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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笑什么?”最后有人大声制止道:“一天打柴五百斤,人家武功不行,但骨头可比咱们‘硬朗’多啦!”此人语音一歇,笑声更大了。

  单剑飞止步回头下望,武场中,那班花奴花隶,一个个锦衣锦带,头上宝石结发,真似’批王侯子弟,树荫下,湘妃榻横陈,上面斜斜躺着的正是十二金钗中的“野卿蔷薇姬”和“狂卿桃花姬”!

  两姬似在督练武功,大概一场刚完,那些“奴”、“隶”们,刻下正如众星拱月般围在两姬榻旁,有的在为两姬推拿,有的在为两姬挥扇;而最后那个说刻薄话的,单剑飞一眼认出,正是那名喜穿黄衣,属下七名花奴之一,也是那天第一个登上武台的华山门下“申象玉”!

  单剑飞冷冷一笑,狠狠的朝地下啐了一口,昂首转身,继续往山后走去。

  “没有骨头的一群脏东西!”单剑飞锉着牙,忽然想起:“怪了,小叫花舒意,还有那名紫衣少年怎的不见?”

  丐帮帮规素严,小叫化说什么“奉命行事”当属可信;而那名紫衣少年,英华隐蕴,成就惊人,此人究竟什么来路?又为什么要投入圣宫的呢?单剑飞感到很大的迷惑而不胜浩叹,因为他实在看不出那名紫衣少年会是这样的人——难道如俗语所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么?

  这一天,单剑飞虽然照样交出五百斤干柴,但由于心情起伏不定,一天下来,似乎感到特别疲倦,吃完饭,洗好澡,立即进入柴房,在一扇木板上躺下身去,可是,眼皮刚刚合上,忽听胡驼子在外间叫道:“那浑小于呢?什么?睡啦?他奶奶的!”嗓门一直,吼道:“好小子,快,滚出来!”

  单剑飞一跳而起,冲出去,走到灶前怒声道:“喊我什么事?”

  胡驼子头也不抬,旱烟筒一指灶上食盒,淡淡吩咐道:“送去‘海棠院’!”

  单剑飞冷冷一笑,返身欲行道:“很抱歉,请另派人,这不在我职责范围内!”

  胡驼子喝道:“回来!”

  单剑飞扭头冷冷说道:“明天加至五百五是不是?”

  胡驼子沉着脸孔道:“恰好相反,明天一根树枝也不要你捡,你的职务已经调整,从现在起,专送‘十二院’饮食和宵夜!”

  单剑飞一不响,捧起食盒,抬头道:“派人领路!”

  胡驼子哼道:“用不着,由百花门进去,左边是‘清’、“雅’、‘禅’、‘野’、‘殊’、‘素’六院,右边是‘幽’、‘静’、“寿’、‘狂’、‘名’、‘醉’六院,自己顺序去找!”

  百花门就在对面,单剑飞无话可说,捧盒出屋,由后门绕向百花院走去。

  百花院为十二金钗起居之处,是圣宫中重地之一,门口站有四名锦衣卫士,这些卫士,均是由花隶花奴轮流充任,差不多都认识单剑飞是厨役房工,所以,见到单剑飞捧着食盒走来,一个个相视而笑,并不阻止盘问。

  单剑飞这才猛省及,他之所以被改派上这差事,很可能与日间那一段有关,十九是这批家伙气他不过,才怂恿两姬报上去改派的,不过,对这一点他并不在意,打柴与传递饮食,同样是凭劳力吃饭,并不可耻;他感到悲哀的只是:“我虽不惜任何屈辱,可是,哪一天才0B遇到那位‘姓白的’呢?难道大好光阴就这样看着它在渺茫的‘期待’中一天一天蹉跎过去么!”

  单剑飞尚是第一次走进这座百花院,一进百花门,立有一股花香迎面扑来,前此,他由于好奇,曾希望找个机会到里面来看看,而今,由于心情不同,院中的景物已引不起他的兴趣。

  他稍作顾盼,立即踏上右首的走廊。大步前行,连穿四道圆顶拱门,到达第五进院子,他知道,海棠院到了。

  “十二院”各为“百花院”中的院中之院,拱门与拱门之间的走廊,仅为十二院外面的通道,每人一道拱门,向右拐,另有一条曲廊通向一座月牙门,那里面,才是“十二金钗”分别居住的地方。

  海棠院的院门虚掩着,单剑飞于门外高声喊道:“梅棠院宵夜送到!”

  院内立即传出一个娇慵的声音道:“门没有闩,拿进来尸单剑飞吸了一口气,脚尖将门顶开端盒走进。

  院内,是一座小红楼,楼前是一座有假山,有水池,外带十数台盆景的小型花圃,这时,假山前,水池旁,放着一榻一几,榻上的“名卿海棠姬”,斜倚着,身上仅披着一袭薄如蝉翼的纱装,朗朗月色下,肌肤隐约,曲线起伏分明,两名小婢立在榻后,一个捧着小盘,盘内香烟袅袅,传发出一阵阵好闻的除蚊菊的气味,另一个手执明纱团扇,在轻轻挥拂,此情此景,其享受,直可羡煞神仙。

  这名海棠姬,在十二金钗中,虽非顶尖儿的绝色,然而骨肉匀亭,眉目解语,尤其是在月色下,看上去分外迷人,谈冶荡,在十二金钗中却鲜有足与比拟者,这时,她不理单剑飞的走近,玉腿一伸,向假山后面笑喝道:“别人想来本院伺候都想不到,叫你槌槌腿,居然推三阻四的,现在最后一次警告你,再不过来,你可当心点!”

  假山背后,应声探出一张面孔嘻嘻笑道:“再等一等,捉到了就来,这一只叫声太洪亮,一定是员战将。”语毕,头一缩,又不见,原来这人竟是在捉蟋蟀。但是,单剑飞却给那张一现而逝的面?L瞧呆了,那张面孔不是别人,正是小叫化舒意!

  小叫化舒意显然也已看到了单剑飞,头刚缩下,一声轻咦,蓦又探了上来,诲棠姬敲着茶几道:“听到没有,你?”

  小叫化眼珠骨溜溜一转,双掌一按,轻飘飘,倒翻而下,眼角迅速一扫单剑飞,噙着一抹诡秘的笑意,转对海棠姬笑道:“你腿又不酸,槌了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变个戏法给你瞧瞧。”

  海棠姬不悦地道:“什么戏法?”

  小叫化喝一声:“变来。”右手一圈,左臂一抖,向上挺举而起,衣袖褪落露出腕肘,腕肘间,花花绿绿的,赫然盘着一条青花蛇!

  海棠姬一声尖叫,急急以袖掩面,小叫化乘机向单剑飞挤了挤眼,放声笑道:“我小舒出身丐帮,院主是知道的,喽,怎么样?这一手还不错吧?这就是丐帮弟子独一无二的拿手好戏!”

  海棠姬怒叫道:“滚,滚,滚,快给我滚!”

  小叫化受惊似的喃喃道:“早知院主这样怕长虫,真后悔没有摸把虱子出来……”

  殊不知在娘儿们心目中,“虱子”之为物,其躯体虽小,事实上却并不比“长虫”“可爱”多少。海棠姬一个哆嗦,周身不期然涌起一层鸡皮疙瘩,双手将脸孔掩得更紧,娇躯扭曲,头摇骨扬,两只白玉足擂鼓似的将一张凉榻跺得劈卜响,这一下,直“气得她只有喘息的份儿,连喊也喊不出来!

  小叫化舌尖一吐,溜之乎也!

  单剑飞为之失笑,心想“真有这小于的……”他见小叫化溜得无影无踪,不敢错过机会,悄悄放下手中食盒,也转身偷偷溜了出来。

  穿越长廊,走近百花门,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低声笑语,单剑飞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但听一名花隶低声笑骂道:“小舒,你真的不说么?”

  小叫化嘻嘻一笑道:“这种事是说得的么?院静更深,月下一榻横陈,名花吐香,海棠盛放……嘻嘻……你柳兄素有‘金陵浪子’之雅称,斯情斯景,难道就不能凭想象去体会么?”

  那个被喊做“金陵浪子”的,嗓音有点干涩地低声又道:“小弟是指,是指……反应方面……想象中……该比普通……一般的……火辣些吧!”

  小叫化似乎摇一下头,轻声又道:“双手掩面,又扭又叫的,一双金莲,还将凉榻擂得劈劈卜卜乱响,我骗你,我是孙子,这一小命都差点送掉呢。”

  金陵浪子喉头“谷”地一声响,似乎咽下一口口水,接着有点不信道:“大伙儿进来这么久,一个个胃口都给吊足,但是,这以前谁也投听说真个人港,你小于怕是吹牛的吧?”

  小叫化不乐道:“你愿做我孙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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