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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燕尾叉刹势不住,一叉插入石桌,碎石四迸,又冒起一串火星子。

  金三郎身手确实不凡,他燕尾叉上承受了一镖,立即明白毛病出在什么地方,尽管一叉落空,失去大好机会,这位三号金狼依然方寸不乱。

  他手腕一抖,便从石桌上拔出了燕尾叉,一面向官道纵落,一面扭头冷笑:“来,小子,咱们下去再比划比划!”

  段春几乎到这时候才知道,他刚才一条命,是捡来的,当下一跃而起,立即拔刀追了过去。

  柳如风行藏已露,自然不便袖手。

  所以,段春双足尚未落地面,两股兵器分前后双双招呼上身。

  柳如风的兵刃是一根金丝软鞭。

  这种金丝软鞭,除了携带方便之外,可说也是刀剑一类条形兵刃的克星。

  段春一下子遇上这样两名高手,以及这样两件兵刃,虽不至于暗暗叫苦,但可也够头痛的。

  他身躯一旋,闪开了柳如风的金丝鞭,同时反手一刀,向金三郎劈了过去。他的动作,不能说不快,但事实马上就证明了这种打法,无疑正是受敌人欢迎的一种打法。

  金三郎哈哈一笑,燕尾叉向上一探,嚓的一声,火星四冒,段春的北斗断魂刀,不偏不倚,正好砍在燕尾叉的叉沟上!

  这种燕尾叉最大的功能,便是可凭借叉沟的绞缠之力,逼使敌人兵刃脱手。

  但是,如今这位金三郎显然并不以能使段春的兵刃脱手为满足。

  他以叉淘接实段春一刀之后,燕尾叉一抬一推,只是将段春连人带刀一起向前逼去。

  他的用意至为明显,他希望段春在无法还手的情况下,挨上柳如风一鞭!

  段春当然不肯上当,于是将计就计,向后微退半步,然后刀锋使劲一压,借力拔起身形,人在空中一个侧翻,反在金三郎背后飘落下地。

  现在,他对这两头金狼的战略,完全摸清楚了。

  那就是说,无论他向哪一头金狼进攻,受攻的这头金狼都将不会退让。

  他们的兵刃,占尽了便宜。

  他们采取的是分工合作法,一人专管牵制他的北斗断魂刀,下杀手取他性命的,则是另一个人的事。

  他只有一口刀,一双手,他永远只能攻向一名敌人。

  无论他的刀法多么凌厉,对方都将有一个人如附骨之蛆,盯在他的身后;只要他稍稍疏忽大意,他的一条性命,将不是丧在金丝软鞭之下,便是丧在燕尾叉之下!

  不过,他心里有数是一回事,现实环境又是一回事。

  难道他能因为已洞悉对方的阴谋,便可以就此罢手!

  不管这一仗如何艰巨,他还是要打下去的。如今,在他来说,只是一种选择上的问题。他向两人之中的哪一个进攻较为有利?

  他很快地就做了决定。

  继续进攻金三郎!

  他这样决定,并不是因为他已看出金三郎的武功不如柳如风。

  他考虑的是兵刃,不是人。

  行家有句俗话:硬怕软,长怕短!

  对刀剑来说,燕尾叉虽然难缠,但最大的麻烦还是鞭索一类的软兵刃。

  刀剑被燕尾叉叉住,只要见机得快还可以及时摆脱,必要时甚至还可以较较内劲;但如果被一根坚韧的软鞭绞车了,除了放弃兵刃,改以拳脚较量,你根本别无良策!

  同时,退一步设想,万一他的兵刃被锁住了,必须承受另一敌人的冷袭,挨一鞭的滋味,无疑也比挨一叉的滋味要好受得多。

  所以,段春主意一定,立即挥刀再度扑向金三郎。

  如今,他也学乖了。

  以魔鞭左天斗那样的人才,在金狼中只不过排了个第五号,这位柳如风口中的三郎,当然不是一盏省油灯。

  因此,他第二次出刀时,刀法上也起了变化。

  他决定不贪近功。

  目前他只求暂时战个和局,保住自己不陷入两面受敌的困境,同时尽量使对方的一柄燕尾叉无所施其长。

  他自信精力充沛,斗志激扬,能耐持久战。只要稳住局面,使对方奈何他不了,他相信时间一久了,他一定可以找出两人的弱点。

  他的这口北斗断魂刀,虽然砍不断金丝软鞭和燕尾叉,但如砍在一个人的脖子上,却不比切一块豆腐更费力气。

  只要抢了先机打发了其中一头金狼,另一头金狼就不足为患了。

  不意那位金三郎,竟比段春所想象的还要精明,仅仅两三个照面,他便识破了段春的心机。

  他一面紧紧逼住段春,一面高声向柳如风招呼道:“老大,这小子跟公冶长一样刁钻,我们先前那套办法不灵了。”

  柳如风笑道:“没有关系,法子还多的是,你好好缠住他,等着瞧我的。”

  这位一号金狼并不是虚声恫吓,他的法子果然多的是。

  只不过一眨眼工夫,柳如风手上突然又多了一件“兵器”。

  你道是一件什么兵器?

  一个活人,巧姐!

  这位金狼头儿显然误会了段春和巧姐之间的关系。

  巧姐虽被高敬如收为七姨太,但今年才不过二十岁左右,他以为段春留下这个小女人,是为了迷上这个小女人的姿色。现在,他倒提着巧姐的一双纤足,就像挥舞着一尊独脚铜人似的,向段春一步步逼了过去。

  巧姐骇极狂呼:“救命……救命……”

  柳如风呷呷怪笑道:“别怕,小娘子,虎刀段少侠是个正人君子,又是个多情种子,他不会伤害你的。”

  巧姐嘶声尖叫道:“他会……他会……放了我……放了我……天啦,救命啊……救……救……救……”

  呼声逐渐微弱,终于晕厥过去。

  段春一边后退,一边暗暗咬牙。他觉得这个姓柳的果然不是东西!

  他并不在乎巧姐这个女人的生死,但是他不希望在这种情形之下,让这女人挨上一刀。

  惩处一个人,必须公平;一个人即使犯了死罪,也该有他应有的死法。

  他不能帮助姓柳的完成这种残忍而卑劣的人命游戏。

  柳如风纵声大笑,状至得意。

  他向金三郎高声笑着道:“三郎,看到没有?现在,瞧你的啦!人家段少侠手下留情,是为了怜香惜玉,你干嘛也闲着?”

  这意思就是催金三郎应趁此机会,赶快动手!

  金三郎会意,立即挺着燕尾叉,向段春左肩戳去。

  段春无心接战,矮身移步,双肩微闪,避开了这一叉。

  柳如风不容段春有喘息的机会,紧逼一步,将巧姐凑着递了过去,笑道:“老弟,看看美人儿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他以左手提着巧姐,右手仍握着那根金丝鞭,段春只要一挥刀,他的金丝鞭无疑就会跟着出手。

  段春以一敌二,处境就不利,如今又多了一层顾忌,更是进退维谷,狼狈之至。

  这位年轻气盛的虎刀忍无可忍,心头渐渐起火。

  他决定不理巧姐死活,跟这位人魔放手一拼,即使落个两败俱伤,亦属在所不惜。

  不意就在这位虎刀切齿发狠之际,一件怪事突然发生。

  柳如风和金三郎,一直都是将段春夹在官道中间,如今因为段春为闪避金三郎那一叉,打横里沿开两步,三人处身的位置,也就由“一”字变成了“品”字形。

  段春退去官道边缘上,柳如风和金三郎则仍在官道中央。

  金三郎一叉不中,照理本应收叉后退,返回原处,以待下一步局面的变化。然而,这位金三郎,不知是何缘故,当时竟未遵守这一默契。

  柳如风以巧姐为人盾,向段春一步步逼过去,他竟也持鞭跟进,似是想以排攻的战术,将段春赶落道旁的秧田。

  段春被柳如风逗得起火,正拟扬刀一拼时,这位金三郎突然一旋身,又一叉括人柳如风的颈窝!

  柳如风痛极大吼,双手一松,巧姐跌落,那根金丝软鞭也掉了。

  这位金狼头儿像一条挣扎在鱼叉上的大鱼一般,一面踉跄后退,一面凄厉地任叫道:“三郎,你疯了?”

  金三郎嘿嘿一笑道:“我一点也没有疯,疯了的是你!”

  柳如风颤舞着一双血手道:“你——”

  金三郎道:“本座是遵会主密令行事,你犯的是什么罪,你自己心里明白!”

  他口中说着,燕尾叉同时一捺一绞,柳如风问哼一声,脑袋登时歪向一边。

  段春完全瞧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

  金三郎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位虎刀趁隙出手,他等柳如风咽了气,从容拔出燕尾叉,将柳如风尸身一脚踢入田中、才朝段春抱一笑道:“适才多多冒犯,还望段少侠海涵。”

  段春定了定神,疑讶地道:“你们在闹内讧吗?”

  金三郎笑道:“这不是内讧,是清除门户中的败类。”

  段春道:“败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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