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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孙某人虽然嗜武,但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所以,结纳无几。只有去年,孙某人在每年的例行擂期中,结识了一位年未满双十的少年小友,武功甚是了得,以我那小友那种威猛绝伦的掌法,或可搪挡那魔头几招,可是,要想一定胜得了那魔头,仍无多大把握。再说,我那小友一去音讯杳然,天地苍茫,到哪儿找他去?”

  “你那小友叫什么?”

  “施力。”

  “噢,他还念着我呢,”司徒烈异常感动地想道:“设非我忽然想到来这里看他,岂不造成永生遗憾?”

  “孙侠,长白独目叟如何得到那柄盘龙剑的?”

  “这一点,孙某人也不清楚,还是昨天他亮出剑来向我讨剑鞘时,我才知道的。”

  “孙侠的剑鞘得于何时何地?”

  “大约在三四年前,草桥镇上的高家客栈里,有个操关外口音的汉子,得了绝症,无钱买药,叫店家拿出那把剑鞘出来卖,卖了好几天,都没有人要,店家知道,草桥这一带,可能只有我姓孙的是个主顾,于是便拿来给我看,我当时也没有看出那把剑鞘有什么名贵的地方,但想及它的主人可能是个武林人物,念在武林一脉,我便拿出五十两银子将它买了下来,后来,那个汉子居然病愈而去,不久之后,那把剑鞘也就不翼而飞,我因对宝剑无甚研究,所以也没有在意,直到昨天长白独目叟找上门来,我才知道我的好心惹下了恶报,唉唉,这真是从何说起?”

  孙伯虎说至此处,先前那个苍头,突然面色灰败地进来禀报道:“又……又……又一位……独目叟……来了。”

  英雄胆,哗啦啦一阵暴响,孙伯虎霍然起立。

  “史老前辈,您老请便吧。”

  “不,孙侠,我们一齐去。”

  铁掌孙伯虎,不愧是个男子汉,武功不高,丈夫气却有,事到临头,外表倒还相当镇定。

  他向司徒烈苦笑笑,拱了拱手,略表谢忱之后,即便领先大踏步向外院走去。司徒烈紧随于后。

  大门口,一人当门而立。

  见着来了,司徒烈不由得蓦地一怔。

  噢,不!两个驼背眇目老人相对怔住了……现在,司徒烈开始明白了那个苍头在看清他面目之后的失态原因。……此刻,门里门外,两个一真一假的眇目驼背老人,面目相对,凝神互视,脸上的神色,瞬息数变。

  世上真有这等巧事么?

  门里的独目叟,驼背,眇左目。

  门外的独目叟,驼背,眇左图。

  两个独目叟,惟一的不同之点,便是门里的独目叟,穿着一件蓝布袍,而门外独目叟,却穿的是一黑色布袍。

  蓝袍独目叟司徒烈,这时,心下泛起一个疑问,他想:长白独目叟既然是个有名人物,为何前些日子在蓝关附近,当他提到独目叟三个字时,鬼脸婆听了,怎会无动于衷的呢?很快地,司徒烈,蓝袍独目叟的疑问有了答案,黑袍独目叟,果然误会到他面前这个像他影子一般的,蓝袍独目叟驼背老人,是铁拳孙伯虎请来的帮手,这时,他发出了一阵坚硬如石,阴寒如冰的嘿嘿冷笑。这种令人毛发耸然的笑声,使人有一种只听一次,便会毕生难忘的感觉。

  司徒烈想:这种笑声,果然无法假冒。

  孙府门前的空地,异常广阔。铁掌孙伯虎,两个独目叟,主宾三人,心照不宣地,相将让至空地中心,分东西站定。……黑袍独目叟的阴笑之声,始终未歇。

  空地四周,是一围垂柳,与远处大路隔绝。

  这时候,英雄胆又是一阵哗啦啦地响,铁掌孙伯虎,双拳高举,朗声发话道:“时限已至,孙某人恭候长白高人成全。”

  黑袍独目叟笑声一敛,阴恻恻地道:“孙伯虎,你可弄清楚点,长白独目叟羊叔子,言出法随,为当今武林公认之事实。死在老夫掌剑之下的人,少说点,也在百名之上。像你姓孙的这种人物,在老夫眼中,实在算不上一件大事。不过,老夫此番不远千里而来,主要的目的是在鞘剑合璧,你我之间,并无怨怨。而且,老夫知道你姓孙的当初出过五十两银子,老夫愿意倍价相购,老夫至此,业已仁尽义至,姓孙的,如果你再不开眼,可就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铁掌孙伯虎,一张脸直气得由红转白,由白转青。这时,在他身上,所有的恐惧都给愤怒取而代之了。只见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好似为了保持主人的风度在尽力忍耐,最后,忍无可忍,终于大笑一声,爆发出来,他哈哈大笑道:“武林之中,人上有人,我孙伯虎在武林中固然是个无名小卒,但阁下在武林中,也不见得就是顶尖儿的人物,羊叔子,你狂个啥?……哈哈哈……长白高人,老实告诉你吧,昨天孙某人所说剑鞘业已失落一节,全是谎言,它仍好好的藏在我姓孙的家中,你待怎样?……哈哈……姓孙的武功不高,眼角却是不低,我姓孙的偏就看不惯你这种化外高人,若是换了别人来讨,姓孙的早就双手奉上了!……哈哈……哈哈。”

  司徒烈,暗喝一声:好!

  他,司徒烈,趁着二人相互抢白之际,早将真气运足,并将施天青转授他的一元剑法迅速地在脑海中复接了一遍。他,准备在这个孙伯虎口中的化外高人身上,试一试一元剑法的威力!这时间,他以目光一意搜索独目叟的周身上下,始终看不出独目叟身上配着剑,不禁大为纳罕。

  黑袍独目叟,实实在在是怒极了。

  他上跨一步,笑声越发阴沉可怖。

  “好好好,”黑袍独目叟,独目中,凶光闪露,他向孙伯虎欺近,一面阴笑道:“姓孙的,动手胜过动口,就让你尝尝化外之人的双掌滋味吧!”

  哗啦声歇,英雄胆分支左右双手,孙伯虎上身晃动,便欲迎上。

  这时,孙伯虎的身后,劲风起处,震得孙伯虎的身躯微微一偏,孙伯虎回头一看,那位汉中独目叟正向他走来。

  “孙侠,还是看看我们两个独目叟的好戏吧。”

  黑袍独目叟,警戒止步。

  蓝袍独目叟,站到孙伯虎原先站立的地方。

  蓝袍独目叟,荡然含笑,双拳一并,道:“请了,汉中独目叟谨向长白独目叟问好!”

  黑袍独目叟愕然睁眼,道:“阁下怎么说?”

  “汉—中—独—目—叟—谨—向—长—白—独—目—叟—问—好—还要老夫再说一遍么?”

  “汉中也有独目叟?”黑袍独目叟喃喃地道:“这真令人惊奇。”

  “就像老夫听孙侠说起长白也有个独目叟时的感觉一样。”

  “阁下怎么称呼?”

  “全行是汉中独目叟史威。”

  “阁下是来替孙伯虎顶场子的了?”

  “不!”

  “不?”

  “是的,”蓝袍独目叟微微一笑道:“我们俩,今天除了你穿的黑袍,我穿的是蓝袍,其余一概相同!”

  “唔?”

  “眇目,驼背,独目叟……外加向他人强索自己心爱的东西,……不管对方愿意不愿意。”

  “你向孙伯虎要什么?”黑袍独目叟不悦地阴阴地道:“难道也是那把剑鞘?”

  “老夫的对象不是孙伯虎。”

  “谁?”

  “你!”

  “我?”

  “是的!”蓝袍独目叟又是微微一笑道:“你要他的盘龙剑鞘,我要你的盘龙宝剑。”

  黑袍独目叟怒叱一声道:“你凭什么?”

  蓝袍独目叟依然微笑道:“你又凭什么?”

  “嘿嘿……嘿嘿。”

  “别笑了,穿黑袍子的。孙伯虎的剑鞘,是用钱买的,你愿出原价的两倍向他收购,现在,你将你那支宝剑的来历说来给老夫斟酌斟酌。”

  “我杀了它的主人!”

  “好极了,亮剑吧。谢谢您的指点,老夫知道怎样做了。”

  “好狂。”

  “比阁下如何?”

  “嘿。”

  “听人家说,你这个穿黑袍子的,最拿手的绝学是一套‘惊魂掌’和一套‘惊魂剑法’,正好,我这个穿蓝袍子的,也只懂一点‘掌’和‘剑’。本来,在掌剑之间,你有权选择一样,但老夫为了想见识见识盘龙剑的神采,所以,老夫姑且如此建议,假如,阁下认为对自己的掌法更有自信,老夫也不坚持。”

  黑袍独目叟,一阵狂笑。

  “恰恰相反!”他阴笑道:“你选中的,是一条通向阴曹地府最近的路。”

  “老夫相信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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