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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公孙彦这才看清两名金龙武师并不是为敌人所追逐,跟在后面的那一骑,原来也是一名金龙武师!

  两名护行武师中的那名白姓武师,指着来人为公孙彦引见道:“这位是我们分宫的戚师父。戚师父说:昨天我们出发不久,总宫方面又来了一道加急指示,指示中交代,丐帮总舵那边,已有妥善安排,请姬夫子和向老径赴天门逍遥谷会合,等将来吃过了喜酒,再一同返回总宫!”

  公孙彦当然没有意见。

  于是,一行折向回头。

  再涉汉水,取道南下。

  天门山又名火门山,相传为汉光武帝当年行兵举火夜渡之处,因时俗熄火,方改称天门。

  山在景陵县西,离县城约六十余里。

  出城西行,约十数里,即为崎岖之山路;入山者至此,均须改乘牲口或徒步,才能进入山区。

  随行之武师深知山路难行,故由县城出发之前,便打发掉那辆马车,改雇了两顶小平轿,供公孙彦和五手怪医两人分别乘坐。

  一行进入山区不久,眼前忽然出现一幅几乎令人不敢置信的奇异景象。

  荒凉的山路两边,不知道打从什么时候起,已变成一片热闹的市集;各式小贩,应有尽有,叫卖之声,不绝于耳,绵延竟达数里之遥。

  在接近谷口的一片平坦的草坪上,高大的帐篷,一座连着一座,从那些帐篷中,不时传送出一阵阵粗犷豪迈的笑语声;到处可以听到笑语声,也到处可以闻到酒肉的香味。

  每一座帐篷的四周,都有马匹在自由自在地啃着鲜嫩的青草;盛开的桃花,遍山遍谷,景色之美,令人神往!

  有几座帐篷的篷顶上,还飘扬着一些不同的旗帜。

  这些旗帜,多半分属于各省一些有名的镖局。

  这些镖局,无疑地都是为了喝一杯喜酒来的。

  二十多年前的往事,显然又在他们心头鲜明起来。

  神州奇叟墓木已拱,玉屏女魔仍在人世,这已证明是铁一样的事实;除非在婚礼举行之前再出现第二神州奇叟,否则这一杯喜酒他们就非喝不可!

  在他们这一行中,论气派和声望,谁也抵不上当年的淮阳镖局;但在二十多年前的某一天,该局一十五名镖师,却全在金陵城外,身首分家,成了冤魂,所承保的一批红货,亦告不翼而飞!

  那是这位玉屏女魔最后的一次杰作。

  神州奇叟挺身而出,也就是为了这件大血案,但是,人人心中明白,当今武林中,已再不会出现第二个神州奇叟了!

  所以,他们觉得,还是早一点来,先在礼簿上挂上一个名字比较好。

  逍遥谷中,十多天前的紧张气氛,如今已被一片忙碌的气氛所代替。

  一座高达数丈的彩门已经搭架起来,只欠横匾和两边的对联还没有悬挂上去。

  这是文案师爷的事。现在,师爷来了!

  五手怪医差不多一走下轿子,就上了床。麻金莲真是一个体贴人微的好妻子,她在县城中几乎一口气买下了半爿药店,人参、巴戟天、肉苁蓉、沉香、丁香、五味子、蛇床子,所有的补药,几乎都买全了。

  五手怪医一躺上床,她就找来一只药炉,开始忙着煎药。

  公孙彦则忙着书写对联,登记礼簿。

  消息传得很快,前后不到半天工夫,大家便都知道金龙宫的师爷已经抵达。

  接着,各式各样的礼担,以及沉甸甸的大红封套,一窝蜂似地涌来临时搭成的礼棚中。

  请帖虽然只发出十二份,但不到两个时辰,礼金就收了八十多笔。

  这只是第一天的数字。

  礼金中最少的一笔,是蔡阳一个老镖头送来的,计白银二百两整。送得最多的是岳阳五虎镖局,计送来如意一对,黄金百两,牛羊各一百头!

  这一天一直忙到掌灯时分,公孙彦方才得空抽身,去到五手怪医住的地方。

  麻金莲不在屋子里。

  屋子里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叫化,经五手怪医介绍过后,公孙彦才知道这老叫化就是丐帮中四大长老之一,身份仅次于九结帮主“鹑衣罗汉”万人豪的“白眉丐”徐去武!

  公孙彦心头雪亮,他知道丐帮这一次的转变,全是受了“了因”和“悟玄”那一僧一道的影响,该帮上下,谁也不会对这次婚礼感兴趣,当然也不会对金龙宫来的人感兴趣。

  在这种情形之下,该帮能派出一名长老来跟他这位金龙师爷周旋,已算是相当的难能可贵了!

  白眉丐客套了几句,最后口称不敢打扰师爷,便拱了拱手走了。

  五手怪医无力地叹了口气,道:“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公孙彦道:“什么滋味?”

  五手怪医道:“不受欢迎啊!我五手怪医向然之活了这一大把年纪,这尚是第一次尝到主人这种口热心冷的接待。”

  公孙彦道:“刚才这老化子知道不知道你是谁?”

  五手怪医道:“当然知道。”

  公孙彦道:“谁告诉他们的?”

  五手怪医道:“除了那位狼虎总管,还会有谁。”

  公孙彦道:“哦!你是说狼虎总管——你说什么?狼虎总管?谁是狼虎总管?”

  五手怪医微微一怔,道:“你连狼虎总管是谁也不知道?”

  公孙彦说道:“我为什么应该知道?我进宫一共才几天?难道凡是宫中的人我就必须全认识他们不成?”

  五手怪医脸孔突然变得死一样的苍白。

  门口有人接口笑着道:“你这个死鬼呀!说你糊涂,也真糊涂,人家姬夫子还没有去到总宫,他怎会知道狼虎总管是谁?”

  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麻金莲!

  五手怪医讷讷道:“这……这我怎知道……我还以为他们在外面已经见过了,我又怎么知道他还没有碰过头……”

  麻金莲瞟了他一眼,嗲声嗲气地道:“你就没有看见人家师爷和总管都忙成一副什么样子?谁像你这样会享受,一下了轿子,就躺在这里,吃的喝的,全是奴家弄好了送到床前来,这么多的人,除了你一个,谁还有这种福气?”

  五手怪医刚才因看到公孙彦走进屋子而生出来的一股精神,转眼之间又消失得干干净净,差点又想呻吟起来。

  公孙彦笑笑道:“大嫂也够辛苦的了,这一路上,忙这忙那的,就没有见你大嫂闲下来过,我们向兄要不是有着你这样一位能干的贤内助,我真不知道他将来的日子怎么过,想想真叫人羡慕。”

  麻金莲被这几句话捧得心花怒放,连忙媚笑着问道:“师爷还没有用过饭吧?”

  公孙彦道:“谢谢大嫂,刚才已跟白师父他们一起用过了。”

  麻金莲道:“那么奴家去弄几样菜,烫点酒。深山的气候,不比平地,入夜以后,虽说是春天,还是很冷的,你们先在这里谈谈吧。”

  公孙彦跟着踱去门口,四下望了一眼,然后回到屋中,以责备的口气说道:“伙计,适才是个很好的教训,希望你今后最好能记住,这里不是分宫中那座书房,别像先前那般口没遮拦,有时只须说漏了一句话,就够你我送命而有余,你不在乎,我可在乎。”

  五手怪医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公孙彦接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假如出了毛病,故意的与不是故意的,又有什么分别?”

  五手怪医默然不语,隔了很久很久,才叹了口气道:“你老弟如果不替我想方法除去这个女人,我恐怕连支持到三月初三都成问题,更别说以后去到金龙总宫,那段漫长的日子如何打发了。若非精力不继,我刚才又何至于那样糊涂。”

  公孙彦思索着点点头道:“我当然会想办法——”

  五手怪医皱紧了眉头道:“光说想办法有什么用?等你办法想出来,我这几根老骨头不早被人捡去打鼓才怪!”

  公孙彦抬头问道:“你老儿会不会说故事?”

  五手怪医茫然道:“说故事?”

  公孙彦道:“你老儿腹笥极博,相信你老儿知道的故事也一定不少。不过,书本子上的故事,并不一定都很有趣;没有趣的故事,说起来自然乏味。但是,你老儿不同。你老儿过去的历史,无疑就是一些很好的故事,相信这些故事可能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他顿了一下,又道:“譬如传说中你替当年那位点苍掌门人孥魂手方继泰缝回一只耳朵,连线痕都找不出来的事,就很动人。为这件事,江湖传说了很久,说的人没有一个不眉飞色舞,听的人也无不心向神往。这只是你老儿一生中的事迹之一,另外一些不为人知的神奇手术,当然还多得很。”

  五手怪医迷惑地道:“你要我把这些老掉了牙的故事说给谁听?”

  公孙彦道:“有人说乡下人一般都比城里人会生儿子,而住在海边或山中的人,又常比农村中的人子女多,归纳起来,只有一个原因……”

  五手怪医道:“什么原因?”

  公孙彦道:“天一黑就上床,上了床就没有第二件事情可做。”

  五手怪医道:“你,你——”

  公孙彦道:“釜底抽薪!在治本的办法没有想出来之前,这是唯一的治标的办法。这就跟遇上了疑难杂症一样,你是治病的大夫,这个道理你该懂得。”

  五手怪医迟疑片刻,摇头道:“这个我办不到。”

  公孙彦道:“办不到?”

  五手怪医道:“我可没有这份兴趣,每次见了那臭女人,我几乎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哪还有什么心情说故事……”

  公孙彦道:“那就随你的便了,你有兴趣的是什么事,你当然可以自由选择。”

  五手怪医僵持了一会儿,期期地道:“这……这样做有效?”

  公孙彦道:“刚才她为什么要自动去替我们弄酒菜?还不就是为了那两声大嫂?我的话都能使她高兴,你们睡在一张床铺上,难道说出来的话,还抵不上第三者几句平淡的恭维?”

  五手怪医又道:“就……就算有效,但你也说过,这只是一时的治标之策,像这样我究竟还要熬多久,才能脱离苦海?”

  公孙彦道:“你尽量忍耐,在三月初三之前,我一定会为你解决这个问题。”

  五手怪医眼中一亮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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