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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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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文士又指着另外一人道:“这位陈兄所举喻者为‘消极’:‘身外惟须醉,人间半是愁’!‘衰敝’:‘如今老去语犹迟,声韵高低耳不知’!” 苏天民又喊了一声好。他见那名陈姓文人年岁已迈,醉眼惺忪,面瘦肌黄,不禁暗叹道:此人老而无成,可想见盖。 那文士再指着端木秀才道:“端木所举两则为‘伤感’和‘世情’。前者为:‘旧国别多日,故人无年少’!后者为:‘马为赊来贵,童因借得顽’!” 苏天民点头道:“太好了!” 那文士最后指了指自己,笑道:“小弟只想到一题‘娇媚’,文引’若叫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也动人’!” 苏天民笑笑道:“名士风流,不脱本色!” 大家都笑了,那文士接着归纳道:“现在尚剩有‘寒酸气’、‘富贵气’、‘神仙气’、‘精绝’、‘鬼语’、‘豪壮’,及‘华而不实’,仍未觅得适当佳句。” 苏天民笑道:“那么,小弟就暂集‘寒酸、富贵、神仙’诸气于一身如何?” 钱大官人首先拊掌道:“妙极了!” 苏天民想了一下,含笑道:“‘寒酸’:莫过于‘常采野菜和根煮,旋砍生柴带叶烧’。‘富贵’则莫如:‘春风开紫殿,天乐下珠楼’。至于‘神仙’,则应该是:‘不用五云车,清风下蓬岛!” 众人一致鼓掌叫好。 苏天民连忙逊谢道:“献丑而已!” 先前那文士屈指道:“现在就只剩下‘精绝’、‘豪壮’、‘鬼话’及‘华而不实’了!” 那名陈姓老年文士忽然咳了一声道:“老朽又想及一则,拟就教大官人与诸兄之前。” 众人忙问道:“哪一则?” 陈姓老文士缓缓答道:“鬼语!” 众人微怔。陈姓老文士已然接吟道:“树底有天春寂寂,人间无路月茫茫!” 众人定一定神、齐声叫道:“果然鬼气森森,好!” 苏天民则为之暗暗皱眉,心想:“这位仁兄真似去日无多一般,好固好,奈不祥何,唉,诗为心声,诚不谬也!” 端木秀才接着说道:“‘精绝’一题,堪称最难,见仁见智,颇不易遽下定论,小弟不揣简陋,愿提两句聊供诸兄参考。” 众人忙催附道:“端木见之见解,自然错不了,快说,快说!” 端木秀才顿了一下道:“小弟所想到的两句是:‘客寻朝磐至,僧背夕阳归’!” 苏天民第一个喊好道:“对,对,如要小弟引证,可能也是这两句!” 端木秀才见能得到苏天民之推许,大感高兴,钱大官人转身向苏天民笑道:“苏兄何不接着“豪壮’一番?” 苏天民见主人说得风趣,竟真的引动一股豪壮之气,当下朗答道:“只好再献一次丑了,小弟以为,壮当推杜诗之‘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 众人齐声道:“好—— 语音未了,忽有家人来报道:“有一名华服少年求见?自称文武两道,均能粗知一二!” 钱大官人微微一愕,接着忙说道:“啊,好,好极了!快清,快请。” 所有宾客,包括苏天民在内,听了家人这番禀报,亦无不深感鲜奇。 不是么?一个人要来这里作客,非诸武,即擅文,乃基本条件之一;大家都是过来人了,谁曾这样自我吹嘘过? 那名陈姓老文人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意似在感喟:唉!人心不古,世风日下。时下之青年人,简直愈来愈不懂得,谦谨自抑之美德为何物矣! 那名家人受命退出后,大厅中暂时沉寂下来。 不—会步履声起,两名门客自院外领进一名黄衫少年。众人循声转脸望去,目光所及,人人眼中一亮。 但见由两名门客带人的这位黄衫少年,年约十七八,眉笼英气,眸蕴华光,举止从容,神态潇洒,“果然出落得一表人才! 至此,众人先前之观念,顿然为之改变。 钱大官人依例上前过名寒暄,并为黄衫少年一一引见在座诸人。 黄衫少年自称姓“贺”,表字‘金风’,系河南府,伊川人氏。 这次乃偶尔游历至此,因慕钱府好客之名,而顺道前来拜会者。 叙坐献茗华,座中那位谈风最健的潘姓文士首先抢着笑道:“这位贺老弟来的恰是时侯,正好包办最后一题!” 黄衫少年笑问何事,潘姓文士遂将众人遵主人之命,搜举前人诗例,已先后完成“寒酸”、“富贵”、“神仙”、“清幽”、“精绝”、“伤感”、“消极”、“豪壮”、“世情”、“衰敝”、“鬼语”、“旷达”、“娇媚”诸题,于今尚剩“华而不实”一条未曾完卷之详细经过,重新说了一遍。 潘姓文士说完,目注黄衫少年,微笑待命。那神气颇为自己过人之记忆力,而流露着一派洋洋自得之色。 黄姓少年但笑不语,先后于有意无意间,分别扫了苏天民,以及那名陈姓老文士一人一眼。 很明显的,他对苏天民,是表示了由衷钦服。而对那名陈姓老文士,则与苏天民前此之感觉相同,此老其将不久于人世也钦! 潘姓文士此举,除炫耀自己外,亦不无对后者加以考究之意;他此刻见黄衫少年迟迟不置可否,尚以为黄衫少年已给难倒,心中益感得意万分,当下故意装作很闲谈的笑了笑道:“贺老弟当然得慢慢地想上一想……” 黄衫少年微微一笑,不待潘姓文土语毕,缓缓接吟道:“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潘姓文士怔道:“老弟意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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