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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不错。”“这简直要命,我随时会被杀的啊!”“我们搬家!”“搬家?”李平怔诧:“离开这鬼地方?”阮月仙含笑点头:“这不正好解决了你的问题?我想过了,还是跟他们保持距离的好,否则你迟早会出差错。”“可是,我是少堂主啊,这么一搬,岂非不打自招?”“这个我自有盘算,”阮月仙解释道:“我在武家似乎不怎么受欢迎,你可以以安顿我为理由,在太原附近买个房子给我,其实你则跟我住进去,如此一来,别人只会说你迷住,却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份。”“不行啊!帮中多多少少都有事情要找我,像早上不就为了江西分舵是否保盐货之事要我批,毕竟我还是个少堂主。”“你白天可以办事啊!”阮月仙道:“在白天,他们必定不敢动手,只要他们敢,你照样可以喝令陆不绝和黑不亮帮你抗敌,晚上则回到我那里去,我会派人手严加戒备,哪像你以前在东光楼耍的浪荡规矩,有谁爱来就来,搞到现在连守卫都不能多派几个。”李平想想也只有如此了,遂点头:“好吧,搬走也好,免得夜夜睡不着。”两人开始商定要如何搬家,以及如何找借口说服该说服的。

  而在暗处另一角落,毛盾本是躲在桂花丛中想探查阮月仙行踪,谁知半路杀出那名杀手。他瞧见了,那人颇高,该是男人,功夫亦是一流,猛即闪失,想追都无从追起。“会是谁呢?他到底投出了什么镖,逼得这婆娘想搬家?两人口中所说的凶手又是怎么回事?”由于花丛隔着厅房有十余丈远,两人说话声时大时小,毛盾并未听完整,只好凭着自己判断去揣测。事情似乎是越来越复杂。如果那投镖者是杀害武向天的凶手。那他目的即在揭穿假的武向天。然而他又为何要杀真的武向天?为何又对假的武向天不敢大意?越是复杂,毛盾查起来越是来劲,他得好好耍这场戏,看看谁的智商高,看看谁在耍谁?

  第二天,李平果然找借口在东街买了一栋独宅院。此处有若钟楼,四面全是林树庭园,唯有居中塔高三楼,更有水池围绕,除了前后门搭建两座拱桥可通行外,想进此钟楼,还得掠过七丈宽水池不可。虽然七丈宽对于一般高手并不难,但它好处在于空旷易见,只要派出哨兵,任何人物靠近皆可看得一清二楚,实在是最佳防守住处。其实此处早在三百年前已甚为有名,乃是王公贵族为皇上出巡所特意设置的塔楼,有心人士还取名为天龙阁,意义乃是指皇上为天龙下凡,足可衬托此楼之不俗。不过历经三百年已是稍嫌老旧,方自沦为民间所有。尽管如此想拥有它,照样得像金武堂那样财大势大的组织才有办法。李平和阮月仙一住进来,似乎一下子变得如脱弓之鸟,再无任何威胁而自由自在。两人对此处甚是满意,一住就是三天不回家。至于守卫,阮月仙也是亲自挑选,她不希望这些人得知天龙阁里头的任何一切,故而全派在四周及围墙处,这样一来,两人更高枕无忧了。

  今天一大早,已有人前来通知要开会,少堂主务必参加。“开会?”李平第一个反应:“好端端的开什么会?一定是阴谋!”阮月仙道:“别管他们,你只要扮演自己角色即可。我想是有关处理武家业务琐事。没什么大不了。”“你不去?”“我能去吗?我现在还是外人。”阮月仙冷道:“我至多只能陪你回金武堂而已,叫你早早安排婚期你就是没胆。”李平干咳几声:“等事情平静再说吧,事不宜迟,我得走了!”“你不要我陪?”李平想及她老是想逼自己结婚,无非想早日定名分杀了自己,如此事情再拖下去,迟早更形危险,自己该试着独立,若真的罩不住,干脆把事情全盘托出,顶多只落个假扮替身罪名该不足死吧,总比整日被她捏着脖子随时有被杀的状况来得好。他干笑道:“我总得尝试适应情况,否则永远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倒是想通啦!”阮月仙眯眼一笑:“好吧,你就自个儿去应付,千万记住,任何状况别泄露身份,别忘了千万财产,还有我这美桥娘啦!”她又缠上了李平,拖出了浑身媚力亲亲抚抚,弄得李平心神荡漾,他实在有点抛不开这骚婆娘!时间不多,容不得他再缠绵,打扮打扮,他也就赶回金武堂开会去了。

  方进入金武堂,一位身穿劲装美女已迎了过来。她年约二十上下。绝不会比武灵雪大,却和武灵雪一样露出一副英挺气息,鹅蛋脸笑得甜美,一点也不做作。她见着李平,已是拱手为礼:“属下苏州副分舵主拜见少堂主。”李平一楞,怎会有如此美女拜礼,一时间也忘了应对。“你是……”“属下于玲,本在苏州任职,最近被大小姐调回总堂辅佐少堂主处理业务。”于玲笑得甚是亲切,她似乎对武向天的长相甚是顺眼,只可惜她不知是假冒者。

  李平心下稍惊,这分明是武灵雷有意将她介绍自己,看看自己是否会喜欢她而放弃那阮月仙,得小心应付为是。他打哈哈:“既然是大小姐派你来的,就跟在我身边吧,不过你可要记住,晚上我还得陪我的妻子。”一句话已把意思点得明白。于玲却无啥反应,仍是笑脸迎人:“属下明白!”“那就好,在哪里开会?”“迎松楼。”“有谁?”“几乎天下三十六处分舵主都到齐。”“这么多人?”李平倒是心惊动魄,自己又该如何应付?于玲道:“会议甚重要,还请少堂主快点到堂。”李平现在是赶鸭子上架,不去都不行,只好硬着头皮撑到底:“走吧!”于玲立即行前引路。

  迎松楼坐落在松林间,它本是八角古亭,但容不下这三十六位分舵主,故而议堂设在迎松楼左侧清幽广场,两排各置十八张桌椅让分舵主坐下,居中则设主位,除了陆不绝、黑不亮、武灵雪也在场,本来武灵玉也有份,但她又聋又哑,实在不适合开会。武灵玉灵机一动、去找来了毛盾代替。以毛盾救过武向王的恩情,他作为上宾已是绰绰有余,何况又沾了二小姐授权同意之光,任何人也无话可说。若有,该是李平,他只要见着毛盾,心头就是一把乱,可是现在他敢开口敢赶人么?不敢,因为一开口,说不定马脚立刻露出来,他还是保持少开口为妙。

  座位倒是跟陆不绝平起平坐、不过他为了尊敬,还是把位置移靠右边一些,好让陆不绝看起来较为居中。

  人员已到齐,全场雅雀无声。倒是毛盾这局外人先按耐不住:“虽然是金武堂秘会,但我既然代表二小姐,总该发挥功效,不过,我不会多嘴多舌,把功效放在开场总可以吧,会议不出声是开不了会的。”有他一开口,全场心情稍轻松。武灵雪随即开口:“其实本门已数年未开此联派大会,只是最近因家父生病,神智偶而不清,为了让本门能照往常顺利发展业务,实在需要再选出新的领导人,这是今天开会的主要目的。”各分舵主了解之后已议沦纷纷,有的是刚得知老堂主出事,有的则讨论该如何面对新局面,但讨论很快就结束。—名分舵主道:“堂主退休,少堂主已足担重任,由他接位,天经地义。”“对,属下一致支持少堂主接掌本派!”分舵主们一致同心倒让这位假冒的武向天惊慌失措:“不可以,不行,不能!”他甚至激动得想起身阻止这群逼他上架的刽子手。

  毛盾看在眼里笑在心里,说道:“少堂主众望所归,干嘛吓成这个样子,您有不能胜任的因难吗?”李平这才发觉自己失态,额头冒着汗,简直不知所措,连话都不知如何开口。还好那于玲果真是辅佐料子,已轻声说道:“少堂主您是顾及老堂主还是有其他原因,可否说出来让大家了解?”“对对对,老堂主还在,我不能!”“老堂主是你爹,少堂主好像叫得很不顺?”毛盾暗自整人:“你总不能等你爹不在了再接位吧,这种事在江湖并不多见啊。”陆不绝也开口:“毛少侠说的不错,堂主已不能掌管本门事务,本门极需一位新领导者,少堂主就勉为其难吧。”“不行,还是不行,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李平经过这空档喘息,被他想出好借口了:“多谢各位抬爱,但在下自知年纪尚轻,经历磨练皆浅,还不足以担此重任,我觉得副堂主陆叔更适合这职位,各位也看见他当年辅佐我爹的成绩,新任堂主非他老人家莫属,你们说是吗?”

  如此客气而真实的话,哄很众人频频点头,就连陆不绝和黑不亮都觉得他实在是个敬老尊贤的人而投以感激眼神。各分舵主之所以会支持武向天,一方面是他本身条件不差,另一方面却是根深蒂固的父袭子承之观念,现在武向天既然让贤,又勾起气度和才能都想当的副堂主,他们也不大坚持甚而支持了。一名分舵主道:“少堂主既然是倚重副堂主,属下们更是以贵堂主为荣,照样誓死效忠。”李平立即猛点头:“对,此时除了陆叔,谁还能比他更有资格领导我们?”

  各分舵主一致赞成陆不绝接掌金武堂,还不断鼓掌。此时陆不绝起身感谢众人支持了。待掌声停止,他才语重心长道:“多谢各位支持,但本堂乃堂主一手所创,老夫何德何能敢接此重任,本意属少堂主,他却谦虚退让,落得老夫不知如何是好,如今老堂主因病未愈,老夫不敢贸然接下职务,将来老堂主若复原。岂不形成冲突?何况老夫一生追随堂主,早是水乳交溶,在他受病之下犹如已病,更无时无刻盼他早日康复。基于此点,老夫仍是万万不能接此职位。还请诸位见谅。”

  他说完话眼眶已红,他已表现英雄肝胆相照,为了结拜兄弟抛头颅洒热血,却不为名为利,如此情操说得各舱主黯然低头,不知如何是好。现场一片沉默。任谁都感受出陆不绝那股知已巳失,人老景悲之气息。毛盾倒也感触把武向王弄得如此似犯什么罪恶,可是老狐狸不变成这模样,遭殃的人可就更多了。

  他道:“副堂主既然如此说,我看大家再逼你也没意思,倒不如折个衷,你暂时先代理堂主职务,等少堂主有自信或堂主复原时再交还他们掌理,如此你也顾及堂主有,金武堂也有了头,岂不两全其美。”“对,这方法甚好,我也赞成。”从不发言的黑不亮此时也说出这番话,立即引来各分舵主附和。李平道:“陆叔你就答应吧,这事拖不得。”武灵雪道:“我爹最欣赏您,陆叔您更应该帮他的忙才对!”陆不绝终于拗不过从人,遂轻声叹道:“好吧,我暂时撑着,只要堂主一有起色,你们还是唯堂主马首处是瞻,至于名称万万更改不得。”武灵雪道:“这并不重要,以后本门一切由您决定即可。”毛盾立即鼓掌叫好,会议总算有个圆满结局。那李平也松口气,为自己独立摆平此事而叫好,看起来自己能力并不差嘛!是不是和真的武向天有共同血缘关系而得到同样遗传?十八岁以前自己还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只是后来混错行投错门而误了一生。现在简直是最佳证明,生命的转拆点。

  他满心高兴地坐下,看来这椅子早该可以坐得安稳,可是一坐上去,他发现有纸条,伸手抓去,还有字迹:“冒牌货,我要揭穿你!”李平笑容顿失,这可恶的阴谋者简直如附骨之蛆随时黏着不放,就连此时也要恐吓。是谁?一定在场!会是毛盾?不可能,他一直坐在左侧最未处,一直都没离开坐位。会是陆叔?更不可能,他连堂主职位都不愿接,又何必杀了武向天?毛盾已经注意到他反常的表情。李平深怕被识破,赶忙将纸条塞入口袋,然后再展开笑颜直拍手。会议即在和谐中散去。陆不绝当然也顺利当上新领导者。但他并无多大喜悦,仍为堂主婉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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