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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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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十月中旬,酆都城中忽一先一后来了两名贩卖白蜡的商人。 两名白蜡商人虽然一同歇在一家客栈中,彼此之间却似乎并不相识,一为身材昂藏之黑脸大汉,一为身材瘦小之羸弱老者在酆都城中出现这等客商,一点不足为奇,所以,二人虽操外乡口音,却很少引入注意。 二人身份一经表明,立有城中着着前来洽谈,然而,这两个蜡商讨厌得很,不是嫌这一家蜡不白,便是嫌那家蜡不纯,一连三天过去,洽谈者为之绝迹,可是,他们二人却似乎仍不死心,整天在城里城外,分头各处乱逛,仿佛自信早晚终会找到合意的货色一样。 二人四处访遍,结果依然一无所取,最后,渐渐找去离城三里许,相传为鬼域所在的平都山方面…… 彤云低飞,北风砭骨,气候愈来愈冷了,傍晚时分,酆都城外的江面上,忽从三峡方面驶来一条巨型江船。 丰都为长江水站之一,在这儿,有扛船停靠,原算不得什稀奇事,不过,现在停靠的这条江船却似乎有点特别。 在这条巨型江船来到之先,傍着江岸,已有数十条小型快船,成马蹄形,散散落落围泊在江面上,后到的这条巨型江船不偏不倚,正好驶入马蹄形的中间空档里,远远望去,那数十条小型快船就像有意排成这种队形,守候在那里专等这条巨型江船来到后加以拱衙似的。 尤其令人奇怪的是,这条江船自从落碇泊定后,广阔的舱面上,即未再见有人出现;而四周围那些快船,自顾炊食,亦无人对这条透着怪异的巨型江船加以理会。 酆都城中,市面萧条,船只停在这里,除了收购一点土产,便是补充船上人员之粮食,这条巨型扛船既然无人上下,岸边靠搬运生活的苦力们也就马上对它失却兴趣,一个个于岸边张望了一阵之后,又复纷纷散去…… 天黑了,夜渐深沉,酆都城归入一片岑寂,而城外的江面上,却相反的渐渐热闹…… 首先,江船舱口的两盏风灯被取了下来,接着挑出的,是两盏斗大的油纸红灯,起上一边一个仿宋体剪金大字:“神”“威”! 同时,篷顶主桅上,亦有一盏绢制方灯冉冉升起,绢灯每一边,均绣着“公孙”两个隶书小字:“公孙”两字的周围并圈有三道金线镶框;冒看上去,就好像这是条官船,而公孙两字,正是船上这位官员的姓氏似的。 土桅上方灯升起时,四周快船上,早已静悄悄的分别出现一名劫装大汉,那些大汉们的数十双目光,在方灯上升之际一个个目不转睛,仿佛他们虽然知道这条江船来自何处。至于船上主人之身份,却仍须等待这盏方灯升起后,方能确定一般。 方灯升起了,所有的大汉,目光均是直,心底同时讶呼道:“来的竟是‘金锦统领’?” 人汉们上身挺得很直,似是,下身一双腿却止不住软了下来,刹那间,同时跪下船头。 江船舱面上,从容走出一人,一身金锦劲装,外披一袭软绸风衣.手扶腰际剑把,奕奕双睛自黄纱孔中四下‘扫,似甚满意 地点点头,接着,回身向船舱中一招手,三顶小轿由六名黑衣人自舱中抬出。 三顶小轿在形式上稍有区别,中间一顶,黄篷赤杠,轿角并副以金翅孔雀各一,两旁两顶,则一色为常见之蓝布小轿,三轿抬出,接着走出十二名锦衣剑士,这些锦衣剑士单看外在气派就比四下里那些劲装壮汉要强得多。 金锦统领手一挥,快船上数十名壮汉鱼贯着飞跃登岸,金锦统领本人带着三顶小轿赶上岸来,十二名锦衣剑士则在行列的最后面。不一会,江面又趋沉静。在岸上,浩荡的行列,正沿扛向平都山方面进发。 长长的行列,不闻一丝人语,不闻一丝脚步声,快速、缄默、井然有序。 到达山脚下,数十名壮汉领先人山,金锦统领则稍稍放缓脚步,似在等候山中派人出迎。 月被浮云遮住,天上没有一颗星星,阵阵夜风吹来,充满寓意,透着无边之阴森鬼气;酆都鬼城,经此衬托,这批活生生的人物,隐约看去,倒真有些像是僵尸行军了…… 就在迎面山顶上遥遥出现一串火炬,金锦统领再度移步向前之际,走在稍后面的一名金锦剑士,眼皮眨了眨,忽然皱着眉头转过脸来,他是十二名金锦剑士的倒数第二名,在他后面,应该还有一个伙伴,然而,他在感觉上,却似乎觉得到这时的身后已经空无一物…… 这名金锦剑士的感觉,可说完全正确,当他回顾身后时,身后,果然已经失去另外那名伙伴的影子。 看清之下,这名金锦剑士不禁既疑且惊,但是,他的身份以及目下这种严肃的处境,别说走失j-一名伙伴,就是天塌了下来,也是不便胡乱声张的。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觉得知情不报的这份责任实在担当不起,于是,他转过身去,准备越列超前,悄悄报告前面的金锦统领。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在他肩上轻轻叩了一下,转脸一看,原来那名伙伴又回来了。 由于这批金锦剑士在神威宫中之地位远异于一般卫士,一旦离开神威宫,依例人人均必须以纱覆面,因他们在衣着上另有特定之标志,别人看他们,似乎个个一样,而他们自己,却不难一看便能认出谁是谁。 当下只见那名金锦剑士第十一号,朝失而复现的剑士第十二号眨眨眼皮,于眼神中发出无声的责问:“你去了哪里?” 剑字第十二号揉揉肚子,露出苦笑神情,接着,好似感到惭愧般地迅速低下头去。 十一号没有再表示什么,俗云:没人吃了五谷不生灾。水土不调,以致引起肚皮不争气,就是武功再好的人,也是难免要遇上的事。 行列完整,继续前进。迎来的一行走近了,但见最前面走的是个儒衣儒巾、遍体深灰、五官英俊,年约三旬出头。肤色白皙得不带一点血色的青年人。 这时,那名灰衣青年人脚下一停,抱拳朗声道:“酆都陪宫内殿总监阴井明,谨代表懿德娘娘恭迎总宫金锦统领公孙大人!” 金锦统领公孙长虹仅仅皮动肉不动地答了句:“阴总监您好!” 这位阴姓总监,正是前此天魔教中之地府书生阴井明。 当下地府书生扬臂一挥,随行壮汉全队后转,执炬前导,舍宽阔之山道不走,斜斜奔向一条杂草丛生的岔道,高高低低,左盘右绕,愈走愈崎岖,愈走愈荒凉,先后深入约莫十余里光景,最后方在一座僻谷中停顿了下来。这种地方,别说在夜晚,就是大白天,明知道这山中有这种所在,要想找来,恐亦不易。 谷中,依着山势建有一座古式宫殿,由于建材多半系取自附近之山石,殿顶殿脚又长满了野草,生满鲜苔,纵然人已入谷,如果一个不留意,仍然会忽略过去的。 不过,这时情形不同的是,宫门大开着,两阶排满武士,人手火炬一支,将整座谷中照耀得如同白昼,一旦入谷,自不难弄清谷中形势了。 这位来自神威总宫的金锦统领,以及随行之十余名总宫武士,显然均是第一次来到这座酆都陪宫,这可以从每个人表面装得很严肃,一双眼神却不时偷偷四下打量的神情看得出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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