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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春凳娘答道:“他是——”语音倏而一下顿住。羞耻之心,人皆有之,饶得老淫妇冶荡成性,显然也无法亲口说出勾引男人之经过。

  洪瞎子咦了一声道:“说下去啊!”

  西厢上的长短叟忽然叫道:“慢一点,洪瞎子!要是如你瞎子所说,这小子是自甘堕落,我跛子自然不会多事,但现在从这婆娘口风中可以听出,小子显然是出于胁迫,这样,情形就不同多了。瞎子,我们让步,你同她讲和吧!”

  洪瞎子喃喃道:“发号加司令,就像你跛子成了龙头老大似的!”

  春凳娘轻轻吁出一口气,宽心大放。

  洪瞎子接着向屋中叫道:“你婆娘听到没有?”

  春凳娘故作矜持地答道:“听到了!现在即请提供具体之安全保证!”

  洪瞎子怒叫道:“要提什么保证?你放出那小子,让我们检看过了,然后我们带小子离开不就完事了么?”

  春凳娘静静反问道:“老娘放了人,你们如果食言,老娘将向谁去讨公道?”

  洪瞎子跺足大吼道:“气死老夫也!”

  春凳娘重重一哼道:“你瞎子少来这一套!阁下适才业已亲口说过,你姓洪的并不是什么君子!”

  长短叟于西厢上高叫道:“依了你婆娘,又待如何?”

  春凳娘从容回答道:“由老娘将人质带至安全地带再放手!”

  洪瞎子勃然大怒道:“就你婆娘信得过!”

  春凳娘淡淡接着道:“所以说,一个主意想出来,应该力求公平可信。因为我们之间,大家谁也不是三岁的小孩子!”

  洪瞎于恨声道:“那我们就耗着瞧好了!”

  春凳娘冷笑道:“不反对!”

  洪瞎子怒道:“不论耗多久,你臭婆娘终究难逃一死!”

  春凳娘淡淡然道:“合你们四人之力,我春凳娘本来没有上风可占,只要你们放得开手,随时欢迎攻过来!”

  长短叟高声嚷道:“朱家那小子死了么?怎么始终役听他小子说过一句话?”

  朱元峰望向春凳娘道:“可以跟他们谈谈么?”

  春凳娘点点头,表示可以,接着两人双双走来窗前。

  朱元峰打开窗户,探首窗外问道:“平老前辈何在?”

  对面厢屋上有人用鼻音道:“在这里!”

  朱元峰仰脸问道:“前辈希望小子说什么!”

  他口里搪塞着,一面以眼角朝院心中迅速打量过去。

  月色之下,只见那位有着百花守护神之称的无相叟洪瞎子,年约五十七八,一身蓝布衣裤,体躯伟岸,仪表堂堂,如果仅就外貌观察,真不容易使人相信他会是一个双目失明的盲人。

  朱元峰正自暗暗称奇,那边厢屋上,长短叟已然传来一声吼喝道:“帮着想想办法啊!”

  朱元峰苦笑了一下,说道:“办法并非没有,只是……不晓得……会不会被采纳而已。”

  洪瞎子抢着道:“说来听听看!”

  朱元峰转向春凳娘问道:“副帮主意下如何?”

  淫妇点了点头,说道:“提出来做个参考,总不妨事。”

  于是,朱元峰再度转向院心,提高声音说道:“依在下之意,拟请高处的三位前辈一起下屋,与院心中的洪前辈并立一处,在下则仍已站立在此刻站立的地方,然后,请席副帮主在室后辟开一道门户。这样席副帮主可以从窗户中看清院心一切,如果四位前辈不守信约,只要稍微动一动,席副帮主即可采取报复,以暗器制在下于死命。否则,席副帮主将不难凭藉两下里这段距离,从容退去!”

  朱元峰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屋里与屋外,由于幽明异势,室内之人,于退去时,固能兼顾院中之一动一静,院中之人,却不一定能够清楚室内人离开之时刻,所以,相反的,要是席副帮主违背协定在脱身之际,仍想对在下有所不利,届时,在下只须出声一喊,相信席副帮主也必难如愿以偿。”

  春凳娘连连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朱元峰忙向院心问道:“怎么样?在下这项建议,这边业已为席副帮主所接受,四位前辈有无其他意见?”

  西厢一片沉默。这至少表示,除了一位“驭雷叟”,其他“跛、驼、盲”三叟,均认为此策可行。

  接着,洪瞎子比出一个手势,口中同时说道:“那么,大家下来吧!”

  飕!飕!飕!

  三条身形,先后飞降院心!

  “三残”之中,除了一个“长短叟”平鼎,另外的那位“移山叟”任远,以及那位“驭雷叟”许福祥,朱元峰这都还是第一次见到。

  驼子任远,是四人中惟一留着长须的一个,加上手中那支龙头拐杖,看来甚似传说中的南极星翁。

  聋子许福祥,矮矮胖胖,头发一片雪白,脸色红润异常,看上去像尊不倒翁,头部不住地左右转来转去,两道眼神,锐利如电,与无相叟洪瞎子之停岳峙,恰好成为强烈之对照!

  三残挨着洪瞎子,依序一字而立。

  当朱元峰向院中打量时,春凳娘走去床后,开始以内家阴柔之劲,凿向那道灰刷泥墙。

  淫妇经验老到,她在破墙时,不带一丝声息,同时眼光经常望向窗户这一边,惟恐为四个武林老怪物所暗算。

  朱元峰这时之心情,几与淫妇春凳娘同样紧张。

  为什么呢?

  因为四个老家伙之中,他只认识一个长短叟,其余三人之性格,均欠充分了解。三人之中,只要有一个沉不住气,他的一条小命,就算报销定了!

  所以,在春凳娘凿墙期间,他亦目注院中,不暇一瞬;内心则希望四个老家伙千万不要侥幸行险!

  这样,过去了约莫一盏热茶光景。

  长短叟似乎忍不住了,抬头道:“还要等多久?小子。”

  朱元峰应声转过脸去,目光所至,不禁脱口轻轻一啊!

  洪瞎子一怔道:“什么事?”

  说快可真够快!洪瞎子一声疑问刚刚出口,长短叟与移山叟,已然双双如箭腾空而起。

  驭雷叟目光一瞥,由洪瞎子的嘴唇动作,到驼跛两叟之起步,其问仅是毫厘之差,点足,振臂,唰的一声,跟着追踪扑出。

  朱元峰见状大急,忙叫道:“不要误会!没……没……有……什么,我……好好的,我……只是说那婆娘已经溜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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