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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可是,事情总有了断之日,三天后,我拗不过她老人家,终于单身下了天山。

  一路无甚说的。

  自君山经令师指明衡山去向后,大约十数天光景我便找着了十方寺。我到了十方寺,家兄遗体业已安葬。由家兄大智僧之师,四空尊者接待我,他先领我拜奠了家兄之墓,同时告诉了我家兄致命之因……

  司马玉龙深为这篇凄枪动人的述说而感到万分沉痛。听到这里,他连忙悄悄借揉目为词,拭去盈眶泪水,哑声低问道:“闻人女侠没见到其他的人?”

  闻人凤朝司马玉龙瞥了一眼。哽咽着道:“在该派知道了我是天山毒妇的孙女之后,忽然有一个在眉心有着朱砂红痣,自称伏虎尊者的红衣僧人向我说道:本来我是有机会手刃仇家,剖心祭兄的,只恨半路来了个五行异叟的传人五行怪叟,将司马玉龙救走了。接着,他又安慰我,说衡山派佛手信物只能向该派交换一个要求,怪叟当场将人带走,玉佛手已经完壁归赵,双方权利义务均已了结,以后行动,怪叟已无资格过问,该派已派了该派的七长老星夜赶往武当讨人,叫我暂等几天,等候回音。

  我在该寺寺后柴房住了二十几天,之后,七长老回来了,去北邙的大慧僧也回来了。两方面都带来异常恶劣的消息。七长老没有要到人,听说还受了武当掌门人上清道长一顿嘲弄,七长老身人武当重地,众寡势悬,只有忍辱而退。北邙来人带来的消息更坏,说是天龙老人的下半部大乘神经也不见了。家兄大智僧在抵达北邙之前即已过世,故家兄失经之事,北邙方面根本一无所知。设非衡山去人,北邙几疑该派失经一事系属衡山派所为……你说这事多怪?

  两个消息传达十方寺,衡山派合派为之骚动,众议纷纷,莫衷一是。

  掌门人一瓢大师和降龙尊者主张先访神经下落,伏虎四空两尊者,以及七长老诸人则认为丢失神经事小,武当派欺人太甚,小辈杀人于前,老辈欺人于后,此恨不雪,与衡山派派誉攸关,非同小可,一致主张先向武当兴师问罪方属正者。

  就在这个时候,我悄悄地离开了那个地方。

  什么神经,什么派誉,一切与我闻人凤无关,我要找的是家兄,家兄既死于司马玉龙之手,我便得找司马玉龙要人,他如交不出人来,他便得交出他自己的性命!

  闻人凤说罢,双目注定司马玉龙,静等司马玉龙说话,司马玉龙咬着下唇,神情很是迷惑。

  天已四较有零,屋中岑寂异常。

  司马玉龙沉吟有顷,忽然抬头道:“那么,闻人女侠为什么到北邙来?”

  闻人凤道:“这是我个人的一种愚昧见解,假如司马玉龙掌伤家兄是为了大乘神经,无论是否受北邙蛊惑,均有来北邙探个究竟的必要。因为家兄手上失落的是上半部,下半部的下落是个很紧要的关键,假如北邙的下半部仍然完好如故的话,那么,无论怎么说,北邙派也脱不了干系!”

  司马玉龙双目光华突问,大声道:“照闻人女侠这样说,北邙的下半部神经业已遗失,这事又应作何解释?”

  闻人凤轻叹一声道:“这就难于解释了。”

  司马玉龙心中暗佩道:“此女年纪轻轻,居然有着和师叔玄清道长相同的见解,真比我司马玉龙强多了。”

  司马玉龙心里想着,嘴里又道:“闻人女侠有无其他想法?”

  闻人凤见问,凤眸微转,一霎时,眼中冷光暴射,挺身凑上桌前,低声急急地问道:“余兄以为——?”

  司马玉龙点点头。

  闻人凤摇摇头,垂下眼皮,自语地道:“假如说北邙派遗失下半部神经是个谎言,这实在是太不可能了。……北邙派历史悠久,武学精纯,天龙老人正直无私,誉满关内外,为武林黑白两道所共仰,即令大乘神经是本紫府仙书,他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司马玉龙实是故意以言相试,如今见闻人凤是非分明,判断正确,心中甚为宽慰。知道这次冤尸事件只要在理论上能令对方折服,如能找得一点事证,决不难化干戈为玉帛。

  闻人凤见司马玉龙点头,以无言来赞许她的见解,心下也很高兴,这时趁兴道:“现在轮到余兄抒发高见了吧?”

  司马玉龙肃容点点头道:“在下的意见只是一连串的几个问题,闻人女侠——”

  闻人凤突然岔口嗔道:“你这人……开口一声女侠,闭口一声女侠,仿佛硬要逼出人家喊你一声‘少侠’似的。”

  说到这忽又掩口笑道:“余少侠,是这个意思么?”

  司马玉龙赧然一笑,连忙改口道:“这一连串几个问题,只要凤妹能够全部予以解答,毋须愚兄再为敝友司马玉龙辩护,凤妹当知故友司马玉龙也是受害人之一!”

  闻人凤面露讶异之色道:“什么,司马玉龙也是受害人之一?”

  司马玉龙轻叹一声道:“凤妹想想看,令见大智僧与敝友司马玉龙均为衡山武当两派二代弟子,虽说二人各得师门绝学,成就一身不凡艺业,但他们两位,一位是长守木鱼青灯,甚少涉足尘世,一位是初履江湖,行道未久,二人之间,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如非事出重大误会,何至违尔便起冲突?”

  闻人凤沉吟了一下,抬头茫然地问道:“二人因何事而起误会,仁哥定知其详了?”

  司马玉龙点点头,目注对方,犹疑了一下,然后毅然地道:“贪嗔痴欲……为佛门大戒,想来凤妹是知道了。那一夜,据敝友司马玉龙言及他遇上令兄时,令兄当时正犯了佛家八大戒之一的……也就为了这个原因,敝友激起了一时的气血之勇,以致造成令人异常遗憾的不幸。”

  闻人凤脸色遽变,瞪目怒声道:“真有这等事?”

  司马玉龙点点头,才待继续述说下去时,闻人凤早自凳子上立起身来,低声连骂两声该死,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司马玉龙忙喊道:“凤妹请暂留步。”

  闻人凤掉转脸,花容惨淡地道:“你留我作甚?”

  司马玉龙道:“深更半夜,雪重冰寒,你去哪里?”

  闻人凤低头道:“除了回天山,还有什么地方好去?”

  司马玉龙急急地道:“今见之仇,你就这样袖手不管了?”

  闻人凤冷哼一声道:“自作自受,仇从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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