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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这幢民房背山面水,附近只有十来户人家。

  相信这十来户人家绝对不知道有位武林绝世高手的邻居。

  晚灯时刻,垂柳含烟,三两种童驱牛瞒跚于田埂间,好一幅迷人的名画。

  鱼得水在这家民房门环上拍了三下,不一会听到了年轻女子轻灵的脚步声在门内道:“谁呀?”

  “在下姓鱼,特来拜访老爷子。”

  “姓……姓鱼?大名是……”

  “在下鱼得水!”

  大门内沉默了好一会,才道:“老爷子不在家,请改日再来吧!”

  “如果方便的话,在下可否借宿一宵,以便等老爷子回来?”

  “老爷子不在家,孤男寡女甚是不便,鱼大侠请原谅。”鱼得水自门缝向内望去,门内也有一双眼向外望。

  二人立刻离开门缝。

  “既然如此,在下就在门外等老爷子回来,不知老爷子何时回来?”

  “很难说!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月。”

  “鱼某远道来此,决定等老爷子回来。”

  门内的轻灵脚步往里走,鱼得水在门缝中看见一个窈窕的背影,从此再也没有任何人理他了。

  秋夜睡在门楼之下,这日子他轻历过。

  深夜有点冷,他倒是无所谓,而是心底另有一股寒意。这当然要包括“叟”的超然身分和顶尖的武功,还有些使他十分为难的地方。但只要他想到自己的职责,心清就泰然了。

  夜里下了雨,还刮着大风,他的衣衫几乎全湿。

  这工夫午夜左右,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缝,一个细柔甜美的声音道:“衣裳湿了是不是?请进来吧!”

  “多谢姑娘!”

  “原来这不太大也不算太小的宅子内只有三个人,主人“叟”不在家,尚有一位女佣金大婶和开门的姑娘。

  招待他的却是金大婶。

  此刻一套蓝布衫裤已放在厢房中床上。

  外间桌上有两个馒头,一盘咸肉和一碗蛋汤。

  女佣冷冷地道:“我们小姐说,深夜无法张罗菜肴,贵客多担待!”

  “不敢!深夜叨扰已感盛情。”

  饭菜吃光,收拾一下,猛一回头,发现一个衣衫素净,身段窈窕,长发飘拂的年轻女郎正好自厢房前走过。

  鱼得水眼前一亮,说不出内心是喜悦抑是悲愁?女郎似乎还向他微微点头,含蓄地一笑呢!

  鱼得水是个硬汉,此来任务沉重,此刻也不免绮思横生,从未想到“叟”的闺女如此动人美好。

  上床躺下,不免思前想后,无法成眠。

  来此之前,有人劝他,宁愿丢了此职也不冒这个险,“叟”毕竟是当今武林顶尖人物,这钱可不好赚。

  他毕竟是来了。

  他自信有某种程度的把握,也许那程度很低。

  第二天一大早,鱼得水还没起床就听到院中那姑娘道:“金大婶,要不是金大叔的病不轻,等我爹回来你再走,那是再好不过了!”

  “是呀!小姐,可是小柱子他爹早就有病,昨天捎信的人说,他还吐了两口血,如果迟些,也许就看不到他了。”

  金大婶的下文被抽搐声哽住。

  “大婶,你还是马上起程吧!不知多久能回来?”

  “要是小柱子他爹的病情稍有好转,三至五天准回来,要是更重了,那就会迟些,反正无论如何不会超过一个月。”不久,姑娘把金大婶送走了。

  当姑娘回到院中,鱼得水不由自主地在窗上向外望去。

  不一会儿听到姑娘轻盈步履声来到厢房门外。

  “贵宾起床了吗?”她在门外问着。

  “起来了!姑娘。”

  只见她娉娉婷婷端着一盆洗脸水放在屋内洗脸盆架上,然后把毛巾放入盆中。

  一切弄好,向他嫣然一笑,翩然走出。

  鱼得水愣了一会才开始洗脸,他以为姑娘的笑颇有挑逗性。

  他曾有个念头:就此离去。除了汤尧就无人知道他已经找到了“叟”这个人了,这是公私两便的事了。

  “鱼大侠,请到正屋来用饭吧!”

  “谢谢姑娘!”他知道目前这宅中只有他和姑娘二人。

  正屋明间桌上已摆上了早餐,有馒头、稀饭、咸蛋及酱菜等等。

  姑娘细嚼慢咽,鱼得水已吃了一碗稀饭。

  姑娘去接空碗为他盛饭,两人的手相触,姑娘忙不迭地收回去,他自己盛了一碗,道:“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是铁汉!”

  “说来惭愧……”

  “鱼大侠何出此言?”

  “未见姑娘之前,也不便妄自菲薄,自信当之铁汉而无愧,可是……”

  姑娘搭拉着脖子,道:“小女子粗枝大叶地,那有大侠说的那么好!”

  “姑娘客气,鱼某在外混了好几年,及得上姑娘十分之二三者已不多见!”

  “鱼大侠谬赞,小女子怎么敢当?但有几句话不吐不快,一事起,则一害生,故天下常以无事为福,故人又说:劝君莫话封侯事,一将成功万骨枯。”

  “姑娘高见,鱼某佩服,也有一得之愚,不避丑讥:人只一念贪私,便削刚为柔,塞知为昏,变恩为仇,染洁为污,坏了一生的人品,所以古人以不贪为宝。”

  姑娘弦外之音是“得饶人处且饶人”,鱼得水读易读禅,涉猎颇深,岂不知姑娘的心意?要不又怎知汤尧的流年不利而予於指点,道:“鱼某身不由已,请姑娘原谅!”

  姑娘不再说话,却深深地叹了口气。

  鱼得水深感事难两全,食毕到厢房中去了。

  晚膳时。姑娘一反早、午餐之冷淡,且准备了丰盛的菜肴,还有烧酒半斤,道:“鱼大侠,小女子敬你一杯!”

  “鱼某公务在身本不能饮酒,姑娘盛情却之不恭,就陪姑娘一杯!”

  二人各干了一杯,姑娘道:“大侠如就此离去,下次光临,情况就不大相同了!”

  “姑娘的苦心,小可岂是铁石心肠之人,可惜鱼某不敢私而忘公,我心之苦,非我所能形容。”

  “据本姑娘所知,大侠并非公门编制中的捕头,不过是一半义务一半取得酬劳的工作,也不必那么认真……”

  “鱼某作事讲究职业良心,如果是小罪,可以不举,如此巨案在下不敢包庇……”

  姑娘不再说话,这顿饭吃得也十分别扭。

  深夜,鱼得水躺在床上谛听风雨声,忍不住回味着姑娘的一言一行和一颦一笑,不由长叹一声。

  现在他一走了之还不算太晚,他能这么作吗?这工夫风雨中似有呼救声,最初他以为是错觉,或者潜意识中本注有这种英雄救美的幻想,倾耳静听,确有呼吸之声:“救命呀……色狼!救命呀……”

  鱼得水来不及穿上外衣,蹬上鞋子,开了门,听到是正屋左边那间中发出呼声的,他穿窗而入。

  几乎在此同时,一个背影自后窗外一闪而没。

  这屋中孤灯摇曳,地上有个大木盆,木盆中气腾腾,只是木盆还不够够大,一个人坐在盆中洗澡必须把双腿伸到盆外。

  在灯光摇曳之下,那晶莹、细致、白中透红的胴体,泛出脂玉般的光泽,是姑娘在洗澡色魔尚未得逞。

  小鱼是君子,但君子也不能有效控制自己的眼睛,他的视觉上爆出火花,当他正要自后窗追出去,却发现姑娘似乎吓昏过去,自然还是先救人要紧。

  姑娘仰身盆中,下身蜷曲,当然那紧要部分是视觉的死角,但上半身却是一览无遗。

  他急忙把浴巾盖在她的胸前,呼叫道:“姑娘……姑娘!”似乎没有反应,只好抱起她放在床上,这工夫她才醒来。

  “我好怕!”她忽然抱住了他。

  这是多么人的场面,设若鱼得水不是一丝不苟的人,“织女初弄旧玉笛,牛郎再弹新琵琶”是极为可能的。

  只不过他是个铁汉。

  他挣开来,道:“鱼某重责在身,希望在下的自重不至于伤了姑娘的自尊……”说毕,回到厢房中去了。

  他很矛盾,也很痛苦,但不愿违背自己的良知作事。

  深夜,父妇在客厅中相对良久,少女道:“爹,您就回避一下好不好?他毕竟是个为正义奔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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