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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钱总管迟疑了一下道:“本堡这种金龙令旗,从未有过失落情事,若说有人仅凭肉眼一瞥之下,便能仿制得如此惟妙惟肖,岂非不可思议之至?”

  无名堡主头一摇道:“如果你们以为这面旗子是出于仿制,那你们就想错了!”

  钱总管惑然道:“那么——”

  无名堡主道:“我可以告诉你们,这种金龙令旗,由于绣法特别,谁也无法仿制,即使勉强仿制出来,能逃得过别人的眼睛,也逃不过诸位的眼睛!所以,要制成一面这样的金龙令旗,只有经由一条途径,那便是制旗者必须拥有一部金龙宝典!”

  钱总管又是一呆道:“金龙宝典?堡主的那部金龙宝典,是什么时候失去的,怎么一直未听堡主提起过?”

  无名堡主摇头道:“我那部金龙宝典并没有遗失!”

  钱总管诧异道:“堡主不是说过,金龙门的金龙宝典仅有一部么?”

  无名堡主苦笑了一下道:“是的,应该只有一部,就像金龙传人,也应该只有一位一样。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金龙传人既然出了双胞,多出一部金龙宝典,又何足为奇?”

  钱总管蹙额道:“有一件事,钱某人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无名堡主微微一笑道:“金龙宝典既然只有一部,而这一部又迄未离开原主,另在十的一部是哪里来的,对吗?”

  钱总管微呈不安道:“是的。上次当那份警柬送达堡中时,堡主曾经表示,武林中早晚会出现另一位金龙传人,乃是意料中事,并说:你久已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同时,也就是为了这个缘故,你才迟迟至今,未作收授传人的打算。这个谜团一直缠绕钱某人,使钱某为之寝食难安。今天,堡中的各位师父,大部分都在这里,我想大家的心情,莫不与钱某人相同,全希望堡主能够早日见告真相,如果没有不便之处,尚乞堡主俯允!”

  无名堡主满厅扫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道:“好的,你们等在这里,我先让你们看一样东西。”

  说罢,起身向厅后走去。不一会儿,从厅后出来,手上已经多了一个四方形的黑色小皮筐!

  他将皮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本黄色册籍,手一招说道:“钱兄你过来一下!”

  钱总管依言离座走过去,但一眼看清无名堡主递过来的,赫然竟是那部在当今武人心目中无异是玉匾仙诀的“金龙宝典”时,不由得脸色一变,赶紧垂手后退,不敢伸手去接。

  无名堡主含笑道:“没有关系,偶尔翻阅一下,并不在本门禁例之列。”

  钱总管只好伸手接下,惟仍不敢多看一眼。

  无名堡主含笑接着道:“打开扉页,从第一行开始,请钱兄高声读出来!”

  钱总管惶恐地道:“堡主——”

  无名堡主道:“打开来读。”

  钱总管犹豫片刻,方才战战兢兢地翻开扉页,以非常不自然的声调,一字字读道:“孙子兵势篇有句云:夫声不过五,五声之变,不可胜听也;色不过五,五色之变,不可胜观也;味不过五,五味之变,不可胜尝也。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方之武术一道,其理亦然,本典剑法一篇,招生天宿,式寓甲子,数合七元……”

  无名堡主头一点道:“暂时读到这里就可以了!”

  钱总管闻言如释重负,连忙将宝典合拢起来,放去桌上。

  讵然无名堡主手一摆,又说道:“别忙,还得麻烦钱兄一下。从第十五页开始,附有剑式之图解,请钱兄仔细数一数,上面的变化,共有多少个。钱兄数完之后,请暂时不要说出来!”

  钱总管只得依言再将那部宝典拿起,翻至第十五页,开始数算上面的剑式。

  大厅中鸦雀无声,三十多名武师,人人目光随着钱总管的手指移动;每个人心头都有着一股说不出的紧张和好奇,没有一个人能猜得透他们堡主,今天这番举动的用意何在。

  约莫过了有一盏热茶之久,钱总管方从宝典上抬起头来。

  无名堡主问道:“数完了么?”

  钱总管答道:“数完了!”

  无名堡主头一点道:“好,你且等一等。”

  接着,目光一转,望向后排一名穿青色长衫的武师道:“君师父,你站起来。这里也许只有你一个人对阴阳历算较有研究,何谓七元?你为大家解释一下!”

  君姓武师站起来,说道:“历家以二十八宿分配六十甲子,一元甲子虚,二元起奎,三元起毕,四元起鬼,五元起翼,六元起氏,七元起算,凡四百二十日而周,共得甲子七次,故曰七元。君某人才疏识浅,这番解释有无错误,尚祈堡主指正!”

  无名堡主颔首道:“好!谢谢君兄,君兄请坐下。”

  然后,目光一扫,又望向全厅武师说道:“刚才,想大家都已听得明明白白,金龙宝典上有关剑术的部分,应该是:‘数合七元’,换句话说,这一套剑法应该有四百二十个变化——实际上,它的变化,是不是刚好是四百二十个呢?关于这一点,我已经请钱总管数过了,现在,我们就来问问钱总管吧!”

  钱总管的脸色,忽然呈现出一片可怕苍白;捧着宝典的双手,不住地微微颤抖,额角上也冒出一颗颗米粒大的汗珠。

  无名堡主和悦地转过身去问道:“钱兄数过的图式是多少?”

  钱总管结结巴巴地说道:“也许钱某人数错了,请……请堡主……容许钱某人……再……再再数一次……”

  无名堡主注目道:“多少?”

  钱总管惶然低头道:“四百一十三。”

  众武师相顾愕然道:“什么?少了七个变化?”

  无名堡主满厅又扫一眼,缓缓点头接着道:“一点不错,这套剑法,整整少了七个变化!”

  他等众人完全静下来,方始接下去道:“底下,诸位也许会问:是不是这部宝典,因存放日久,不慎失落了其中一页呢!公孙某人的答复是:绝对不是!”

  大厅中一片死寂,尽管每个人心头,都有着不少疑问,但却没有一个人具有领头开口的勇气。

  无名堡主轻轻咳了一声,缓缓接下去道:“金龙一脉,传至公孙某人,是整整的第十代。根据开派祖师之遗训,每一代门人,均必须于这部宝典的后面留下一页记号,简述个人一生之行迹,以及修习本门武学之心得,换言之,今天,在这部金龙宝典的后面,业已积有记事九页。为使诸位易于了解整个事件之真象起见,我现在打算再请钱总管将其中一页记事读将出来,它是本门第六代祖师留下来的,录述这段记事的时间,约在六十多年前,诸位听完这段记事,就不难明白一个概略了。”

  说至此处,转过身去,向钱总管头一点道:“再麻烦钱兄一下,倒数第四页,请钱兄读得声响高一点,让大家都能听到。对,对,就是这一页!”

  钱总管清了清喉咙,瞧着宝典中的一页,朗声一字一字读道:“余之一生,庸庸碌碌,乏善可述,差堪告慰者,仗历代祖师之余荫,闯荡江湖,凡十余年,先后所诛除之邪魔巨奸,如天山五妖,江东双凶,洞庭恶叟,九疑艳姬,金陵阴阳公子等,总数不下百人,尚未落过败绩,此非余之能逾先人,询拜本典一套金龙剑法之赐也!”

  武师无不为之动容,金龙门这位第六代传人虽未于记事中自道姓名,但刻下在座之武师,却没有一个不知道他是谁。因为“天山五妖”“江东双凶”“洞庭恶叟”“九疑艳姬”“金陵阴阳公子”等一代巨魔力“灵台剑客”萧云舟一一剪除时,整个武林为之震动,其事迹至今犹脍炙人口!

  这位记事者,当然就是那位灵台剑客了!

  钱总管朗声接着读道:“岁值丙丑,余之居处忽为大水所淹,本典亦遭波及,余年已老,两眼昏花,又值郁庭因事远出……”

  无名堡主插口道:“‘郁庭’即指本门第七代祖师‘太白神剑’罗郁庭!”

  钱总管接下去读道:“幸赖江南贾生落第在京,贾生精绘事,尤善书法,故挽其誊录一遍,原典已于录后焚毁,贾生信人也,与余为忘年交,诗酒往还,已逾三载,因非原典,特为附笔。灵台萧云舟。丁寅年仲春,于长安隐庐。”

  众武师听完,全止不住轻轻啊了一声。人人心意相同,不会错的了,毛病一定出在当年这位贾生身上!

  无名堡主道:“现在诸位明白了吗?很明显的,当年这位贾生,一定是在誊录之际,另外偷录了一册,而最不可饶恕的,莫过于他欺先祖年事已高,无法与原典逐一核对,竟于交给先祖的一册中,故意漏去七幅图式!”

  一名武师问道:“这位贾生乃一介文士,当年他偷录下这部宝典,要来何用?”

  另一名武师问道:“后来的罗大侠,对这件事有没有追究?”

  无名堡主道:“根据记事,发现少了七幅图式,是在五年之后,而那位贾生,早在录完宝典之翌年即已不知所之!”

  又有一名武师问道:“依堡主看来,目前的这个什么金龙大侠,他会不会就是当年那位江南贾生的后裔?”

  无名堡主摇头道:“很难说,虽有可能却不一定。有道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当年这位贾生,更说不定,就为了这部宝典,而送掉一条性命,亦有可能!”

  稍顿,脸色一整,又说道:“至于目前这位金龙大侠,他取得宝典副册之经过,已无追究之必要。如今,有两件事,公孙某人却不得不请诸位师父,看在多年患难与共的情分上,勉强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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