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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双掌运拍如飞,驱艇疾驶,还不住扭头向身后亭顶望去,眉宇间,神色似乎甚为焦急。

  丹凤又抬头看了一下,见亭顶那人,声音虽然有异,身躯却仍坐得端端正正的,不由得大为纳罕,愕然问道:“什么事不好了?”

  上官印匆匆以衣袖拭了一下额角道:“此人中气衰竭,似已奄奄一息了。”

  丹凤手一指,皱眉道:“不是坐得好好的?”

  上官印又连推数掌,摇头道:“内家高手不到最后一丝游气断尽,是不能从背面坐姿上看出什么来的,此人如非身中剧毒,便是正以慢性方式自绝。”

  说话之间,小艇已距水亭三丈不到,上官印猛加一掌,扭脸高呼道:“喂,上面是哪位朋友?”

  亭顶,黑衣人身躯一摇,应声滚落湖心。

  上官印不假思索,如箭射出,人在半空中,发声叫道:“大姊去亭顶看看!”

  丹凤不敢怠慢,足下一点,跃上亭顶。

  亭顶,瓦行间,一条血路,由黑衣人坐处,向湖心流去,在血路两旁的瓦面上,有着几行似乎是以指蘸血所写的字,那些字,一个个均极端正,笔划也十分均匀,好像曾花去相当长的时间,写的是:

  “不忠;

  不孝;

  不仁;

  不义;

  今天的我,究竟能对得起谁?”

  “谁”的收笔处,瓦面穿洞,显系由于黑衣人沉重自问,而于无意间指头在瓦面上着力过重的结果。

  丹凤敛眉记下,飘身飞落。

  艇中,上官印已将黑衣人自水里抱起,这时,一条湿淋淋的身躯俯卧着,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丹凤说出亭顶所见之后,接着问道:“这人还有救没有?”

  上官印深深一叹,摇头道:“别说现在,就是刚才发现时也已迟了。”

  丹凤吃了一惊道:“为什么?”

  上官印叹道:“他在腕脉上开了洞,洞很小,因而血流得很慢,也很干净,此刻他体内大概一滴血也不剩了。”

  丹凤听得玉体寒战,苍白着脸道:“不会是熟人吧?”

  上官印瞑目摇头道:“岂止熟而已,简直是太熟了。”

  丹凤骇然失声道:“是……谁?”

  上官印一叹道:“你自己看吧。”

  说着俯身将尸体翻转,丹凤一看之下,不禁脱口尖呼道:“蓝衣秀士?”

  上官印喃喃说道:“这就是某些俊彦之士与人不同的地方,虽犯了错,终能省悟,并采取出最剧烈的忏悔方式……”

  丹凤呆了片刻,不知所措地道:“如今怎办?”

  上官印目光四下一扫,苦笑道:“他选择此处,颇有道理,这儿湖光山色,景致甚佳,不葬在这儿还去哪里找更好的地方?”

  二人划舟至对岸,在一个高爽处,将蓝衣秀士草草葬了。

  他们知道,蓝衣秀士选来此处解脱,一定是为了不愿别人看到,所以,二人在墓前致哀完毕,也没有为他立碑。

  先后花去足有两个更次,回到岸边,已是四更左右,岸边。那名船夫张目立着,见到他两个,破颜欢叫道:“啊啊,两个都回来了!”

  上官印一愣,扬脸问道:“两个都回来?此话怎讲?”

  船夫揉揉眼皮,指着湖心道:“小的眼力不佳,耳朵却很灵,刚才,两位去了没有多久,小的似乎听到扑通一声……”

  丹凤心虚,忙问道:“你以为怎么了?”

  船夫尴尬地笑了笑道:“当然以为有人落水了。”

  上官印忍不住哦了一声道:“从那时候开始你一直守候到现在?”

  船夫点点头,反问道:“那是什么声音?”

  上官印无以回答,强笑道:“鬼呀,你不是说去了个鬼么?”

  船夫笑了,不是为了这句俏皮话,而是为了上官印因感激他的关注而加倍递给他的一块银锭。“啊,太……多……多谢啦,谢,谢。”

  银锭三两多重,在这位小人物,却是一笔大财,眉开眼笑,打内心洋溢出惊喜和兴奋。

  上官印止不住暗叹道:“没有太多的欲望,就没有烦恼,像这种人,几两银子,就能满足,什么时候我也能过这种平凡的生活该多好?”

  他想着,望去丹凤,丹凤正好望过来,从眼色中,二人都发现到,对方此刻的想法,正与自己相同。

  上官印情不自禁,一把拉起丹凤的手,低低说道:“天快亮了……我们……继续走下去吧。”

  桃花流水杳然去,

  别有天地非人间……

  黄山南麓,新安河,蜿蜒着,河水明媚,更衬托出三十六峰的参差挺秀。

  黄山,是山川中一奇,就为这缘故,它是难得寂寞的,野云如火照,秋草助江长的八月上旬,黄山脚下,新安城中,渐为一种神秘的气氛所笼罩,各式各样的人物,开始在城中出现,每一对眼光,都充满了好奇,也充满了警戒。各式各样的人物越到越多,同时也显示出一种奇怪的现象,那便是年轻俊逸的青年男女特别多,一个个衣着华丽,英气勃勃。

  晌午时分,二名绿衣青年向城中一家酒店走去,边走,边谈,声音很低。

  “三哥!”

  “什么事?”

  “昨夜,你……你……有没有接到一块白布?”

  “我的天!”

  “三哥没有?”

  “我……我……还以为只我一个人遇上这种莫明其妙的事呢。”

  “不像浸过毒,也没有写上一个字,完全是张普通的布条子,三哥,你那块也是这样的么?”

  “谁说不是。”

  “三哥可想得出究竟是什么人送来的?”

  “想不出。”

  “含义呢?”

  “弄不清楚。”

  “会不会是太上教主派人分发的?”

  “不可能。”

  “为什么?”

  “我们均为教中天、魔、女三等级中魔字辈弟子,在教内,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也并不低,如属教内行动,何须采取这种方式?”

  “对这块白布,三哥准备如何处理?”

  “留着,以不变应万变,横竖我们身上也不少一块放它的地方,只有一点,我们关系不同,在别人面前,五弟最好还是少提。”

  两名绿衣青年走进酒店不久,街头来路上,另有两名绿衣青年相偕着走了过来,这一番谈话的内容又自不同。

  “印哥。”

  “唔?”

  “我最讨厌的便是大红大绿,这一点,想你也不会不知道,我问你,昨晚进城不久,你忽然要找来这两身衣服换上究竟是什么意思?”

  “穿深色衣服的人多,随俗呀。”

  “真的,我问你,不是开玩笑。”

  “穿有色衣服的,都是年轻人,人数又这么多,你难道一点感觉没有?”

  “你是说……他们都是魔教弟子?”

  “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万一人家误会我们也是魔教弟子怎办?”

  “简单得很。”

  “说出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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