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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只见他两行眼泪突然如流泉一般的落了下来。

  聂云飞心头黯然,因为像这样白髯飘飘的老人伤心落泪,看起来实在使人不能不为之滋生同情之心。

  同时,由他所诵的词句与他的感慨之言中,聂云飞对他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当下试探着道:“请恕晚辈直言,前辈大约是怀念一位故人吧!”

  公羊子颔首道:“不错,那时她风姿绰约,如今大约也是白发满头了!”

  说着举柏揩泪,收起了感伤之情。

  聂云飞目光一转,道:“前辈奔走江湖,就是为了寻找她么?”

  公羊子颔首道:“正是。”

  “前辈可知她在何处么?”

  “不知道。……她在躲着我老头子,她不敢见我,因为她心里有数,我老头子会把她碎尸万段。”

  聂云飞大惊道:“前辈既是这样怀念她,为什么又要杀她呢?”

  公羊子瞪了他一眼,忽然仰天狂笑了起来,笑声隆然震耳,有如春雷突发,整个岭上的树木都为之簌簌而抖。

  彤云仙子等七十余人为这笑声所震,一个个面色大变,在彩云仙子示意下,俱皆手握兵刃,蓄势待发。

  雁翅般立于公羊子身后的七星侍者却动也未动,依然有如木雕石塑一般,似是与他们毫无关连。

  聂云飞心头更加惊疑,不但公羊子笑声惊人,同时他的神色也已经完全大变,方才的黯淡悲凄一扫而空,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则是狞厉凶恶,由一个使人同情可怜的老者一下子变成了一头欲要择人而噬的老虎一般。

  公羊子笑声一收,咬咬牙道:“想归想,恨归恨,我老头子想她想得发疯,恨她恨得发狂,她是个使人又爱又恨的妖怪!”

  聂云飞暗忖:“这老家伙有些不妥,只怕他已心理失常,变成了一个又痴又狂的疯子了!”

  果尔如此,这倒是一件可怕的事。

  忖念之间,只听公羊子忽又改颜说道:“老朽失态了,吓着你了吧!”

  只见他面色又恢复如常,像初见到时一模一样。

  聂云飞从容一笑道:“哪里哪里……晚辈还不至于这样胆小。”

  公羊子微微一笑道:“申朋友,你没有什么遗憾的事吧!”。

  “我……”

  聂云飞心头一紧,但却只好呐呐地道:“没有,没有……晚辈土生土长,没遇到过什么波浪,自然不会有什么遗憾的事了!”

  公羊子颔首道:“这是人生最幸福的事,像老朽的一生,虽说多彩多姿,但这一辈子不论是内心之中还是身体之上,都受得折磨太多了!”

  聂云飞慨然道:“人生本来就是一杯苦酒,不论你愿不愿意,都得乖乖的喝下去,生老病死都是痛苦的事,任何人都得经历,要不然释迦牟尼也不会出家寻道了!”

  公羊子投注了他一眼道:“奇怪,你怎么也有这样的感慨?”

  聂云飞震了一震道:“任何人都是一样,谁能逃得过生老病死的折磨,何况人生不如意的事十占八九,又怎会没有感慨?”

  公羊子颔首道:“这话也对……”

  欣然一笑又道:“咱们谈得倒是投机,不过,我老头子可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喜怒无常,现在和你促膝而谈,也许一转眼就会杀了你!”

  聂云飞一惊道:“前辈说笑了,其实前辈是个外冷内热之人,晚辈可否冒昧的再问一句,前辈所怀念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公羊子面色一变,道:“我老头子不喜欢别人问长问短。”

  聂云飞尴尬的一笑道:“既是前辈不愿多说,晚辈自然不便深问……眼下时光不早,请恕晚辈就此告别……”

  说着站起身来,欲要离去。

  公羊子忽又摆摆手道:“慢着!”

  聂云飞怔了一怔道:“前辈还有什么指教?”

  公羊子忖思着道:“我老头子是由塞外而来,听说当世武林中最享盛名的是留春谷与血旗门,这话对么?”

  聂云飞只好颔首道:“晚辈也曾听过,但不知详情!”

  公羊子笑笑道:“留春谷只闻其名不知其地,我老头子打听了多天,也没打听出个头绪来,听说血旗门是在泰山,对么?”

  聂云飞呐呐的道:“大概是吧!”

  公羊子哼道:“为什么要说大概,而不能肯定?”

  聂云飞沉声道:“因为晚辈不过听说如此而已,但晚辈不甚注意这些事,故而没有详细打听过,自然无法详确的告诉前辈。”

  公羊子忖思了一下道:“还有一个武林第一家,听说在淮阳山,不知实力如何?”

  聂云飞苦笑道:“武林第一家十年前被血旗门逐出塞外,一蹶不振,目前虽是重回中原立业,但也是草创之初,不会有什么成就!”

  公羊子颔首道:“看来还是血旗门可靠一些,老朽就去血旗门吧!”

  聂云飞皱眉道:“前辈为何要去血旗门,不是要找人么?”

  公羊子一笑道:“那个人极不易找,老朽要藉血旗门之力,在中原武林重建声誉,使老朽的势力遍及江湖,自然就好找得多!”

  聂云飞忙道:“找人的办法极多,前辈为什么不用更好的办法?”

  公羊子两眼一瞪道:“我老头子认为这就是最好的办法,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想?其次……”

  声调沉肃地接下去道:“老朽要找的那人最是势利不过,老朽若是这样找到了她,会使她笑掉了大牙,故而老朽必须以一方霸主的身份见她!”

  聂云飞忍不住道:“虚荣!”

  “虚荣?”

  公羊子勃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耻笑我么?”

  聂云飞摇头道:“不要说一方霸主,就算是天下武林霸主,还不是一个浮名而已!”

  声调一沉,慨然接下去道:“晚辈不敢耻笑前辈,但如果前辈的心理确然如此,那就是虚荣的心理作祟了,为什么要费这样大的周折……”

  公羊子呵呵一笑道:“你倒是一个十分豁达的人,但我老头子的想法却是如此,而且,谁也改变不了我的想法……”

  目光利箭般的盯在他的脸上,道:“我老头子更喜欢你了,也许你比我的七星侍者还要有用,我老头子再问你一句,你的武功究竟怎样?”

  聂云飞朗然道:“这话很难答复,只能说粗通而已!”

  公羊子紧盯着道:“你的属下呢?”

  聂云飞笑道:“晚辈尚且不济,一般庄丁属下就更是不值一提了!”

  公羊子摇摇头道:“我老头子有一种预感,似乎你并没有跟我说多少实话!”

  聂云飞心头又是一震道:“晚辈与前辈素昧平生,没有什么值得隐瞒之事,又怎用得着撒谎骗人?”

  公羊子笑道:“这也难说,不过,我老头子可以试得出来!”

  声调一沉,喝道:“天星侍者!”

  只见七星侍者中为首一人急步而出,向公羊子施礼道:“属下在!”

  公羊子又向聂云飞得意地一笑道:“我老头子的七星侍者是天星、地星、海星、山星、金星、木星、土星等七星,天星侍者是大弟子,我喊天星侍者,他就应属下在,我若喊大弟子,他就要应弟子在。这是我老头子的规定,有条不紊!”

  聂云飞心中颇为忐忑,但却爽然一笑道:“前辈的确精明干练。”

  公羊子欣然道:“过奖过奖……天星侍者,与这位申朋友过上三招,记住,以三招为限,不准多出一招!”

  天星侍者肃声道:“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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