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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老人顿了一下,又道:“推老朽当时不敢贸然相认。末后见你穷追方才那小子,老拙深知小子必定会重回这里,这才开匆匆租来这担东西,在这里等着,你如此般穷追那小子,是不是找中有人出了什么事故?”

  武扬紧接着道:“是的,天涯樵子吴前辈,和贵派冷秋华冷姑娘,都得,一身怪病,尚望前辈速伸接手!”

  止水剑客大吃一惊道:“得了什么病?”

  武扬低声迫促道:”晚辈疑是骆阳钟那厮暗中下的毒,因为昨天与那厮共饮之后,夜来首先是冷姑娘的两名侍婢发高烧,跟着就是冷姑娘自己周身不适?樵子吴前辈虽未病倒,但经冷姑娘诊视之后,认为他脉带鬼象……”

  止水剑客顿足道:“那就糟了!”

  武扬骇然问道:“怎么呢?难道连前辈也无法可想么?”

  止水剑客长叹一声道:“这种怪病,老夫仅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当今之世,也许只有病郎中和蓑笠翁或能治得,可是蓑笠翁已亡故多年,病郎中也失踪已久……”

  武扬感然道:“亡祖寿诞之眈还差人送帖给病郎中。怎么说失踪巳久?”

  止水倒客摇头道:“老夫之消息不会有假,病郎中失踪至少也在三年以上。试问:令祖若真见过病郎中,焉有不请他医治天忌老人之理?”

  武扬自从家遭剧变,一心只想迅速找出仇人,从不曾好好定下心来分析一件事。此刻一经止水剑客指出个中关键所在,顿时恍然大悟道。“是的;这样说来,冷姑娘和樵老的怪病,定与天忌老前辈所罹致完全相同了。”

  止水剑客颔首道:“理应相当。不过,这种怪病虽然可怕,一时却无死亡之虞。奸徒不肯把人一下毒死,也许另有深意,老夫不便去看望他们,其实,就是去看也于事无补,盼你最好能设法将他们先隐藏起来,待寻获病郎中才有治愈希望。”

  武扬不禁发愁道:*若果病郎中已经亡故,他们的病岂不是永远无法治愈?”

  止水剑客也为之黯然道:“那有什么办法?”

  止水剑客说着,忽然诧异道:“贤侄功力决不致更在樵子之上,你为何没有得病?”

  武扬苦笑道:“大概是晚辈身上常有温香玉之敌。但是,晚辈以温香玉试疗冷姑娘之时,意为冷姑娘之病带来反效果,吓得晚辈再不敢要樵子试验。”

  止水剑客乍惊还喜道:“你可趁他们运功之际,命他们吞下这块温香玉,看能否驱病离体。”

  武扬一想,这亦不失为方法之一,虽然治不好病,也决不会将人治死,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晚辈回去试试!”

  正要告辞,又想起一事,急道:“前辈领知方才那小鬼头必定会再回南门这边来,可是已经知道那小鬼头的来历?”

  止水创客点点头道:“是的一那是天官教下的小鬼!”

  武扬一怔道:“天官教?”

  止水剑客皱眉道。“老夫也是三四天前才听到这一教名。只知该教人数很多,日下出道的多是年轻人或小孩子,虽好也是个邪教,却专和百凤帮作对。”

  武扬大奇道:“为什么?”

  止水剑客摇头道:“目下武林中,越搞越乱,任何人也不能一下弄得明白,所以你老弟必须沉着气冷眼旁观。天官教最近出现江湖,也许为了要打出一个名头,才与百凤帮作对。究竟是邪是正,要待将来才可分晓,不过,他们暗地已收拾了百凤帮几名堂主倒是真的。”

  武扬又问道:“前辈您知方才那小鬼是天官教中人?该教弟子身上有何记号?”

  止水剑客道:“这个并不难知道,老夫刚才说道,因为他们年纪都很轻,所以身上经常佩有金银铜玉之类的饰物,武艺也都还过得去。方才那小鬼也许只想逗你玩,否则,在不明内情的你,或许会吃那小鬼头的大亏都不一定。”

  武扬由“天官教”不禁又想起那位”断魂公子”,于是再将收到一封“战书”的事说了出来。

  止水剑客皱眉摇头道:“这就怪了,这位断魂公子无疑。也是天官教中人,但他为何会将矛头指来你的身上呢?”

  武扬沉吟道:“倘若他们为的是扬名,晚辈决不与他们计较,只怕这厮另有居心,晚辈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止水剑客点点头道:“纸里包不住火,真相如何,将来总不难有明白的一天,你能虚怀若谷,忍人之所不能忍,总是错不了的。”

  武扬得遇止水剑客,获知不少秘闻。原想多聊一会儿,但因念着客栈里的病人,只得告辞进城。在客栈附近,他又见那捣蛋的童子正悠悠然徘徊在巷口。

  这时,他已认定那小家伙就是天官教的人,但与百凤帮无关,因而猜想断魂公子约斗的事可能只是一种偶合,所以他此刻只扫了那小家伙一眼,便径自回到客栈中。

  天涯樵子与一僧一道正在房间里浅斟低酌,僧道不茹荤,以茶代酒,菜也还只吃了一半,原来他们是在一面吃,一面等他回来。僧道俗三人这时见他含笑进门,天涯樵子忙问道。“小子,你满面春风,是不是有甚好消息?”

  武扬笑笑道:“消息是有,不过,好坏尚难断言,三位仍请照常吃喝,且待晚辈再去隔壁为冷掌门试疗一次再说。”

  天涯樵子回顾僧道二人笑道:“小子想是找回什么仙方亦未可知。”

  说罢,与僧道二人,都忍不住跟武扬走来邻屋。

  武扬心情开朗,满脸笑容,一跨进冷秋华房间,也不理会她正在闭目养神。立即含笑招呼道:“请冷掌门人起来服药。”

  冷秋华星眸微启,苍白无血的脸上浮起一道淡淡的红晕,先请天涯樵子等三人坐下,然后分轻启檀口道:“药自何来?”

  武扬取出那块温香玉,笑道:“还是它!”

  冷秋华失笑道:“要我吞下这块玉,可是想逼死我?”

  武扬嘻嘻一笑道:“不是小弟想逼死你,是奉止水前辈。之命!”

  冷秋华一下坐直身躯,星眸大亮道:“你见过我师叔?”

  天涯樵子与一僧一道亦因止水剑客之出现,喜上眉梢。

  此时武扬点点头道:“就是遇到他老人家,才敢请姐姐服下这温香玉,不知姐姐是否还能运动?”

  冷秋华道:“勉及可以,只怕这块玉一进喉咙就卡死我了!”

  武扬沉吟一下,忽又展眉笑道:“有办法了。”

  冷饮华忙笑道:“别卖关子,有其法子就决说吧;

  武扬向两婢道:“这块温香玉先清秀英姑娘或秀萍姑娘哪位含着,然后以真气相度,看这办法能否行得通。”

  天涯樵子回顾僧、道二人笑道:“我们仍旧吃酒去吧。”

  武扬见大壮然于退出房外,心下明白三人不便留下的原因,当下将温香玉交给两侍婢,也跟着退出房外。

  半响过后,冷秋华忽然手拿那块温香玉,精神焕发,笑吟吟地款步走进房来,她原来是不敢触温香玉,这时既敢拿着,当然是病魔已去。

  众人见了,无不大喜。

  武扬接过温香玉,立即递去天涯樵子面前,笑道:“轮到你老了。”’

  天涯樵手摇手笑道。“我没病,用不着!

  武扬笑道:“先试一下如何?因为冷女侠当初触及这块玉时。几乎立刻出大问题,所以晚辈始终不敢请你老试接一下,现在既有治疗之法,就不怕了,倘若无病,应该毫无所觉,倘若有病,迟早总会发作的。

  天涯樵子点点头,伸手接玉,记知甫一触手,果觉一般逆气直攻育官,乃急夺玉过手,猛可里一口吞下。

  此老功力深厚,所以毋须别人帮忙度气,片刻之后,脸色恢复原状,吐出温香玉,交还武扬,大笑着道:“老夫一生不信邪,这回可不敢再说嘴了,真亏你小子想出这个好法子来。”

  武场低声笑道:“晚辈已经说过,这应该归功于止水前辈。”

  冷秋华急忙问道:“他老人家还说过什么没有?”

  武扬摇摇手道:“大家先坐下来吃酒,听我慢慢道来。”

  武扬说完与止水剑客的一段经过,冷秋华蛾眉紧皱道:“出现一个百凤帮,已替武林带来无穷灾害了,如再生出一个什么天官教。岂非一发不可收拾?”

  方外大师肃然注目道:“掌门人此意——”

  冷秋华急忙打断话题道:“秋华已经宣布辞去华山掌门人一职,尚请大师别再如此称呼。”

  武扬插口道:“不!小弟也是同意方外大师的意见,华山派不应解散,冷姑娘也不必辞去掌门人。”

  冷秋华嚷道:“就是你会作怪,传话教我解散华山派的是你,教我不必解散华山派的也是你,莫非我师叔另有吩咐不成?”

  武扬笑道:“今师叔虽未另有吩咐,但以常理推断。止水前辈当时实因鉴于敌势太强,复不知魔头是谁,惟恐被魔头暗中下手毁了华山一派;才命贵派弟子隐居起来精研绝学。时至今日,虽说天官教也是邪教,但此教颇有以毒攻毒之作用,自该教崛起之后,已毁了百凤帮几位堂主,百凤帮那些什么皇娘和公主、护法等又复内哄不已,华山一派,理应趁机会与正派联合,将百凤帮一举毁灭,才是正途,为何还要解散?”

  天涯樵子首先鼓掌力赞道:“小子说得有理极了!”

  武扬正容接着说道:“今天,归结一句;不论那伪托‘夏楚’者,与‘断魂公子’者,是否为同路人,甚或同为一人。亦不论‘骆阳钟’是否即为那位‘青城帝君’以及‘天官教’与‘百风帮’之对立程度如何,总而言之,无可否认的,目前武林中,正陷入极度混乱,凡我正派武人,均应自力更生。有一分才智,便得贡献出来。温香玉只有一块,随时可能中害之武林人则有千千万万,我们今天,谁也不应只做消极打算!”

  龙凤剑冷秋华听见武扬一番大议论,滚首低垂,默然不语,看神情显然已有俯允之意。

  华山一派,如能在武林中继续存在,对天下正道武林人而言,自是一大喜讯。方外大师、松月道长及天涯樵子等人,见龙凤剑已不再坚持解散华山派,睹状之下,无不暗感欣慰。”

  接着。少林方外大师和武当松月道长,同时起身告辞,武扬向两人问道:“两位尚要去何处?”

  方外大师垂皱眉黯然道:“适才经武少侠证实敞派掌门人确已圆寂,方外拟即赶回嵩山禀告敝派长老。以便另选掌门人综理寺中事务。”

  松月道长接着道:“贫道也极须迅回武当,只好与大师分道扬镖了。”

  武扬见这两位方外奇人离开,为的全是一派掌门改选之大事,自是不便拦阻,但他这时忽然另外想起一事,急忙说道:“二位在此时离开昭化,也许不太相宜吧?”

  方外大师诧异道。“何故?”

  武扬说道:“目下之昭化,处处均有敌人眼线,两位落单而行,如若发生意外事故,届时彼此如何呼应?”

  冷秋华点点头道:“此虑不无可能,秋华正好也想回华山走一趟,这样说来,由秋华和方外大师一道走就是了。”

  天涯樵子想起自己正欲去罗江一带寻访天忌老人和无欲叟两位老友之下落,当下接着说道:“老朽亦可与松月老道同路南下,过了罗江再分手。”

  武扬忙说道:“如此自是再好不过,只是老前辈南下这一路,头一站就是剑阁,倘若再遇骆阳钟那厮,尚请提高警觉为好……”

  天涯樵子微笑道:“天雷不打两次人,你小子放心可也。”

  冷秋华向武扬问道:“你自己呢?”

  武扬笑笑道:“我准备在这里守候上三五天,看骆阳钟那厮会不会再来找我。”

  冷秋华道:“骆阳钟一身成就,看来不弱,暗算之外,既凭武功硬拚,似亦胜你多多,你一人留此要多加小心才是。”

  武扬应道:“如遇此魔,我自有应付之策。”

  冷秋华当着人前。不便再说什么,于是,各人回房,分别收拾行装,道过珍重,先上路。

  武扬送走了冷秋华和天涯樵子等人,独立门前,不无惆怅之感。他暗忖;冷秋华等一行北上,因此殊心细如发,尚无可虑之处;惟南下这一路,剑阁为必经之途,实令人难以放心。

  接着,他又想:还有天官教下的那名童子,先前曾有进入横巷之企图,嗣因由镜中发觉自己跟踪,才一直走出南门,由此可见,横巷里必定另有该放同党。他现在到底要不要先行查个明白呢?

  武扬最后决定:天官教恶迹未显,不妨暂搁一进;仍以天涯樵子等人之安全为要紧。于是,他转身入栈,预交了几天房租;留下房间。并吩咐店家若是有人来访,就说自己三天之后也许会回来。然后,他背起一只轻便行囊,循着天涯樵子和松月道长所行经之官道,悄然缀去。

  此时。武扬打扮的是一个普通少年侠土,身穿劲装,腰挎单刀,背上背着一个黄布包袱,沿着官道行去,举步如飞。日头未落便已到达剑门山附近。

  封门山亦称大剑山,由鹿头山分脉而来,斜走东南,栈道架空;飞阁通衡。为昭化与剑阁之间的一处险地。

  武扬一路行来,登上栈道,但这未发现天涯樵子和松月道长之行踪,他怀疑后者也许已到了剑阁,于是,脚下不停,继续前行。

  哪知顺着栈道往上走。不多一会,一阵山风吹来。竟隐约听到西北角传来一阵杀伐之声。惟因山风太大,听不真切,一时也分辨不出有多少人在那边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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