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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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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龙首剑惑然道:“会不会是戴的一副人皮面具呢?” 男童摇摇头道:“我看不出来,但张叔叔说那决不是人皮面具,张叔叔现在就在思索着此一谜团。” 金龙首剑喃喃道:“‘赛华佗’张子君不但医术通玄,一双眼力,当今也很少有人及得上,他说不是,当然不会是了……” 一剑震八荒忽然抱拳大声道:“诸位坐一下,兄弟进去看看。” 众人默默颔首,一剑震八荒沉着脸色向殿后走去。 这时,司徒芳卿向七巧仙子低声说道:“伯母,芳儿不能喝酒,坐在这儿问得很,能不能出去稍稍走动一下?” 七巧仙子点点头道:“好孩子,你去吧!” 司徒芳卿带着两名贴身女婢离席不久,一剑震八荒即自角门中领着一名四旬上下,脸色微呈苍白的中年儒士走入正殿。从众人招呼上可以听出,进来的这位中年儒士,正是当今武林中一身武功虽然有限,而岐黄之术却堪称独步的‘赛华佗’张子君! 一剑震八荒指着众人向赛华佗道:“子君,你将经过情形再说一说。” 赛华佗朝众人扫了一眼,苦笑笑道:“小弟受伤的事,谅诸位都已知道。现在,小弟首先请诸位放心,并谢谢诸位关注,张子君不单是能医别人,自己出了差错,一样可以药到病除!” 武林中都说赛华佗是个风趣人物,见面之下,果然名不虚传。大家经他这么一番自我解嘲,气氛立时为之缓和了不少。 赛华佗说着,又笑了一笑,忽然间,笑意一敛,沉重地接下去道:“刚才伤人离开的那位黑衣朋友,不是小弟说句耸人听闻的话,如果这位黑衣朋友有心为祸武林,将来的事情,可还相当令人头疼呢!” 众人眼中一齐露出疑讶之色,赛华佗接下去道:“能凭本身真气冲脉解穴,兄弟我办不到,相信当今武林中有此成就的,纵然有,也不会多到哪儿去,而那位黑衣朋友,却轻易地做到了!” 众人愕然相顾,人人都似乎在这样想:“当今武林中的高手,差不多今天都已经来了这里,能凭本身真气冲脉解穴的,除了我们这一群中的少数几个人之外,还会有谁呢?” 赛华佗又扫了众人一眼,缓缓说道:“小弟所忧虑的,倒不是此人一身武功,而是他一身潜在的狂性。今天,我们有韦盟主主持大局,如果明着来,相信就是再有十个这样的人物,也不足虑;可是,俗语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武林中前几位盟主的悲惨结局,我们大家都知道,那并不是一串偶发的天灾……” 一剑震八荒大跨一步,沉声接下去道:“是的,子君老弟说得不错。不过,这一点早在韦某人意料之中,过去十年来,韦某人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的来临,而今,这一天果然来了。韦某人也许会跟以往几位盟主落个同样下场,但是,韦某人或可就此为以往几位盟主一清血债,也并非全无可能,究竟鹿死谁手,韦某人决心周旋下去也就是了!” 西边席上忽有一人离座大呼道:“祁某人不肖。愿担当追踪之责,只候韦盟主一声令下。如不能在三月之内将此人行迹查清,祁某人发誓从此退出江湖!” 众人循声望去,见发话者是个脸色枯黄,身材奇瘦奇小的中年汉子,不由得相与色喜,赛华佗抢着说道:“祁兄肯辛苦,那自然太好了。” 原来这名又瘦又小的黄脸汉子,姓“祁”,名“天保”,外号“万里追风”,一身轻功,武林中无出其右。此君足迹所至,该地即无任何秘密可言,只要他有意打听某件事,再是警卫森严,也一样挡他不住。 不过,“万里追风”也自知他这一套功夫颇遭心怀鬼胎者所忌,故一直韬光养晦于关外一带,足有七八年之久,未履中土一步。这次偶尔入关参与九届武会,为点苍掌门人于人丛中认出,硬拖入宫中要跟他共干一杯。这位“万里追风”人虽生得不怎样,却是一个十足的血性汉子,那名黑衣蒙面人大闹祭剑台,他便看不顺眼,然并未达到难以忍受的程度;此刻他由赛华佗的一番话想到黑衣蒙面人或许会与以前几位盟主的公案有关,因为自己曾受过“中州游龙”华廷扬的好处,一时激起真性乃挺身而出。 一剑震八荒虽然好久没见到此人,一经对方报出姓氏,自无不识之理,当下微微一愣,随即上前相见道:“原来是祁兄,真是幸会。” 沉吟了一下,诚恳地接着说道:“有祁兄答应负责追踪,自是求之不得。不过,那厮这一去,也不知走的什么方向,事情并不忙在这一天二天,以祁兄之轻功成就,亦不愁他飞上天去。今天日子不同,兄弟请朋友们来,是为了喝杯水酒,可不是为了要烦朋友们替兄弟办事,一切且等过了今天再说吧。来,现在喝酒!” 一剑震八荒说着,亲自为万里追风斟上一杯。万里追风深为主人这等开阔襟怀和豪情所感,接过酒,仰颈一饮而尽,慷慨拍胸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祁某人说了便算,错开今天;仍以三个月为限,届时如不能将对方底细摸清楚,自愿隐姓埋名也就是了!” 一剑震八荒手执手感激地道:“韦天仪算是交定你这个朋友了,恕兄弟不能久陪,祁兄务请尽兴,多喝几杯!” 接着,一剑震八荒执海斗,四座敬酒,再三要大家忘却刚才的不愉快,开怀畅饮,共谋一醉。于是,太平殿上下,没多久便又完全回复先前那种大声谈笑,觥筹交错的融洽气氛。 火红的太阳,渐偏西山。 太平宫中,欢宴也已渐近尾声。桌倾椅倒,杯盘狼藉,到处都是醉汉。有的放手放脚当路酣睡;有的一面嚷着还要喝一个痛快,一面却直着喉管狂呕;有人口沫横飞地诉说自己如何讲义气,如何对得起朋友;有人则在脸红脖子粗地奋臂大呼着,要所有的人等着瞧他十年后夺取第十届盟主宝座…… 主人一剑震八荒在送走“少林”“武当”“华山”等三派监察人,以及一些提前告退的掌门人之后,因不胜酒力,也已被人扶人后院书房。只有宫中那批教养有素的家将们,在几名管事指挥之下,依然精神饱满地来回穿行着,照顾那些泥醉者,以后继续供应少数一部分尚保持清醒者的呼索。 不过,这些家将们,尚算不得刻下宫中最辛苦的人。 与此同时,宫中正奔走着更加紧张的一群;他们便是今日来此赴会的那一批丐帮弟子! 这时,那批丐帮弟子,有如一群无头苍蝇,正在太平宫中到处胡冲乱闯着,人人都是那么慌张;但是,为了避免引起怀疑,一个个却又不得不装出醉酒样子,脚步踉跄,哼哼唱唱。事实,只要一见左右无人,脚下立即加快,一双眼神也跟着四下飞扫,穿过一进院落,又是一进院落,假山石亭,书房粮库,几无一处肯予放过,偶尔迎面遇上同门,眼中立时发出无声询问,意思是说:“看到没有?” 对方的答复,每次都是既懊恼而又焦躁地一摆头,然后擦身而过,匆匆各奔他处。 这些丐帮弟子在忙什么呢? 找人!正是在找一个人! 他们要找的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在今天丐帮中,辈分最低,年纪也最轻,而这次参观武会就数他问话最多的小叫化:余小华! 丐帮弟子,辈分之高低纯依腰绳上的“法结”而定,帮主最高,九个“法结”,长老“八结”,总香主“七结”,余下之“香主”“分舵主”“司事”“丐目”,则各依年资、职掌,及武功进境,由“一结”至“六结”不等。初入帮者、称为“白衣弟子”。白衣者,并非指衣色,而是空无法结之意。 现在失踪的这名“余小华”,便是“白衣弟子”之一! 这名余小华,为丐帮帮主“鹑衣阎罗”不知捡自何处的一名孤儿,一向极得帮主之宠爱。一帮之主,事务冗繁,“鹑衣阎罗”遇事外出,十九都将这名余小华托付给那位被余小华喊作“蔡师叔”,外号“十方土地”的内堂“三结司事”蔡公明。 因为这位“十方土地”蔡公明在帮中地位虽不算太高,为人却极练达,平日甚获帮主赏识。没有想到,现在却出了岔子! 天色渐渐黑下来了! 满宫奔来的丐帮弟子们,分而复合,合而复分,一次又一次,流着汗,交换着失望,悄悄相聚,默默散开…… 那位年轻叫化余小华真的失踪了么?当然没有。那么他现在在哪里呢? 他现在正冒着生命之险,在求取一次好奇心的满足。 早在两个时辰之前,他就来到这儿了。这儿,他也弄不清究竟是宫中的什么地方?当时,他在酒席上坐得不耐便告诉十方土地蔡公明,说要离席走动一下。十方土地叫他别走远,马上返回,他答应了。是,他走进身后一个月牙门,进入后面的院子。后面院子中,桃李争艳,绿柳成荫,还有好多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 他呆了呆,想不到前面是那么庄严肃穆的宫殿,后面却有这等明媚如画的风光。 仰起头,前面红楼隐约,一对对羽毛光洁的鸽子,在红楼附近飞起,落下,落下又飞起,极为逗人喜爱。他凝望着,脚下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不知不觉间,竟穿过一条市道,进入另一重院落。 就这样,信步所之,逐渐深入,走到后来,竟连来时路径也迷失了。他看看天色还早,当下也未十分在意。 他想:武人最注重的便是信诺。当盟主的人,难道还能说了话不算?主人既已宣称全宫开放三天,不论什么地方,随时皆可自由进出,还担心个什么?等会儿找不着出路,充其量找个人问一下罢了! 想到这里,余小华忽然又发现一个问题:宫里的人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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