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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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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牡丹楼 南京(应天府)。 通济门外的秦谁河畔,入夜后笙箫歌舞不绝,呈现出一片繁华景象。 牡丹楼今晚真够热闹的,如同在办喜事。 老鸨金大娘穿得花枝招展,头上还插了朵大红花,忙进忙出张罗着,像只没头苍蝇在乱飞。 凡是来这种销金窟的花钱大爷,无不是当地的富商巨贾,或土豪劣绅,更不乏在江湖上混的三教九流人物。 今晚,是当地地头蛇王邦通王二爷,看中了一个叫曼君的“幼女”,不惜花费五百两银子,要为她“开彩”。 按照堂子里的规矩,开彩的恩客必须像办喜事一般,除了双方已议罢的开彩金之外;尚得办几桌酒席,宴请一批酒肉朋友,大事热闹一番,好使被开彩的幼女脸上有光彩。 王二爷是讲究体面的人:尤其注重排场,所以早两天就交代徨丹楼管事的,今晚不但要办四桌像样的酒席,还要挂灯结彩,看起来要有喜气洋洋的气氛。 可是,他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人家曼君可打心眼里不情愿。本来嘛,谁愿意把清白的身子,让这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糟蹋? 这时王二爷已在一群手下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来到徨丹楼。 金大娘闻报,忙不迭亲自带着管事的,领了—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娘出迎,把这些大爷迎进客堂,大献段勤地忙着招待。 “啊!”金大娘裂开两片厚厚的红唇收笑:“二爷今晚真光彩,满面春风,真像位新郎官嘛!” 王二爷乐得心花怒放,不禁笑骂起来:“妈的,便宜尽教你占了,今晚老子还得叫你一声丈母娘呢!哈哈……” 金大娘把粉颈一扭,笑道:“那可不敢当,二爷别把我活活折死,我还想多活几年哩!” 跟来的那些手下,起哄的齐声大笑起来。 绰号水蛇的洪七,是王二爷的心腹,这老粗向来说话没遮拦,哈哈大笑道:“喂,金大娘,别把我们的新嫂子藏着,快请出来让大伙儿瞧瞧呀!” “我这就去,这就去……”金大娘一转身吩咐那些女郎:“他们好好的招呼二爷和各位爷们,回头二爷会有赏的。”说完,冲王二爷风情万种地嫣然一笑,才扭着那丰满而显得脂肪过多的身子,朝里面走去。 别看这女人已有四十出头,那股子风骚劲儿,却依然不减当年。施出浑身解数来,照样令人销魂蚀骨。 女郎们对这些大爷,惟恐巴结不及,金大娘刚一走开,她们就一个个大献段勤,开始向王二爷手下卖弄风情起来。 这些好色之徒,更是毫无顾忌,个个放浪形骸,旁若无人,把那些女郎楼进怀里,恣意调笑,上下其手。 金大娘来到曼君的房门口。尚未跨进房间,便已听见她的低泣声,使她不禁微微一怔。 其实早两天前,就苦口婆心地劝过曼君,只要她把今晚的场面应付过去,答应曼君有以后不中意的客人,尽可以不接。可是王二爷是惹不起的人物,他既然看中的马子,不管是不是幼女,就非给他“趴”不可。现在事到临头,曼君又变了卦,那可是要命的事,她如何向王二爷交代? 金大娘心头一急,忙不迭掀起门上挂的软帘,迈步进入房间一看,只见曼君伏在床上哭泣,床边上侧坐着的是白兰,正在说好说歹的劝慰着。 白兰见金大娘脸色铁青,赶紧起身退在一旁。 金大娘一施眼色,示意她出房,然后走近床前,沉声说:“我说曼君,你这是怎么啦,早上我还跟你说得好好的,现在事情到了节骨眼上,王二爷已到了,还带了不少客人,你却在房里哭。这不是存心要我为难!” 曼君两手一挡,一骨碌坐起身子,满脸泪痕道:“大娘,请你别逼我,我宁愿死,也不给那老色鬼糟蹋!” 金大娘脸色一沉:“这是什么话?曼君,你放聪明些,得罪了王二爷,别说你了,就是我也担当不起啊!” 曼君把心一横:“我不怕!横竖是一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金大娘在床边坐了下来,左手搭在曼君的香肩上,右手把她的下巴一抬,强自一笑道:“别说傻话了,好死总不如歹活,你舍得死,大娘我还舍不得哩!” 曼君乖戾的说:“大娘舍不得的是我的身价!” 金大娘顿时恼羞成怒,脸色霍地一变,仇声道:“贱人!我看你是皮肉作痒,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吧?” 就在这时,龟公金才匆匆来到门口,紧张地嚷道:“大娘,快带曼君出去吧,王二爷已经等得不耐烦,在冒火啦!” 一看曼君已伏在床上痛哭起来,金大娘不由火冒三丈,两手在腰上一叉,怒不可遏地喝道:“贱货,你赶快起来,替我打扮,否则老娘今天绝不饶你!” 曼君伤心欲绝,哭得像泪人一般,根本就没有把金大娘的话进耳朵里去。 金大娘又急又气,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臂,用劲一拖:“你给我起来……” 突然,杂乱的人声涌到了房门口,软帘一掀,出现门口的赫然是王二爷。 金大娘暗自一惊,赶快放手,忙不迭的向前陪着笑脸:“二爷,您请前面宽坐,曼君这就打扮好了。” 王二爷霍地把脸一沉,怒形于色:“妈的!这雌儿哭哭啼啼的,是不是存心触老子的霉头?” 金大娘忙加掩饰:“那儿会呀!二爷别误会,曼君是头一次嘛,总难免的……” 王二爷铁青着脸,沉声道:“妈的!老子又不是白玩,看中这小娼货,是她的造化,别他妈的不识抬举!” 曼君突然跳起来,把心一横:“王二爷,别以为你有财有势,就可以随便糟蹋人……” 话还未了,已被金大娘挥手重重打了几耳光,接着是破口大骂:“你这贱货,竟敢顶撞二爷!” 曼君被捆得跄跄踉踉跌开,跌倒在地上,情不自禁地嚎啕大哭起来。 水蛇洪七抢步上前,转头向王二爷请示:“二爷,这不识抬举的妞儿,要不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王二爷怒喝道:“把她拖到前面去!” 水蛇洪七一声吆喝,外面又闯进两名大汉,上前不由分说拖起曼君,—左一右,架起就往房外走。 金大娘大惊,急欲劝阻:“二爷,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不料洪七喝道:“去你妈的!”猛力—推,竟把金大娘推得跌了开去。 大伙儿不顾曼君的哭喊,把她强行架到了客堂里来。 这时早已惊动了整个徨丹楼,其他的那些寻芳客,根本不敢过问,吓得躲在房间里,有些胆小怕事的,赶紧结账离去,以免遭到无妄之灾。 王二爷火辣辣的坐下,怒容满面:“替我把她全身剥光,让大家看看,这马子的身上究竟什么地方与众不同!那个玩意儿是不是镶金的!” 在场的女郎们。—个个都吓得噤若寒蝉。 几名大汉走上前,正待动手剥曼君的衣衫之际。 “嘿!好热闹的场面!”一声低沉的话语冷冷地传了过来。 紧接着从一个女郎的房间里,走出一个年约四旬开外,面色白皙,双目闪着寒光的灰袍人, 几名正待动手剥衣的大汉,不由一怔。 另两名大汉立即上前,把灰袍人拦住,一付狗仗人势的气势,向他喝道:“滚开,呆在一边去!”灰袍人把眼皮一翻:“怎么?大爷也是花钱找乐子的,看看热闹也不成么?” “去你妈的!”一名大汉骂了一声,右掌突然劈向灰袍人胸口,劲道十足。灰袍人面带冷笑,突然出手如电,左手拨开来掌,右手急挥 只见那大汉满嘴喷血,踉踉跄跄的冲跌出去,跌了个狗吃屎。水蛇洪七见状,二话不说自衣襟内拔出一把解腕尖刀,急刺灰袍人。灰袍人左脚微退半步,并顺势侧身,左手伸食中二指,轻描淡写地敲在水蛇洪七执刀的手腕上。 当—声,尖刀落地,并有骨折声传出。 “哎!”水蛇洪七惨叫—声,抱腕急转,痛得额头冒出冷汗。 王二爷及其他打手们,都快吓呆了。 他们都知道水蛇洪七是湖匪出身,一身水陆功夫非常扎实,敢打敢拼,可列二流高手。目前投效当地黑道豪霸坐山虎严霸旗下,担任严家大院护院。最近才奉命协助王邦通王二爷经营各种非法勾当,并任王邦通的保镖。想不到今夜居然在灰袍人面前一招都递不出去,教他们如何不惊。 但尽管心中震惊,王二爷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朋友,恕兄弟眼拙,请问高姓大名?拜的是那座山头?在下王邦通,乃在坐山虎严老太爷手下办事。”他硬着头皮上前见礼,并盘对方海底。 “哦!原来是严霸门下的,难怪敢作威作福了。”灰袍人冷傲地嘲笑:“太爷姓腾名元度,这名字对你是否有某种意义?” “追魂笔!”王二爷失声惊叫,心跳加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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