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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少女闻言一怔,难道这个从神像内走出来的男子真的是神?

  “你……为何……会从神像……内走出来的?”少女又战战兢兢的问。

  神将依旧木然,只冷冷的答:“因为,三年前我犯了一个弥天大错,触怒了那个所谓至高无上的神,驰便对了我浑身经脉,令我一直龟息在神像之内……”

  “不过,他也留下了一束香味能通全身经脉的‘唤魂香’,只要有天有人能经过此无人顾进的古庙,向我上一根香,便是我从沉睡中苏醒之时……”

  他说着定定的注视那名少女,道:“谢谢你把我唤醒过来。”

  神将的脸容虽冷而凶恶,然而他既出言多谢,少女还是不禁脸上一红,惧怕之情也消灭大半,遂继续间:“那,既然……你已苏醒,你……今后有何打算?”

  “我从不会为明天打算,我只为目前打算……”说着,神将那双粗壮的手轻轻抚着少女的脸庞,少女不知为何被他的眼神深深慑着,完全不修挣开,只任得他的手从她的脸靥抚至她的两眉之间。

  “我已经饿了三年了,我希望,你能够……”神将右手的食指轻轻抵着少女的眉心,少女却恍如给他的眼睛迷往了似的,一动不动。

  “当我的晚餐!”

  “餐”字甫出,神将的食指登时向前一挺,“噗喳”一声!

  死寂的古庙,随即响起了一阵惨绝人寰的女子叫声,跟着惨叫顿止,继之而来的是一连串吸吮浆液的声音。

  就像是一头野兽,在吸吮着死尸的脑浆。

  当一切平静下来之后,余下的,仅有古庙外呼呼的风声。

  连风,似乎也为适才所发生的事而战抖。

  庙内,那个少女早已尸横地上;在她的眉心之位,已给戳开了一个如指头般大小的深孔,瞧真一点,深孔内一片空洞,显见内里的东西早给吮个清光。

  那些东西,可是她的脑浆?

  那个神将仍是做然屹立,一丝如血如浆的黏液自其嘴角缓缓淌下,他不慌不忙,以舌尖把那些黏液舔回,回味半响,才悠悠的自言自语:“好新鲜的脑浆!已经三年没有吃过这样的脑浆了,惟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脑太无知。我最喜欢吃的,是智者的脑浆,还有,勇者的脑浆……”

  “这两种人的脑浆,最令人回味无穷。”

  言毕冷冷睨着那个死不瞑目的少女险上那丝无限惊恐的表情,邪邪一笑,道:“你太俊了,你为何要如此害怕?”

  “这个世上的人自出娘胎那刻开始,便已往定了死的命运;故人生就是如此,没有真正值得哭或笑的事情,也没有值得惊恐的事情……”

  “而且,为了答谢你把我从漫长的沉睡中唤醒过来,我让你成为我这个强者的晚餐,其实,是你一生最幸福的事,你明白没有?恩?”

  那个神将说罢倏地一回蹬在那少女的脸上,“勒”一声,那少女的头颅当场如瓜般给他踩个稀烂,骨血横飞。

  神将满意极了,因为他不喜欢看她惊恐的表情。

  他徐徐的转身,刚想步出庙外,便看见一个人正站在庙门边。

  那个人身披一袭曳地长袍,满脸花斑斑的油彩,惟是左眼窝却空出一个深黯的窟窿;那个窟窿,就像是他心头一股无法平息的恨,深不见底。

  那个人赫然是给白衣少女重创、慌惶掳走阿黑的——

  大神官!

  乍见大神官,那个神将似乎并没什么表情,魁梧的身子仍是一直向前走,直至将要与庙门的大神官擦身而过时,大神官猝然道:“神将,想不想知道谁弄瞎我的左眼?”

  哦,原来,他与这神将是认识的?

  神将闻言方才遏步,沉沉的道:“世上,已没有什么人值得我注意了,你既然问我想不想,那弄瞎你左;良的人,一定是我惟一还想注意的人,莫”是‘她’?”

  他很聪明,简直料事如神,也许全因为嗜吃脑浆之故;然而,能令一个如此恐怖的男人顿足一间的,世上仅得一个“她”?那他对“她……””

  大神官微微点头,再出言肯定自己的答案:“不错,正是——‘她’!”

  神将冷酷的脸容居然一愣,道:“不过她是那种连缕蚁死了也会哭上一场的人,除非逼不得已,她绝对不会妄自伤你,她到底为了什么?”

  大神官斜眼一瞥神将,阴险一笑,一字一字的推波助澜:“为了一个她所喜欢的男人。”

  神将一直都不屑直视大神官那张花斑斑的脸,骤闻此语,当场不由自主向他横眼一看,高声喝问:“什么?你说什么?”显而易见,他在乎”她”。

  他一共说了六个字,每个字都像蕴含无匹力量发出,空寂的古庙登时给他的声音震得摇摇欲塌似的,庙顶不凡片亦籁籁堕下。

  大神官却气定神闲的道:“那个男人,唤作——步惊云!”

  “步?”、“惊?”“云?”神将瞪着眼,不可置信地重复吟着步惊云三个字。为了她,他坚决要把这个名字狠狠刻在心头,他将要撤底的妒忌他,撤底的憎恨他!

  排出倒海的妒恨,霎时间在他体内不住膨胀,令本来冷如止水的他突然变作另一个人。他恨得狠咬牙根,两拳紧握至虎口迸血,额上青筋暴现,双目似要喷出熊熊妒火!

  是的!他绝对应该妒!

  因为他是惟一可以与“她”一比高下的强者,也是惟一有资格匹配“她”的强者!

  可是三年之前,“她”已拒绝了他的爱。

  他因求爱不遂便想硬来,然而他虽霸道,她更不弱,他只能与她打成平手,根本制服不了她。

  而此事更触怒了神,神便尽封他全身经脉,把他藏在神像之内,再于三年前把神像放在此无人愿来参拜的古庙中,要他在无边的沉睡中好好反省。

  只要有老一辈有人会来此古庙为他上一根“唤魂香”,便是他刑满出关之时。

  不堪回首的前尘在神将脑海再度波起伏,令他早已妒火中烧的心更烧得一片通红,无纵宣泄,他惟有恨得仰天怒吼:“三年了!我为你在这荒山古庙寂寞了三年!”

  “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要拣那个什么步惊云?你为何偏偏不拣我?”

  “到底谁是——步?惊?云?”

  撕天抢地的呐喊,顿时迸出膨湃绝伦的压逼力!古庙已古,那堪如此摧拆?“隆”然一声撼天巨响,整座古庙赫然给他如痴如狂的声音震个崩塌!

  好可怕好骇人的力量!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屋梁砂石汹涌盖下,大神官本故意以言语相激,亦不虞他会如斯激动,怆惶后撤。

  但,神将居然没有后撤!

  他竟然不闪下避,任得屋梁砂石塌在自己身上!

  惟尽管石块与屋梁不断向他压下,甫触及他的身躯,却当场纷纷迸裂飞散,他,浑身丝毫无损。

  巨响过后,漫天蔽目的飞沙亦冉冉散尽,神将赫然依旧傲立于颓垣败瓦之中。一切已经倒下了,只有他,是不倒的!

  他的脸又再次回复一片冷酷,激情不再,且还开始盘算,他漠然的道:“大神官,你深夜来访,决不会是那么安着好心,来告诉我关于她的近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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