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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老者一身白土布褂裤,板带束腰,手托一根二尺来长的熟铜烟杆,须、眉、发、无一不白,一副脸色却比四九天气还要阴寒。

  谁?北邙掌门人,银须叟聂敬秋!

  闲人们一齐于门口止步,银须叟精目微扫,立即冷哼一声,大踏步向三小这一席注目走了过来。

  上官英惊疑地道:“这人是谁?”

  上官印及天目神童不及回话,双双一声惊噫,同时长身而起,正要离座上前加以缓冲,灰衣文士已突然冷冷说道:“没有你们的事,都替我坐下。”

  上官印与天目神童互瞥一眼,虽未如言坐下,却也未再有所举动。

  银须叟于五步之外站定,目光在三小身上约略一带,随向灰衣文士冷冷说道:“在下北邙聂敬秋,成全敝派金鹰的,就是尊驾么?”

  灰衣文士淡淡地点了点头道:“是的,没有错。”

  接着也缓缓站起身向远处一名端着一壶酒的店伙喊道:“是我们的酒么?为什么不送过来?”

  店伙一抖一颤地走过来双手将酒壶奉上,灰衣文士伸手接过,同时以空着的左手向前一指,平静地说道:“这边请,这边就是贵派那位金朋友刚才预定的席次。”

  脸一偏,又向三小问道:“我说的没有错吧?”

  三小惑然地点了一下头,灰衣文士又向两眼不住翻滚的银须叟注目缓缓说道:

  “我可以声明一下,这三人与我并无亲故,等会儿他们也许会自动向你表明身分也说不定,你如不相信,还可以先向店家打听一下。”

  银须叟朝桌上四副端放着的碗筷瞥了一眼,一语不发。

  灰衣文士走上一步,也向桌上打量了一眼,抬脸问道:“贵掌门人在这一席上,应坐那个位置?”

  银须叟哼了一声,仍然没有开口。

  灰衣文士打量着道:“这是散座,照一般情形而论,应以西南为尊,坐这一边,大概不会错的了。”

  灰衣文士这番举动,看在上官印等人眼中,愈来愈觉莫明其妙。

  灰衣文士口中自语着,像要敬银须叟一杯酒似的,随手自西南一边,将那只高脚瓷杯取在手中。

  迎着灯光微微一照,似嫌不洁净,又自另一边取另外一只。

  同样一照之下,双眉一皱,忽又放回。如此这般,四边四只酒杯一一取起又放下,竟无一只合他心意的。

  上官英向上官印轻声说道:“他要酒杯也许另有原因,你那只如果干净,何不给他送去?”

  灰衣文士回头一笑,好似对上官英态度的转变,大感安慰。

  笑容稍展即敛,忽然转脸过去向银须叟注目道:“北邙有三鹰,这里放着的,也是四副碗筷,另外二鹰呢?”

  语气中,似乎透着一种急于得到回答的迫切之意。

  银须叟顿了一顿,这才哼着冷冷说道:“凶手虽有主从之分,但那疯婆子血染双手,也应该交出个公道。”

  灰衣文士哦道:“追疯婆子去了?”

  接着注目又问道:“另外二鹰叫什么名字?”

  银须叟这次只哼了一声,却没有回答,上官印目瞥天目神童,天目神童轻咳着说道:

  “二鹰叫银鹰胡俊彦,三鹰叫铁鹰郑东平,刚才死的是首鹰,叫金鹰曹如冰。”

  灰衣文士向空席扫了一瞥,忽然回头向天目神童道:“二鹰与三鹰,二人的武功那一个较高?”

  天目神童望了银须叟一眼,期期答道:“二鹰名分虽在三鹰之上,但据我所知,武功却似乎是三鹰较高。”

  微顿又接道:“就像二鹰也比首鹰较高一样。”

  灰衣文士颇感意外地道:“原来是这样的。”

  说罢,摇摇头,轻轻一叹,眼光再度望向空席,像跟自己说话一般地又说道:

  “金鹰坐在那一边,那么,依此类推,银鹰便应该坐这一边,铁鹰坐这一边了。”

  脸一抬,又向银须叟注目道:“追疯婆子如不是由贵掌门人下令,那一定是由铁鹰所建议,是吗?”

  银须叟一呆,旋即冷冷地道:“是又怎么样?”

  灰衣文士又是轻轻一叹,旋即冷冷地道:“是又怎么样?”

  灰衣文士又是轻轻一叹,忽然自南向位置上取起那只高脚杯,满斟一杯,放在桌上,用手一指道:“有话再说,请贵掌门人先干一杯酒。”

  银须叟仰脸冷笑道:“朋友要喝可以自便,老夫谢了。”

  灰衣文士淡淡一笑,也未勉强,脸一偏,忽向天目神童喝道:“身边有银子没有?拿块小的来!”

  天目神童自语道:“人算不如天算,结果还是我先破财。”

  上官英嗤了一声道:“我替你出了如何?”

  灰衣文士冷冷地道:“不行,要他的。”

  上官英掩口笑道:“爱莫能助,抱歉,抱歉。”

  天目神童缩肩苦笑,同时自腰裤中掏出一块碎银,这小子不知是真穷还是假穷,托在掌中的一块银子总共才只黄豆大小,重不及三分,却沾满汗渍,暗得像瓦屑,一点银子的光彩也没有。

  狭眼分向上官印上官英扮个鬼脸,掌心一低,便拟丢出。

  灰衣文士目光一扫,笑骂道:“舐舐干净!”

  天目神童二指一夹,便往衣袖上擦去,灰衣文士又喝道:“不行,放在嘴里,用舌头去舐!”

  天目神童面有难色,上官印忽然轻声道:“照办,傻人。”

  这一声亲切的吩咐,远比灰衣文士的命令有效多了,天目神童一声:“既然小叔台这么交代,就照办吧!”

  眼角一挤,仰脖将银子丢入口中。

  腮板一阵鼓动,先吐出银块,再吐一口水,才待弹出时,灰衣文士又笑喝道:“现在可以用袖子擦擦了!”

  上官印、上官英均忍不住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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