般脏。

  西门玉虎倒也习惯,说道:“就是这间了。”准备开门。

  刘吉道:“你不怕一开门,毒蜂立即冲出来?”

  西门玉虎道:“里头还有一道铁网门,否则我哪敢喂它们!”

  说着慢慢解下绳索,神情却稍见紧张。

  刘吉笑道:“你现在看来,一点醉意也没有!”

  西门玉虎道:“现在还能醉吗?要是不小心掉进去,哪还有命在!”

  他深深吸口气,醉意更退,然越让人恶心,他道:“其实这股臭味,已是最佳解酒良方了。”

  刘吉满意颔首,转向李喜金,讪笑道:“听到没有,下次你醉了,这就是你的下场!”

  李喜金欲呕:“饶了我吧,今后,说不定见酒即呕!”越想越觉恶心,赶忙向苗如玉要来清凉药抹在鼻头,方自好过些。

  房门已被开启,另有一道铁网门挡住,铁门下边乃实心,只有上半边是网状,且装有弹簧,只要塞东西过后,立刻弹回原状。

  那强烈臭气涌来,众人不由退走数步,尽是捏着鼻头,胃部已在收缩,几乎随时会呕出东西。

  还好,有人抹了药,有人定力足,未当场失态。

  唯独田叶青,乍见无数指粗毒蜂如苍蝇塞在铁网上,只只沾粘臭液,瞧来既脏且恶,复加味道涌罩,登时翻胄,呕出东西,脸色更形苍白。

  众人见状更恶心,纷纷让他靠墙呕个够。

  胡一鸣却冷道:“养虫的呕虫?这倒是唱作俱佳!”

  似乎众人多多少少有此想法,并未理会他。

  刘吉转问西门玉虎道:“你不是说喂了不少山羊,骨头呢?”

  西门玉虎道:“有的已清理掉……,有时候它们会飞出去,趁此清理,有的仍留在里头,只是在角落,未开门,看不见。”

  刘吉满意这答案,道:“我还以为它们饿得连骨头都吞了呢!”

  他转向高化龙暗示,当时钱老头被吃个精光之事似乎不正确。高化龙亦未敢再坚持。

  毕竟他也认为有可能。

  刘吉向苗如玉道:“它们应该就是专吃尸体的尸蜂了?”

  苗如玉道:“不错!和夫人寝室柜子里头的尸蜂一模一样。”

  刘吉道:“通常要如何才能驱使它们?”

  苗如玉道:“这么恶心的东西,我可没见过,也搞不清如何驱使,可惜以前未问过师父……”

  刘吉喃喃说道:“倒是棘手问题。”

  忽然间,他嗅到一种极淡,似乎发自某种植物树枝之香味,皱眉道:“你的门,用啥制造的?”

  西门玉虎道:“我怎知?这房子少说也有七八十年,我未出世便有了,不过公子放心,经过七八十年的门,怎还有味道?纵使有,也将被这些臭味压下去!”

  苗如玉亦嗅及:“这是新的味道?奇怪?”四处寻转,想找出源头。

  然而来不及寻源头,秘屋里大群尸蜂突然疯狂般嗡嗡震翅焦躁不安,不断挤挤撞撞,似欲飞出。

  刘吉怔诧道:“它们受惊了?还是肚子饿了?”

  尚来不及多想,蜂群震翅嗡呜大作,一大群直往屋角那秘洞钻去。

  那洞口只及两个拳头大小,蜂群却如流水入洞,化成一条黑蛇般,准确无比地钻了出去。

  李喜金见状大惊:“快追,妖蜂要逃了!”

  此语惊得高化龙、胡一鸣急起直追。

  但追出三数步,顿觉刘吉根本未动,两人一愣,始想及蜂群如飞鸟,无所不达,凭自身这两下子怎追得着?只好顿足回来。

  胡一鸣打哈哈道:“下了楼梯,再退出去,蜂群不知飞往何处啦!”

  他想自我掩饰,然却欲盖弥彰,还好,没人理会他,落个自在。

  高化龙不言为妙,只瞄向李喜金,疑惑他怎未追去。

  其实李喜金只不过通知刘吉,见人没反应,他当然不动了,没想到有两个呆子动了,使他暗笑于心。

  刘吉无瑕体会笑意,他深怕香味消逝似地,急问西门玉虎:“你时常闻到这香味?”

  西门玉虎道:“不多,却闻过。”

  刘吉道:“何时闻过?”

  西门玉虎道:“大都在蜂群离去时。”

  刘吉道:“这么说,这香味当真能引开蜂群了……到底是何东西?”

  苗如玉若有所觉,道:“会是松杉之类味道?对了对了,师父曾说过尸蜂喜欢棺材味,这味道大概是松杉之类吧!”

  不说不知,这一说,刘吉几乎能确定:“不错,就是松杉味,好端端地,怎会跑出此味道来?”

  目光不禁落于西门玉虎和田叶青身上。

  西门玉虎畅笑:“在下除了酒昧,大概只有汗臭味吧!”

  刘吉道:“把门打开,东西可能在里头!”

  西门玉虎道:“在下没钥匙,两把全在他身上。”指向田叶青。

  铁门有两锁故有两把钥匙。

  田叶青本是呕得脸面发自,突闻此话,神情激怒即吼:“我哪有什么钥匙,你别血口喷人。”

  西门玉虎笑笑道:“自始至终只有你开过此门,钥匙不是在你身上,难道会是在我身上?”

  田叶青怒道:“你……你血口喷人!”

  他忍无可忍,复往前扑。

  胡一鸣冷喝,一把揪住他手腕,斥道:“少装神弄鬼,先搜你再说!”

  说完,一手扣腕脉,一手直往他身上摸去,然而除了些许银子,并未搜出任何钥匙之类东西。

  胡一鸣顿觉疑惑:“怎会没有?”

  田叶青尖厉斥道:“难道你们只会相信奸人之话么?如此侮辱我,还不够吗?”

  苗如玉皱眉道:“香味怎越来越浓?”瞧向田叶青,不敢当面指出。

  胡一鸣闻言,像逮着什么,登时冷笑:“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

  说完,霎时抢身过去,往他衣襟一扯一拖,硬将整件外衫扯下,银子、药瓶霎时落满地,卡卡碎烂不少。

  其中一青瓶却弹出两把铜钥匙,瞧得他自己两眼发直,诧愣当场,灵魂骤失!

  苗如玉则蹲身下来,拾起黄色丸子,捏开它,杉木香味立现,不便说什么,已交予刘吉。

  胡一鸣哈哈冷笑:“看你有何话说!”

  鹰爪擒拿手奇快无比扣住田叶青肩头,一手拾起钥匙,晃向田叶青,要求认罪。

  田叶青已然疯狂,仍自猛扑西门玉虎。

  厉声吼叫着:“你为什么要陷害我……”拳打脚踢,却够人不着,硬被胡一鸣给拖住。

  西门玉虎冷笑:“我跟你无怨无仇,怎会害你?何况,只说出你在此养蜂,钥匙也在你身上,如此而已,怎就说害你?”

  田叶青厉声道:“阴险的家伙,你杀了钱老爷,还想栽赃给我吗?是汉子就承认一切的行为。”

  西门玉虎道:“我只是酒鬼,哪来时间杀人?田兄太看得起我了。”

  此时胡一鸣早将钥匙插入锁孔,叭叭两响,他欣喜喝道:“果真能开启,物证已在,小子你如何解释!”

  田叶青怒极生悲,切声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这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呵!”

  胡一鸣冷斥:“相信你是一个可恶凶手,有话公堂上说去!”

  田叶青悲极而泣:“天理何在!你们难道想让真凶道遥法外么?”

  胡一鸣斥道:“凶手一向喜欢狡辩,不见棺材不落泪!”

  刘吉把那黄色药丸晃向田叶青,道:“这是你的?”

  田叶青点头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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