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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没有。”

  “那你怎会有此自信?”

  “因为我以为救我的那个人也有这种打算。”

  “小兄弟,这种话假如换一个人说出来,我如果不怀疑自己耳朵有毛病的话,也将会斥之为梦呓。”

  “一种美妙的梦呓,施师父。”

  “这一切,是不是上次你说‘我自有办法出堡’之时,就算定了的?”

  “一点不错。”司徒烈咬着下唇,仰脸向上,像和塔尖对语般地,望着空中,出神地继续说道:“我要等七星堡主回来,你将我交还他,我和他住在一起,也许不出三天,也许就是第一夜,……我的梦想将会实现,我将会毫不费力地跟在一个人后,轻轻巧巧地走出堡去……噢,唔……那太美妙了,我真兴奋,我等着欣赏自己智力所结成的花朵。”

  “施兄弟,我能问你一句话么?”

  “问吧!”

  “那人将会是谁?”

  “这个问题并不令我感到为难,”司徒烈注视着施师爷之脸,含笑道:“我没有什么好告诉你,施师父,相信我吧,我和你一样,到目前为止,我还无法确定他倒底是谁呢。”

  “施兄弟,你应该说出一个更为简明的理由来令我相信。”

  “好,”司徒烈微笑着反问道:“施师父,你先告诉我吧,是谁带走七星堡主的独生女儿冷小秋?”

  “天哪,”施师爷惊叫道:“你存的竟是这样荒谬的梦想?”

  “一点不错!”司徒烈含着笑,静静地说道:“我正等待着那位曾从七星堡主手上带走冷小秋的异人前来带我走!”

  风尘仆仆,七星堡主终于回来了。

  七星堡主回来时,显得那样地疲惫和颓唐,可是,当他看到丰神奕奕的司徒烈之后,他的容光焕发了。他含笑在司徒烈身上打量不已,最后,他向施师爷激动地道:“天青,我该如何谢你才好?”

  施师爷忙着垂手躬身道:“堡主这样说,天青感觉比任何赏赐都来得珍贵。”

  七星堡主快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一面笑着,一面连喊着:“摆酒,摆酒,叫他们都来,天青,今夜我们得好好地痛喝一顿。”

  大厅上,排着品字形三席,左席七星七娇,右席七星三煞。中间一席则坐的七星堡主,施姓师爷和司徒烈。施姓师爷坐于左侧,司徒烈坐于右侧,中间正面坐着的是七星堡主。

  不消片刻,酒肴杂陈。

  七娇三煞首经施师爷招呼起立,全体向堡主敬了一杯酒,七星堡主端起那只巨杯,仰颈一吸而尽。就在这个时候,施师爷向司徒烈飞了一个眼色,司徒烈会意,无可奈何地立起身来,端杯向七星堡主一举道:“施力敬堡主一杯,施力量浅,尚望堡主包涵。”

  施师爷,七娇三煞,一齐放杯鼓掌。

  七星堡主哈哈大笑。

  “好,好,”他快意地大声道:“我喝多点,我喝多点。”

  堡主身后的三鹰五鹰轮流斟酒,七星堡主一气连于三巨盅,干完酒,向左右挥手道:“大家随意吃喝,不必拘礼。”

  这时,施师爷轻咳一声,立起身来向七星堡主微微一躬,然后低声将少林寺本代掌门人空空大师率领百余少林弟子来堡求见堡主,其中一位高僧贸然出头,结果伤在大煞掌下,双方几乎引起混战,嗣后游龙老人突以另一副陌生面目出现,强行调解,迫令空空大师退去,一掌震退三煞,他想追阻已是不及……等等的经过,巨细无遗地向七星堡主报告了一遍。

  施师爷报告时,全厅鸦雀无声。

  七星堡主翻着那双突睛,狞笑着,静静地听着施师爷说完,浓眉微皱道:“游龙老儿的本来面目生做什么样子?”

  施师爷微微一怔,旋即接口答道:“身高七尺左右,黑皮肤,剑眉,凤眼,直鼻,阔口,声音清越洪亮。”

  七星堡主冷哼一声道:“好习的老儿,连老夫也给他瞒了几十年,嘿嘿。”

  施师爷又是一躬身道:“这一次施天青有亏职守,未能将来人全部留下,愿受议处。”

  七星堡主一挥手道:“天青,你且坐下,此次既有游龙老儿插手其间,老夫本人又不在堡,而能有如此结局,已算难为你了。”说到这里,他倒脸向魔心弥陀望了一眼,点点头道:“少林寺的和尚,有资格披上一件大红袈裟的,地位大都和掌门人相差有限,不是经堂主持,也是监戒各堂的负责人,全儿能在一招之下创伤来人,应予嘉奖。至于你们三个不敌游龙老儿一掌之威的这一段,你们无罪。就老夫看来,游龙老几只是因为不屑向你们通名报姓而藉此一掌表白他老儿的身分而已,若论‘游龙展’的真正威力,如果十成发足,你们三个整头整脸的机会怕不太多哩!”他又转向施师爷正容道:“天青,你可知道你差一点铸成了大错?”

  施师爷脸色微微一变。

  “你和他们三个的身分不同,”七星堡主不悦地继续说道:“他们三个的武功纵好,不过是老夫的三个徒弟,说什么比他赵老儿要小一辈。你呢,你是名满武林的魔魔儒侠,你的师门不明,辈分无法排列,赵老儿对他们三个下不了毒手,对你则可就难说了。你毫不加以思考,就蓦然上前拦阻,如果赵老儿老羞成怒,二度回头,以你身居本堡一人之下的总管身份,万一伤在他老儿手下,你将如何向七星堡建立了数十年的威信交待?”

  施师爷惶恐地低声道:“天青一时愚昧,尚望堡主开恩。”

  七星堡主瞥了司徒烈一眼,点点头道:“天青你有大功在身,这点小错不去谈它了。”

  施师爷忙说了声:“谢堡主恩典!”

  七星堡主朝全厅环瞥了一眼,冷笑了一阵,然后向施师爷黯然摇着头道:“天青,我又摸遍了一座突山,唉!……天青,你也很久没有出堡了,这次,你将施力保护得很好,我很累想留堡静守两个月,你出去畅游一番吧,顺便替我打听打听那孩子……等你回来,我再去趟少林。”说至此,磨牙一声狞笑:“嘿嘿,那些和尚真是些不知死活的东西!”

  施师爷又起身谢了一声。

  七星堡主突然掉脸向司徒烈笑问道:“孩子,这回你可想定了吧?”

  司徒烈点头道:“七天之内……我作最后决定。”

  “为什么还要再等七天?”

  “施力想和堡主起居相共,以七天时间来试验我们的性格是否相投,以及堡主是否真心真意的对我施力爱护。”

  七星堡主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这不是什么难题,依你,依你。”

  这时,司徒烈感到内急,低声向施师爷说了,施师爷点头道:“你一人到后面去吧,快点回来。”

  司徒烈走出大厅,身后微微响起了一阵衣袂带风之声,他知道这是施师爷的良苦用心,先允诺由他一人独出,向堡主暗示他已归心,等他走后再指令专人蹑踪,在堡主面前表现他的做事慎重仔细,司徒烈不用回头,他能推测得蹑踪者必是三煞中的一人。他故意装作浑无所觉,坦然地向厅后的一间便房走去。

  司徒烈既无于此刻逃跑之念,所以步履异常坦然。

  司徒烈进入便房之际,十三鹰中一人低头急走而出,因为那人低着头,司徒烈仅从固定的服装上看出他是七星十三鹰之一,但那人究竟是十三第几鹰,他却没有看出。二人擦肩而过,那人的左手和司徒烈的左手微一相触,这极短的一刹那之间,司徒烈感觉那人在自己衣袖中好似塞进了一些什么。

  司徒烈心头一惊,他想,无论他是十三鹰中的第几鹰,他这算是什么意思?

  司徒烈没有声张,他踏着原先那种自然的步伐,进入权点着两盏菜子油灯的便房,他这样想,无论对方是十三鹰的第几鹰,他们都没有向自己传递任何消息的理由和胆量,那是司徒烈个人独有的一种看法,一个人做出了出人意表的举动,其中一定有着一些出人意表的原因。

  司徒烈选了一间近灯的,放着一个木桶的排间,轻轻缩手向上摸索,在袖口里边,他摸着一张纸条子,纸条子被两颗饭粒黏在衣袖上。司徒烈一面扯下纸条,一面震骇地想道:凭他们十三鹰中人物,哪来的这份敏捷灵巧的身手?

  司徒烈将那张长约寸许,宽仅两指的纸条托在掌心里,缓缓低放胸前,运足目力一看,纸条上面写得异常简单,没有上下款,也没有什么通常武林人物留柬的表记,仅仅写着这样几个字:今夜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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