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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青城冷婆婆写的是:“二十多年前,敝派弟子名郑三川者,于青城开设了一家义利标局,一次镖货遭劫!恳求师门出面,由老身先师赠寿星令符往讨,结果人符两亡,义利镖局也于焉破散,先师性躁,竟为此气阻而坐化,次年老身服满师孝,正拟前往觅仇之际,令尊忽持一匣而至,匣内即为仇家之首级,并附有敝派遗失的那枚寿星令符,老身感怀,当场拜赠,事隔日久,老身于少林寺中竟未能即刻说明,愧甚。”

  青城冷婆子,某年某月某日口嘱弟子某某某执笔。

  果如上官印所料不差,三张纸条虽然详简有别,主旨却完全相同:赠符对象,都是他父亲上官云鹏本人。

  他想:“华山呢?也一样吗?”

  这时,一个声音道:“少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上官印抬头一看,说话的原来是青城冷婆婆。

  此刻的青城冷婆婆,一向阴寒如霜的老脸上,一片激动中挣扎着一丝勉强的笑意,往事带给她对上官姓氏的感激,语音微颤,显得亲切之至。

  上官印收好三张纸条,躬身答道:“谢谢婆婆,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冷婆婆又让出一个空位,拍了拍说道:“少侠坐下来说话。”

  上官印道:“谢谢婆婆——”目光偶扫,瞥及冷婆婆背后一对青年男女正对他注视着。

  男的年约二十二三,五官端正而俊秀。

  女的年约十七八,比金剑丹凤略小,比上官英略长,看上去似甚眼熟,一时却又记不起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

  由于双方目光对了个正着,不得不含笑请问道:“婆婆您身后的这位师兄和这位师妹我该怎么称呼呢?”

  冷婆婆噢了一声道:“男徒李超,女徒吴玉。”随向身后叱喝道:“快上前见过上官少侠!”

  蓝衣秀士笑道:“少侠好健忘,这两位冷婆婆的高徒,便是武林中有名的青城双英,昨日三剑不是已经当我们的面提过了吗?”

  上官印暗笑道:“果然牛头马嘴两不相对了!”

  口中却连忙说道:“是的,是的……”同时还了双英一礼。

  上官印坐定后,蓝衣秀士忽又叹道:“上官少侠,你那份目力,蓝某人实在是愈想愈佩服!”

  上官印暗忖道:“我的目力?天啦,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口里说着:“那里,那里……”心底下却实在后悔异常,上官英的话没有错,他应该先弄清一下她在华山二天来的经过才对。

  蓝衣秀士也在奇怪:“这小子在金剑丹凤面前锋芒毕露,神色傲慢之至,而到了这里却又非常谦虚,这怎么回事?”

  一尘子见蓝衣秀士话中有因,便问道:“蓝掌门人,你说少侠目力好?是何缘由?”

  上官印暗喊道:“问得好!”

  于是,蓝衣秀士便将昨天的经过,从头开始说了一遍。

  上官印恍然大悟:“原来又是她捣的鬼!”

  但是,另外四位掌门人及青城双英却听得惊讶起来。

  一尘子皱眉道:“既然首剑说两老终日奔棋,中间上房那位黑衣怪叟也未离开,那么还有谁人有此能耐呢?”

  此语一出,众人全都陷入沉思。

  这时一名华山弟子近前低声道:“奉本派五叔祖之命向诸位报告,四大天魔已经进入了好汉行宫。”

  众人闻报一惊,俱皆猛然抬头。

  一尘子冷笑道:“他们该住进豪杰馆才对呀!”

  余人没有接腔,但除了上官印之外,一个个脸色都透着异常沉重。

  先前那两名华山弟子刚刚退出,另一名弟子又匆匆进来,促声道:“两丑到,正向本馆走来……”不待语毕,匆匆一躬退去。

  一尘子愕然道:“两丑也来了?”

  上官印也觉得非常奇怪,他奇怪的不是两丑会来,也不是两丑来住英雄馆,而是两丑为了一张黄布券已成了生仇死敌,何又以会走在一起?”

  思忖未已,室外一阵轻咳,二条身形已相继步入石室。

  进来的,不是两丑是谁?

  贪叟万步厌,滚动着一双金鱼眼,大模大样地走在前面;鄙叟罗弃,三角眼眨动,豆眼左串右跳,紧跟于后。

  两叟一直向前走,旁若无人,但在看到上官印时,却止不住尴尬地咳了一声。

  隔室偷窥之举两丑虽不知道,但贪鄙一颗大还丹换了一纸字据,最后却弄丢了,自己心里有疙瘩,一见这位当日目击的少年人,内心自然有点不是滋味。

  鄙叟一见上官印,暗笑道:“这小子居然跟六派掌门人平起平坐?”

  前事重映,想及自己乃堂堂奇绝中人,目前既然为了一匹大宛雪驹竟冒充斯文,既否认认识贪叟,又说什么“看月亮”“随兴凑合诗句”,这时底子穿,饶他老奸皮厚加革,当下也不由得双颊微微的一热。

  因此之故,二人本来异常从容的脚步,这时不禁加紧起来,三步并做两步,一迳走进中间上房。

  一尘子与冷婆婆,脸上均出现怒意。

  心镜大师轻喧了一声佛号道:“此非争意气之时,贫僧以为,两位还是稍为忍让一些的好。”

  蓝衣秀士也说道:“大师之言甚是。”

  上官印所想知道的,便是二丑何以能重归于好?

  这时向冷婆婆道:“你们坐坐,婆婆,我看看去。”

  冷婆婆欲加阻止,上官印已然起身,双手一背,缓缓走向上房之前。

  贪叟一回头,瞪眼喝道:“有什么好看的?走开点!”

  上官印听如不闻,反向鄙叟笑道:“昔日逢月下,今朝遇湖边,老丈如有雅兴,在下奉陪酬唱一番如何?”

  鄙叟向贪叟侧目笑道:“老万,你说你脾气比我以前好,我现在信了。”

  贪叟似有未解地道:“罗老二,你这话什么意思?”

  鄙叟阴阴一笑道:“这小子如此讨厌,在以前你还容得下么?”

  上官印故意又惊又怒地注目鄙叟道:“喂喂,老先生,你怎么这样说话?这位老前辈要我走,我走就是了,这又不是什么见利忘义、谋财害命的大事,有什么容得下容不下的呢?”

  鄙叟豆眼凶光暴闪,脸上笑意却反而愈为亲切起来。

  上官印佯做未见,忿忿地又接道:“在下虽然出道不久,刚才连十二奇绝中的两老也已见过,人家不但不以为冒犯,且一见声称马上就过来这边跟在下手谈,想不到你们同样是住上房的身份,却是如此的不同!”

  鄙叟立即为之气馁,贪叟哼了一声,掉脸望向别处。

  上官印正想继续用话激出二丑和好的关键时,室外突有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喂,上官印,中间的上房,华山派人收拾好了没有?”

  上官印一怔,付道:“谁人这么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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