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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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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从没有见过这种解药,无论是真是假,他都无从鉴辨。 同时,他也不可能会想到这两份解药所牵涉的那件阴谋上去。 因为银狼大乔跟左天斗之间的暧昧关系,就在天狼会内部,都是一个秘密。 别说这个秘密鲜为人知,即使这件事不是一个秘密,也绝没有人能想到大乔这女人会有这份狠毒的心肠! 公冶长不将这颗药丸立即送去给葛老服用,只是为了要等一个人。 等这个人回来了,他才能够作出最后的决定。 公冶长要等的人,是双戟温侯薛长空。 他为什么要等双戟温侯薛长空回来? 薛长空又去了哪里? 薛长空伏在一片倾斜的瓦面上。 这里是镇口一户人家的后院。 下面是一间卧房,房中住着一男一女,如今房中灯火已经熄灭。经过一阵蟋蟀之声,和一阵低低的细语之后,如今另一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声浪,正不断地传送进这位杀手的耳朵。在任何男人来说,这都不是一种好受的声音。 尤其是那断断续续,夹在喘息中,一声声含有鼓励作用的呻吟,更使人难以承受。 但是,双戟温侯无法不受这份活罪。 他是从金光寺一路跟过来的。 虽然他还没有弄清金十七郎是什么身份,但已猜想到先后两个女人可能便是大乔小乔一双姊妹。 寺前那女人是大乔,如今房中的这一个是小乔。 在金光寺前,他怕打草惊蛇。不敢过分逼近,来到这里之后,虽然听到了男女两人部分的对答,但依然未能从两人口中获得确定的答案:这厮送去如意坊的两颗药丸,究竟是不是真正的解药? 他已经知道的仅仅是:这男的姓罗,最近好像要升级,所以小乔才对这一厮特别巴结。 因为主要的一点尚未弄清,他别无选择,只有继续等下去。 他等的时间并不久。 因为男的太猴急,下面的战事,很快的就进入高峰,高峰是无法停留的。在几下激烈的震动过去之后,只听男的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切听响便突告寂止。战事结束了! 薛长空也深深地吸一口气,心底同时暗暗好笑。 六月的阵头雨! 经过一阵短暂的沉寂,细语再度响起,薛长空立即聚精凝神倾听。 开始的一段,极为肉麻,不过慢慢的就进入正文。 “你说的全是我姊姊的主意?” “是的。” “要给别人识破了怎么办?” “谁识得破?” 谈话忽然中断,女的似乎在思索这件事被人识破的可能性。 薛长空也跟着紧张起来。 公冶长担心的事,果然不是杞人忧天。 当小红奉花十八之命进去报告时,他正跟公冶长在书房里喝茶聊天,公冶长出门之前,只朝他望了一眼,他就领会了公冶长的心意。 公冶长显然要他事后盯紧来人。 他在前厅暗处听清对方是依约送解药来的,心下当时曾生怀疑:对方既是送解药来的,难道也有跟踪的必要? 如今他才发觉,公冶长的确较他更具远见!因为下面一对男女,刚才这几句话,实堪耐人寻味。怕人识破的“主意”,换一种说法,就是一种“阴谋”! 送上两份解药,既属阴谋的一部分,这两份解药的安全性如何,自是可想而知。 小乔口中的姊姊,除大乔外无别人。大小乔只是银狼身份,像这种重大事件,何以会由一名银狼作主? 大乔的主意,又是一个什么主意? 这主意为何要担心别人识破? 怕敌人识破?还是怕自家人识破? 这些,薛长空目前当然还理不出头绪。不过,他相信,只要他继续听下去总会找到一点眉目的。 下面隔了很久很久,才听到小乔轻轻叹了一口气。 只是叹气,没有说话。 男的似乎感到有些意外道:“咦!你忽然叹什么气?” 小乔像是苦笑了一声道:“我叹你们全走错了路!” “什么?我们全走错了路?” “是的!不但走错了路,而且错得相当厉害。” “哦,错得有多厉害?” “厉害得可以要了你们的命!” 这话连屋面上的薛长空听了,都为之暗暗吃惊,下面那位金十七郎受惊的程度,自是不难想象。 “我不……不懂……你的意思。” “我且问你:你说两粒解药,其实只是两粒通便丸是不是?” “是的。” “既然不是真正的解药,服下去当然没有效验可言对不对?” “当然。” “依你们的想法:葛老头到了明天午时,必然会发毒而亡。葛老头一死,证明解药属于赝品,对方必然会迁怒金五号,金五号也就等于完了。你们是这样想的吗?” “这是你大姊——” “现在不要推责任了,大错既已铸成,谁的主意也是一样。如今我只问你:到时候对方万一不杀金五号怎么办?” “你以为这……这可……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如果换了我,就会这样做!金五号寸步未离如意坊,解药是假的与他何关?害死葛老头他没有一点好处,他难道活腻了,故意跟自己过不去?” 男的一声不响,凭想象可以断定,他仁兄适才如果出过一身汗,如今流出来的汗,必然比早先还要多得多。 早先是热汗,现在是冷汗。 小乔似是愈说愈有气,重重哼了一声,又道:“你们以为那边的人,个个都像高敬如那样是些草包?别人我不敢说,至少公冶长和薛长空两个臭小子就绝不会上当!” 薛长空忍不住也在心底回敬了一声:“臭丫头!” 他骂虽骂了,同时却不禁于心头涌起一种知遇之感。 能在背后受到敌人的重视,无疑是一种值得欣慰的荣耀,它比当西恭维要真实,也可贵得多;尤其难得的是,燕云七杀手中,这丫头只提到了他一个。就算没有虚荣心的人听到了,也会高兴的。 “不论怎样,对方总是死了一个人。即使这件事跟金五号完全没有关系,对方也不至于反而因此放了金五号吧?” “如果换了我,我就会放人!” “为什么?” 从这句话冲口而出的急促语气听来,金十七郎问这句话时,一双眼睛一定瞪得又圆又大,同时脸上的血色也必然贫乏得可怜。 只听小乔嘿了一声道:“为什么?让姓左的自己去找出定这条毒计的人!” 金十七郎像自语似的,喃喃道:“我不相信……” 他真的不相信?只要一听他这种软弱的口气,谁都不难知道,他说的和他想的,无疑正好相反。 他像是为自己辩护一般,又接着道:“金五号为人一向精明,如果对方放了他,他应该看得出对方的用心才对。” “什么用心?” “他应该想象得到,敌人之所以对他如此宽大,无非是想利用这种仇恨心理,好引起天狼会内部的倾轧。” 小乔很快地接着道:“是的,你这种想法,我完全同意,我也认为金五号应该不会想不到这一点的。” 金十七郎像是松了口气似地道:“所以,我认为——” 小乔冷冷一笑道:“不管如何认为,也绝改变不了未来的实际情况!” “什么实际情况?” “那就是说:对方虽明知道他们放人的目的瞒不了金五号,他们照样会放人。金五号虽明知道敌人是为了想利用他,也照样会甘心接受。” “我不懂你怎么想得这么多。” “我是在为你想,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可以换个话题,谈谈别的。” “你又生气了,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我始终觉得,这种事只是——” “你是在骗你自己,这种事怎样?只是或许会发生?却不一定会发生?” 金十七郎不开口了。 因为实情确是如此。 他是在骗自己。 他其实早就觉察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只是没有勇气承认而已。 如果换了他是魔鞭左天斗,当他知道天狼会送来的是假药,目的只是想假手敌人,置他于死地,试问,他罗某人,又是一种什么感受? 敌人不谅解,甚至因此赔上一条性命,那是天意,没有话说。 万一敌人竟认为这不是他的过错,而放了他,他将怎么样来处理这段恩怨呢? 到时候恐怕无论换了谁,都只有一件事可做:那便是马上去找出这个主张将解药掉包的人来。 解药掉包,是谁的主张? 不错,这事原意并非出自他的主张。可是,药是他送的,他又能以什么方法来为自己洗清嫌疑? 难道他还能将大乔那女人招出来? 就算他横起心肠,一切照直说出,左天斗会不会相信他的话? 他害死左天斗,利益极为明显,那女人想害左天斗,好处又在哪里? (那女人想害左天斗,当然有好处,但并不是她告诉他的那种好处。如果这位金十七郎知道那女人设计谋害左天斗的真正动机,恐怕他仁兄当初就要认真的考虑考虑!) 房间里暂时沉默下来,隔了好半晌,才听金十七郎以一种完全没有主意的口气哑声说道:“那么你……你看……这事如今要怎么办才好?” 小乔道:“没有什么好办法可想,只有尽快设法善后。”金十六郎道:“如何善后?” 小乔道:“去找铁头雷公杨长老。” 金十六郎道:“这件事又不是杨长老出的主意,去找杨长老干什么?” 小乔道:“你先不是说,杨长老希望对方最好食言背信,好落个公然兴师问罪的借口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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