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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那名武士抢着接口道:“再说帝君这几天又不在宫中,乐得趁此偷偷懒是不是?”

  樵子漫声道:“这种机会也不是天天有的啊!”

  那名武士狠狠啐了一口,轻声骂道:“就像除了一个帝君,现在宫中那些金银令主,以及各殿护法和香主都管不了你黑狼似的,哼!回去因你的吧!我他妈的可听不进你这些梦话。”

  那名樵子忽然右手一伸,沉声道:“去可以,不过得麻烦带路!”

  那名武士大吃一惊,正待奋力挣脱时,华云表五指一紧道:“乖一点,可获不死,你朋友大概也不比那名黑狼强多少,再动一动,本侠就先卸下你这条臂膀再说!”

  那名武士脸色惨白,冷汗直流,知道挣亦无用;性命,终究是宝贵的,当下只得乖乖地转过身去。

  华云表顺手拔出对方腰间那支长剑,右手一松,改以剑尖抵在对方后背上,低声命令道:“告诉你,愈合作愈好,这支宝剑利不利,你朋友自己有数!”

  那名武士一声不响,缓缓走向陵前那座残碑,走近后抬脚一踢,那座残碑立即应势斜倒一边,同时于座石下面露出一个可容一人出入的洞口,二人一先一后跳入洞中,洞中远较入口处宽敞,有石阶逐级徐降,在第三级石阶旁有根滑桩,那名武士以脚尖一拨,身后洞口随即自动罩合。

  走完下降之孔,眼前出现一座空院,两旁是蜂窝般一间间的卧室,迎面两三丈之外,隐约地挡着两间瓦门。

  华云表轻喝道:“站住!现在可将眼前形势稍作解说。”

  那名武士无可奈何地低声答道:“两边是我们铁剑武士的起居之处,这儿只是后宫的最外围,过了那两间石门,方是后宫重地……”

  那名武士迟疑了一下,接着苦笑道:“不过,这道石门尊驾要通过,恐怕不易,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无法帮忙。”

  华云表心中一紧,忙问道:“为什么?”

  那名武士苦笑道:“第一,守卫后门之铁剑武士,无事根本就不许轻越雷池一步;其次,我辈铁剑纵奉征召,也得先经过一番严格检查,宫中武士,彼此间面貌多少都有点印象,似尊驾这张陌生面孔,自不难一照面就被认出来。”

  华云表道:“那么前门在什么地方?”

  那名武士摇头道:“前门更严。”

  华云表道:“严不严不用你管,我只问你它在什么地方?”

  那名武士道:“它与后门距离甚远,越过上面土丘,在一座状如奔熊的巨岩下面,有着一片浓密蔓藤,它便在那片蔓藤背后。”

  华云表接着问道:“它比后门严在什么地方?”

  那名武士道:“它严在前后均无通路,而两翼则远达三里左右,都在监视范围之内;不像后门,因为内设石门重关,只安下一道警卫,平常情形下,您根本就无法接近那片禁地。”

  华云表想了一下又道:“你们队长和队副住哪一间?叫什么?今天在不在?以及什么时候才有人来接你的班?”

  那名武士答道:“左首第一间和右首第一间,分别住着他们两位,平常时候,我们都简称‘队座’和‘副座’而不名,他们本名如何称呼,事实上我们也不知道,今天仅有队副在,队长跟帝君出去已经好几天了,下一班交接约在四更左右。”

  华云表一点道:“很好,朋友很合作,本侠甚至全部相信朋友你所说的这番话,为相对酬答起见,本侠现在仅点你昏睡两穴,人就搁在这几台阶上,最迟到四更左右,朋友便可重获自由,朋友请稍为忍耐一下吧!”

  华云表口中说着,同时并指点出,这名武士识相之至,他任由华云表摆布,毫无反抗表示。

  华云表处置了这名武士,定一定神,然后快步奔去右首第一间卧室窗下,压着嗓门只向室内轻喊道:“‘副座’睡了没有?”

  室内有人沉声反问道:“谁?”

  华云表低应道:“黑狼报告!”

  室内哦了一下道:“甚么事?”

  华云表知道那名武士果然没有骗他,心神一定,勇气倍增,当下故意以紧张的语气,低声说道:“报告副座,卑剑交值时,亲眼看见三条人影,由西南方扑奔前宫而去,敢请副座火速通报前宫,采取必要之戒备!”

  室内一啊,失声道:“真有这等事?”

  紧接着,一名灰衣汉子披衣奔出,华云表不敢抬头正面打量,只能从对方矫健的步伐上看出,对方身手显然相当不弱,以及从对方拖着一双拖鞋上,想见对方可能已经或正准备上床就寝。

  那名铁剑副队长出屋后,又问道:“这是多久的事?”

  华云表低下头,颤缩地道:“就,就是刚才……”

  那名铁剑副队长带着怒意道:“没用的东西,你看你怕成副甚么样子?”

  华云表暗暗好笑,心想,你骂吧!“怕”就是“怕”,这有什么办法?我不“怕”你,你恐怕就要“怕”我啦!

  那名铁剑副队长一边于口中骂着,一边已向那两扇石门匆匆奔去,奔近石门,举手在石门上端一按,石门里边,立即响起一阵轻微的铃声,没有多大的工夫,伊呀一声,石门洞然开启。

  门内探出一颗脑袋,向外问道:“是李副队长按的铃?”

  铁剑副队长点一点头,促声道:“是的,有紧要事,本座须向值殿护法亲自报告!”

  那名守门武士点头道:“副座请”

  说着瞥及铁剑副队长身后,还紧跟着一名铁剑武士,不禁咦了一声道:“这位兄弟,你跟进来做什么?”

  铁剑副队长愕然转身道:“谁跟进来了?”

  一句话刚刚问出口,斧影已临面门。

  华云表知道身处虎穴,手脚不快不行,是以右手斧取那名铁剑副队长,左腿一抬,正对那名锦衣武士心窝踢去,两名魔徒谁也没有来得及哼出一声,双双撒手归西!华云表右足一拨,右脚将那名血肉模糊的铁剑副队长挑去阴暗一角,然后再将那名锦衣武士的尸身,拖至一旁。

  华云表在心底暗笑道:“半天工夫,连换三次衣服,再有钱的花花公子,也恐怕望尘不及呢!”

  华云表刚将那套织锦武士服穿上,忽由通道一端,另外奔来一名锦衣武士,向这边高声问道:“刚才谁在按警铃?老三。”

  华云表脸孔一偏,避开正面灯光,一面藉挥手搅乱对方注意力,迫促地道:

  “是李队副,快!他报告有人正向前宫进扑,快去报告!”

  那名锦衣武士一愣止步,一面转过身去,一面自语道:“真灵啊!帝君刚离宫没有几天,这批家伙就趁空模来了,哼!倒要看看这批家伙都是一些什么人物……”

  华云表不敢怠慢,一等那名武士快于通道出口消失,立即悄步蹑去身后。

  通道外面是一座摆设盆景的花园,顶壁嵌满闪闪发光的碎石,虽然深处地层下,仍然充盈着一片光亮。

  通过园门,是一座宫殿式的大厅。

  现在,那名锦衣武士的身形自大厅中消失了,华云表却不敢马上跟过去,因为他知道过了这座大厅,即为全宫之心脏所在,机关布置之繁密,当不难想像,他不能效匹夫之勇,任性卤莽行事,一人陷身事小,将来如弄得群龙无首,信心丧失,可就要造成血魔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华云表正自犹豫间,前面大厅中,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同时传来一阵充满怒意的责问,道:“这是谁打的报告,说前宫有警?”

  接着,只听得先前那名锦衣武士惶恐地回答道:“是锦衣三号……他……他说是后面铁剑队,李副队长来的报告。”

  那人重重骂了一声道:“混蛋!”

  接着,那名锦衣武士伴着一名黑衫中年瘦汉步出大厅,穿过花园,向通道这边走来,黑衣人边走边骂道:“前面太太平平的,鬼影子也没有一个,再说上面已加布了十道金剑岗位,连后宫都在监视之下,那批金剑武士难道还抵不上他们一名铁剑武士不成,叫锦衣三号去把李副队长叫来!”

  华云表心想,这下糟了!到哪里去找锦衣三号?又到哪里去找那名铁剑李副队长呢?

  纸包不住火,一场谎局,眼看着就要拆穿了!

  华云表迅速盘算着,来的这名黑衣人,听语气,在宫中之地位显然不低,不是一名令主,也必是一名高级护法;不过,不管对方身份多高,他自信一样可以照常打发,至于完事之后,又如何出去,那只有等一下再说了!

  就在黑衣人与那名锦衣武士,快要来到通道口,华云表蓄势待扑之际,迎面大厅中忽然警铃大作。

  黑衣人猛然止步,讶道:“原来还真有……”

  不待说完,身躯一转,飞步扑去前厅。

  那名锦衣武士呆了呆,身躯一转,也跟着奔了过去。

  华云表心想,这厮与我现下之身份一样,大家都是锦衣武士,他能过去,我又何尝不能?

  想着,身形一动,也跟着纵身而起。他怕脚下有陷阱,是以双目紧盯着前面那名武士双足起落之处,同时留意地面有无明显之特征,仅仅三五个起落,华云表便研究出一点眉目来了。地下铺着红白黄三色方砖,韦爱玲说,由西偏院到血剑殿之走法,千万不能踩着红砖;而今,这一带,情形恰恰相反,每一脚都必须落在红砖上!

  华云表举一反三,知道宫中别的地方,可能有几处只能踩黄砖也不一定;总之,一句话,地面上的机关,也许全在三色方砖之交互变化。以后,每进入一处生地,只须稍稍留意一下,别人落脚在什么颜色的方砖上,循此以行,准能无往不利,华云表获得此一重要结论,心中甚感高兴。

  穿过占地极广,但却空无一人的大厅,前面又是一座花园。

  果然,华云表没有料错,在出厅之后,前面那名锦衣武士脚下步法一变,竟又改以地面上黄色方砖为落足点!

  虽然同样是一座花园,不过,眼前这一座花园,所显示的气派和气氛,却大不相同了!

  花园两侧,青石为廊,围以朱漆栏杆,栏杆上遍悬宫灯如流苏,也不知道上面通风口开在何处,那些六角宫灯,居然被一阵阵不悉来自何处的山风,吹得摇晃不定,园中有荷池、有假山,两廊绣帘低垂,帘后隐有笑语传出,且还夹杂着一阵阵扑鼻幽香,不消说得,所谓后宫重地,大概便指此处了。

  华云表无暇仔细欣赏,他见园门出口处,插着四支牛油火炬,这时前面那名锦衣武士,正拔起其中一支往外跑,华云表不敢妄自菲薄,当下效法如仪,也伸手自铁圈上拨出另外一支,紧跟着再往前面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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