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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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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剑飞一念未已,眼光所至,猛地为之恍然顿悟。五号和七号并未走向他刚才进来时所经的那条碎石通道,原来这座地下秘宫,竟与上面的宋故宫另有通路。紧靠东边院壁,有条吊桥似的木梯,走过木梯,走出尽端的暗门,赫然正是宋宫升平正殿。升平殿上下,灯火通明,另有五十余名黄衣武士已于殿下排好两列。走在最前面的五号和七号,昂然自行列中直向殿外走去,过了旧日的午朝门,外面又回复一片黑暗。五号和七号分往两边一站,其余的黄衣武士不待吩咐,一个接一个,又排起二条黄色火龙。单剑飞不知怎么做才对,只有跑到最前面,眼望远处,静伫以待。不消多大一会,远处黑暗中,隐隐约约地出现两盏灯笼,紧接着又是两盏,灯笼愈现愈多,灯光闪动,数也数不清,中间夹着一幢黑暗、似是一顶双抬软轿,单剑飞一颗心,不由得卜卜剧跳起来。灯笼行列,终于临近,单剑飞闪目打量过去,提灯武士一律黑色劲装,面蒙黑纱。个个目光如电,似乎人人均有着不凡身手。最前面的两名黑衣武士到达,看也不看单剑飞一眼,径自向午朝门中走入。 单剑飞再向前面看,软轿竟有三顶,也是通体黑色,前面一顶较大,后面两顶略小,单剑飞情急智生,当下不再多想,紧上一步,冲着最前面那顶黑轿躬身道:“卑座恭迎娘娘圣驾!” 轿内答道:“免礼!”娇娇滴滴,果然是女子声音。 第一步,没有出岔子,单剑飞胆子为之壮了不少。容得黑衣武士全部走光,手一挥,率领黄衣武士,也向殿中走回。升平大殿上,不知什么时候已有人安放好三只高背锦垫太妃倚,这时,两名黑衣女婢分别垂手立在左右两边空椅之后,中间太妃椅上,正端坐着一名黑衣宫装妇人,黑衣人脸上蒙着的不是黑面纱,而是一幅黑色纱网,网孔很大,透过网孔,几乎可以完全看清网后那张面庞。不知道是映着黑色面网的关系,抑或这位什么娘娘日常很少接近阳光,隐在纱网后面的那张面庞,美固美到极点,但是,苍白却也苍白得相当可以。不过,有一点特别的是,这种苍白并不是病态的苍白。挺俏的悬胆鼻梁,明赛秋水的跟波,丰润的双颊,棱角分明的口唇,有如名匠用白玉琢成,没有一笔不见工夫,没有一处不是恰到分际。 单剑飞颇感意外。“魔女”胡意娘的“艳”,“妖女”欧阳瑶玉的“媚”,在一名中年妇人而言,已是人间少有的了;而现在,这位不知名的“娘娘”,玉光照人,又似乎是远非“妖女”和“魔女”所能比拟;那种有若寒潭掠影似的眼光,看来虽令人有着冷森森的感觉,但是,它同时却又予人一种寒栗的、清凉的阴柔的快意,使人于不知不觉油然兴起一种亟欲温之以怀的愿望。这时原先排在殿下的两列黄衣武士已远退去两边殿角,位置由黑衣武士所取代,单剑飞举手约住身后随行卫士,自己则快步走到殿阶下,扶剑躬身道:“黄衣分宫,黄衣副领队率领全宫黄衣卫士听候娘娘差遣!”黄衣正领队是谁?去了哪里?这些,他不知道,不敢提及也无法提及。他但愿黄衣正领队之因何不在这位什么娘娘比他清楚。果然,黑衣妇人并未提出责问,仅淡淡问道:“紫衣分宫将人送到没有?” 单剑飞慌了!紫衣分宫——有什么人要送来?一时情急脱口答道:“没有!”“没有”两字出口,他才猛然想了起来,那天运送丐帮弟子的车夫一个是“紫衣第六号”,一个是“紫衣第九号”,难道紫衣分宫要送的“人”就是“三十六名丐帮弟子”不成?假如是的,“人”是永远也送不到了!所以,他答出一声没有,先还惴惴不安,一想之后,立感泰然,心想就是换了正牌的黄衣副领队,除了这样答,一样也没有别的好说。 黑衣妇人哼了一声,随之又是一声轻叹,道:“大概出了毛病啦!” 单剑飞心想:算你料得准! 黑衣妇人接着叹道:“‘黑,‘紫’‘蓝’·黄’四分宫,就是‘紫衣分宫’没有一个有出息。你们知道:黑衣领队神不知、鬼不觉,速取丐帮关洛分舵一十四条人命,最后又能及时以“太阳神针”打死该帮那名前任总香主‘破衣怪乞’,弄得该帮疑神疑鬼,鸡犬不宁,终于达到预期的目的,引出了‘太阳神翁’。”稍顿,又接下去说道:“而你们黄衣分宫的成绩更加可观。蔡领队不负老爷子三年严教之功,居然一举以天山天池隐翁的绝学天罗印暗袭‘一’‘二’‘四,‘六,等四儒顺利得手,成功地将中州白衣七儒一起引去天山。”黑衣妇人说至此处,手指一下单剑飞又道:“还有你这位副领队,窃取太阳神针交金领队使用,掩护蔡领队偷袭四儒,实在都是不没之功!现在,蔡领队蹑踪七儒去了天山,你独当一面,居然能把宫务处理得有条不紊,进退合度,很严明,黑、紫、蓝、黄四分宫只黄衣分宫增派副领队—人,你能有此表现,还愁老爷子将来不提拔你吗?” 单剑飞一下子获知了这么多前此废寝忘食也想不出来的秘密,内心之激动,自也不难想像,不过,虽然如此,他并没有因为兴奋过度而迷糊,当下他及时躬身应道:“谢谢娘娘褒奖,以后仍乞娘娘栽培。” 黑衣妇人最后深深一叹道:“再看我们那位‘紫衣分宫’的郑领队吧,叫他打听‘七星剑’以前座下‘白丁双将’的下落,打听了三年多,一点眉目没有,这次,要他派人自‘西宫欧阳娘娘’那儿将三十六名丐帮弟子送来黄衣分宫由‘本宫’亲自发落,唉唉,这种庸材真个叫人恨煞气煞……” 单剑飞迅忖道:“本宫”亲自——听这语气,难道这女人竟是“神威宫主”的“正宫娘娘”不成? 黑衣妇人说着,忽然声浪一沉道:“备轿!” 单剑飞故意失惊道:“娘娘,这么晚了,您,您尚拟起驾何往?” 黑衣妇人缓缓站起,阴声道:“去紫衣分宫看看。” 单剑飞巴不得她早走早好,哪会真有诚意留驾?当下又故意装一付怔忡不安之态,退向一边,再不言语。不一会,三轿上路,由黑衣武士全班人马护拥而行,单剑飞恭送一程,然后领着黄衣武士返回大殿。单剑飞一回到殿中,立即想起下面秘窟中那些“金枝”“玉叶”之流的女人,心头厌烦,再也没有勇气下去了。他向左边为首那名武士喝道:“五号过来!”黄衣五号一声响诺,大步出列。单剑飞端起姿态,冷冷吩咐道:“本座须前往蓝衣分宫一行,时间多久暂不定,在本座离宫期间,宫务由你暂摄,一切小心在意,如果出事,惟你是问!” 黄衣五号大喜过望,扑通一声跪倒道:“谢……谢……谢副座赏拔……” 单剑飞脱下那件黄氅,解下佩剑,挥挥手道:“起来,带队下去!”目送黄衣武士们一个个走下底层,单剑飞仰首吸了一口清气,纵身上屋,又向城中那家客栈奔来。 他进入房中,自床底拖出申象玉,驮至另一家客栈敲门借宿,说是:“伙伴不舒服,大夫找不着,只好歇下来等到天亮再说!” 天亮后,他雇了一辆马车,沿着黄河官道,直奔洛阳。 五六天之后,洛阳到达,找着关洛分舵一名丐帮弟子,打听之下,知道自他与楚卿卿离开后,分舵再未发生其他事故。问起楚卿卿,则说没有见她回来,单剑飞大感惊讶。再问“七杀翁”“三老”及小叫化舒意等人,那名二结弟子说:七杀翁被神女硬生生不知拖去什么地方,小叫化则随三老奉帮主之召回返了散花峰总舵。 单剑飞想了想,便将申象玉暂交关洛分舵看管,自己则连夜又向散花峰赶去。散花峰位于陕南汉中府,子午谷近西乡的云亭山中,盘壑叠谷,一峰独出,形势雅胜而雄伟。仲夏五月上旬的某天清晨,一名身穿褪色青衫、丰姿飒爽的英俊少年,背上一个已为露水湿透的长形青布囊,沿着登峰坡道,向峰腰轻蹬巧纵而上,峰腰有道干涸了的溪涧,越过溪涧,是片辽阔的空地,青衫少年就在这片空地亡停下身来。空地迎面是一道百丈陡壁,杂草丛生,再无攀登通路,单剑飞犹豫了,心想:小舒曾说,过了峰腰溪涧,便可望及总舵所在,现在我看到的只是一片陡壁,难道是我走错了路不成?正迟疑问,身左十丈开外的杂草突然一分,自石壁中走出了五六名破衣叫化,单剑飞噢了…声,暗道:原来门户掩在杂草之中!单剑飞快步迎上前去,向其中一丐叉手致意,同时高声问道:“这儿是丐帮总舵么?”被问话的那名叫化约三旬出头,双目奕奕有神,衣摆上三个法结,似为总舵香堂中的司事身份,这时拿眼光在单剑飞身上不住打量,最后抬起脸来道:“弟台为何派门下?” 单剑飞目光一扫,忽然拢上一步,眼角一抛已向空地那边去的诸丐,低低促声问道:“请问最左边那位,对了,两个法结,肤色白皙,面孔端端正正的——他,怎么称呼?” 那丐怀疑地答道:“台端问他什么意思?” 单剑飞着急道:“你且别管!”那丐不悦道:“本帮的一名副支舵主,怎么样?” 单剑飞道:“是不是‘定陶’的副支舵主?叫做‘玉面丐’夏流?” 那丐微怒道:“你既然认识他何必还要问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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