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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中年灰衣文士张了张嘴,手一伸,似乎想阻止钟奎,但后者去势如电,已然深入林中十余丈,只好废然罢休,摇了摇头,转对那六名保镖师父打扮的大汉道:“诸位多辛苦一下,把地上这些家伙埋了,高师父,请随我到屋那边看看那位被糟蹋的女人还有救没有。”

  那伴当打扮的中年大汉应了一声,接过中年灰衣文士递过来的长布卷,举步跟在后面,朝茅屋里走去……

  中年灰衣文士跨入茅屋之后,目光朝左右一扫,落在有首的暗间里,脸上登时飞起一抹难以形容的神色,霍地转过身来,沉声对跟着进来的中年大汉道:“快!快到对面那一间房里找床盖的东西来先给她盖上!”

  中年大汉飞快地扫了那暗间一眼,应了声“是”,身形一闪,掠进左首另一间房间,转眼就抱了床棉絮出来。

  他身形倒掠在右首暗间的房门口,反手一抖,棉絮“唰”地张开来,飞落在靠里角落的一张木床上。

  在这张破旧的木床上,赫然仰躺着一个赤裸裸的女人!

  她正是司徒万方从尚文烈手中弄来的辛大娘,此际,她的手、身都被分开绑在木床的四条床脚上,成了个“大”字形状仰躺着,身上一丝寸缕俱无,下体狼藉不堪入目,她那原本是媚艳秀丽的脸庞,已因痛苦、悲愤、绝望等情绪的刺激而扭曲痉挛,简直不成人形,脸色白里泛青,双目紧闭,已然是昏迷过去了!

  那一床破棉絮,飞展开来,恰好将她赤裸裸的胴体盖住了!

  中年灰衣文土这才叹息一声,转身跨入房中……

  通往商州的官塘大道,两旁尽是一望无际的包谷地,这时光,地里栽的包谷秆子已长得比人还高,密密麻麻地将地里遮得密不透风。

  官道就在包谷地里通过,在一块隆起的小丘上,离宫道左边十来丈,那密密麻麻的包谷秆子里面,此时正蹲伏着了因大师。悟玄道长、”丐帮及“无名堡”的一伙人马,个个伸长着脖子,遥遥朝土丘下面的田野凝望着……

  一轮红日高挂天空,已将近午时光景,空际虽然有风,但却吹不进包谷地里来,因此,有些功力较差的伙计们已经开始冒汗了。

  了因大师凝目望了一阵,也有些不耐烦地将目光收回来,落在棋叟龙归海脸上,沉声问道:“龙施主!他们当真非走这条路不可么?”

  棋叟龙归海“呵呵”一笑道:“大师请放一万二千个心,那厮不窜回他龟巢便罢,只要他是朝‘金龙总宫’去的,那就非走这条路不可。”

  了因大师略一张望,又道:“难道就没有旁的路了?”

  棋叟龙归海想了想,道:“有是有,但能通行马车的就只有这一条。”

  说话之间,突听一名中年花子低叫道:“来了来了!”

  众人忙将目光遥遥望去,果见远处尘头大起,显示出正有大批车马在官道上急急飞驰。

  棋叟龙归海侧顾钱一博道:“大总管!请吩咐埋伏在对面的弟兄,务须沉着执行预定的计划,一定要等尚文烈那厮的马车过了土丘朝下驶,而赵三姐的那一辆尚未到达土丘顶部之时才能发动!”

  钱一博连连点头,道:“龙长老请放一万二千个心,在下早就跟他们再三交待过了,绝对误不了事的。”

  棋叟龙归海笑道:“并非我老花子不放心,错非这样安排,就无法将尚文烈跟赵三姐隔开,只要那妖妇的车子过不了土丘,咱们就好办事了。”

  说到此处,陡听了因大师咦了一声,道:“糟了!”

  棋叟龙归海忙掉头道:“什么糟了?”

  了因大师伸手一指,道:“龙施主请仔细瞧瞧!”

  棋叟龙归海凝目望去,但见尘沙滚滚中,一彪人马已然十分清楚地出现在官道上,相距只不过数里之遥。

  四骑在前开道,尚文烈的马车紧跟在后面,马车两旁有八骑匣弩手护卫,车后又是七八骑押队,再往后,便是一彪不知是何来路骑士,有二三十名之多。

  可是,就少了赵三姐的那辆轻车!

  了因大师连连顿足道:“真是百密一疏,我们只顾截击尚文烈,却没算到这妖妇会在半途开溜,这一来可麻烦大了!”

  棋叟龙归海诧道:“那妖妇溜了,咱们正好省了许多手脚,又有什么麻烦的?”

  了因大师道:“龙施主有所不知,赵三姐这一半路离开,必然是已将上官琼弄到手中,故而撤下尚文烈,独自返回‘玉屏魔宫’去了,因此……”

  棋叟龙归海截口道:“就算她把上官琼弄回去了,对咱们又有什么关系?”

  了因大师还未开口,悟玄道长已在一旁接道:“怎么没有关系,关系大着哩!”话声一顿,侧顾了因大师道:“师兄,事不宜迟,你我必须立刻动身,趁那妖妇尚未去远将她截住,否则让她一溜返‘玉屏魔宫’,麻烦就大了。”

  了因大师点头道:“道兄说的是,我们这就走!”

  话声一落,转向龙归海跟钱一博道:“截击尚文烈之事,请恕老衲与悟玄道兄不能参与了,如各位觉得无甚把握,不妨暂时忍耐一次,且让他返回‘金龙总宫’,待八大门派会齐,然后跟他算总账也不迟。”

  说完,也不俟棋叟龙归海与钱一博有何表示,偕同悟玄道长,齐展身形,径从包谷地里疾掠而去,一闪而没。

  钱一博直摇头,苦笑道:“这两老的脾气一点也没变,做事仍然这般有头无尾,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此际,车声隆隆,蹄声如雷,动地而来,那一彪车骑已然愈来愈近!

  钱一博目光一凝,突然脸上变色,急声道:“龙长老,大事不妙!”

  棋叟龙归海扭头诧道:“什么大事不妙?”

  钱一博道:“那在后面押队的二三十骑乃是漠北‘血魂堡’的人马,咱们这趟在平原地带截击的行动,恐怕行不通了!”

  棋叟龙归海皱眉道:“就算对方多了这二三十骑人马,但咱们人数也不见得比他们少,又有什么行不通的?”

  钱一博焦灼地说:“龙长老,据在下所知,那‘血魂堡’雄踞大漠,堡中之人,个个均精于骑术,马上功夫甚为了得,如果咱们凭两条腿跟他们在这平原地里作战,恐怕难以抵挡那数十骑兵的往返冲杀……”

  棋叟龙归海矍然截口道:“有道理!事不宜迟,咱们赶快换地方!”

  钱一博道:“换地方?”

  棋叟龙归海点头道:“过了这座土丘,前面七八里左右便开始又是山区,在那边有一条隘道,咱们可以在那儿埋伏……”

  钱一博蹙眉道:“可是,时间已……”

  棋叟龙归海“呵呵”一笑道:“没关系,咱们抄小道,保险赶在他们前面,大总管请即通知对面的艾女侠跟弟兄伙,咱们这就撤走!”

  话声一落,口中发出一阵低啸,拧身后跃,钻入包谷地里,如飞而去……

  钱一博也发出鸟鸣怪叫,通知埋伏在官道那一边的白凤艾云萍及伙计们,急速过来会合,然后紧跟着丐帮的花子们,齐展身形急急撤走!

  车声隆隆,蹄声如雷,“金龙宫”的人马在前,“血魂堡”的铁骑在后,护着尚文烈的马车,扬起漫天黄尘,疾驰过王丘,往下急速卷起了一阵旋风!

  尚文烈斜靠在车厢里,他经过了一天一夜的颠簸,眼皮一刻也未曾闭合过,已然感到有点疲倦,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低声道:“小林,还有七八里又要进入山区了,我趁这段时间休息一下,你可要小心点,进山区时再喊醒我。”

  在他对面座位上,缩作一团的贾天绅突然伸了个懒腰,笑道:“公子放心,小的省得!”

  尚文烈神色一整,道:“瞧你满不在乎的样子,那怎么行!咱们这段行程,必须通过前面的山区,才能进入咱们的势力范围,为山九仞,本公子不想功亏一篑,知道吗?”

  那“贾天绅”依然笑道:“有这样多人马,谁敢在老虎嘴边拔须?公子请放心休息,小的特别小心就是了。”话声一顿,眼望着尚文烈,颇为得意地说:“咱们这一趟,总算凭着上官琼那丫头跟辛大娘那泼妇,把赵三姐和司徒老鬼安抚住了,只要回到总宫,把姓贾的‘金龙剑法’逼出来,那时公子就可以一统天下武林了!”

  尚文烈长长吁了口气道:“但愿如此!”

  缓缓合上眼帘,身子半躺在座位上,不再说话。

  那“贾天绅”却遵守着命令,双目圆睁,两道锐利眼神,不住朝车窗外面往后飞掠而过的景物扫视,丝毫不敢怠忽。

  七八里的路程,在车、马飞驰之下,不过盏茶时光便已抛在蹄印辙迹的后面。官道开始逐渐往上升高,重重峻岭已在眼前……

  平原已尽,又要进入山区了!

  那钱通率领三骑大汉,当先驱马进入了一条宽仅数丈的隘道,隘道两旁的山坡十分峻陡,坡上长满了杂树藤萝,仰望红日高悬,恰是午牌时分。

  蹄声、车声、震撼着整条隘道,响起轰轰隆隆的回音,显得声势相当骇人。

  一行人马车辆驰进隘道,深入不到十丈,钱通正在策马疾行,一面环眼圆睁不住朝两边山坡搜视,神色紧张万分!

  这条隘道,乃是最理想的伏击之地,难怪他心中紧张!

  这时,尚文烈已然从休息状态中醒了过来,也在聚精会神地从车窗中注视着外面的情况……

  果然,情况发生了。

  那钱通策骑飞驰之际,陡听“哗啦啦……”一阵杂乱的巨大声浪,起自左前方的山坡,巨响声中,一株海碗粗细,高逾四丈的大杉树突然横着向官道上倒砸下来!

  钱通马驰正急,眼看大杉树就要砸在头上,不由大吃一惊,慌忙拼命一勒缰绳,健马“希聿聿”地一声急嘶,前蹄人立而起,后蹄蹬蹬蹬硬生生倒退了三步!

  “轰哗”一声大震中,那一株巨大杉树已砸在钱通马前丈远的地面,直砸得尘土四下飞扬,恰好将官道截断,车、马不能通行!

  前面这边方自突生情况,尚文烈已然警觉,他一拧身飞出车外,大喝道:“后队作前队,快退!”

  谁知,他喝声南自出口,陡地又是一阵“哗啦啦……”的巨响,在隘道入口那边的左侧山坡上,轰轰隆隆地倒下两株大树,顿时将隘道塞死,入口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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