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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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驼神道:“这是独孤老道去关外配药,回程经过我驼子那儿透的消息,总该假不了吧?” 摄魂叟深深地结出一口气,自语道:“千山万水赶去扑个空才冤枉呢!” 神驼也露出不胜惊讶的神情道:“你找独孤老道又有什么事?” 摄魂叟用手朝赵玄龙一指,长叹一声,将龙虎头陀向当年威震川湘的盘龙大侠寻仇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驼神听完之后,恍然道:“怪不得刚才你要我如此做作,我虽然表演逼真,还始终没有弄清你要我作弄那个贼头陀的真正用意,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大段曲折!” 说完又朝玄龙打量了两眼,赞叹道:“此子果然好根骨,千面罗汉的手艺也真有他的一套。连我驼子也给朦过去了,怪不得龙虎头陀一点都没有瞧出破绽。” 摄魂叟最后笑道:“想不到我们竟是殊途同归,这一来,入川之行就不会寂寞啦。” 不一会,酒醉饭饱,摄魂叟又将几个空葫芦统统叫小二装满了,这才结清酒账,一行离开酒店。 因为多了一个神驼,结队而行仍有不便,摄魂叟便安排大头陪伴神驼做第一拨先行,自己带了玄龙和长腿殿后。非有必要决不聚会,一路凭暗记指示彻尾而行。 无定河又名桑干河,为黑水、金河、奢延河三河之总称。东南经榆林、绥德、清涧等地流入黄河。河多清沙,缓急深浅不定,故得“无定”之名。 摄魂叟等人分两批沿无定河向清涧进发,预计至清涧渡河,经龙门,奔华山,越大巴山而入川。 在路行程十余日,太太平平,无事可纪。 这一天,摄魂叟率领着长腿和玄龙行至华阴与华山之间的一个名叫西水的小镇,摄魂叟在镇外的一条路口约略审视之后,忽然面露疑讶之色,喃喃自语道:“难道驼子他遇到什么意外不成?” 玄龙凑上去一看,只见路口那个用枯枝指示方向的箭头并不是摆的“个字”形而改摆成比较简单的中间少去一竖的“人”字形,同时在“人”字形两叉之间还加了两块小石头。 玄龙自前些日子和大头乞儿在过一起之后,已经学得丐门不少联络同门的诀窍。他知道的指标不和是指虚或是指实,一律都要摆成“个”字形。假如由“个”字形改成“八”字形,其意义便是代表已经发现不明敌友之人物追踪,或是正向不明敌友之人物追踪而去,藉此向后来同门发出警讯。但是,大头没有告诉他在“人”字形记号的两叉之间加上两个小石头的含义。 玄龙抬头正想向摄魂叟发问之际,长腿乞儿已在一旁插嘴道:“师傅,大头师兄在两叉之间以石头代替挖洞,碰上的两个可疑人物看样子还不是等闲的泛泛之辈呢!”摄魂叟脸色凝重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用脚轻轻踢去标记,领着两小向镇内走来。 这一来,不消问得,乞儿便已知道了那两块小石头的含义:它是代表着可疑人物的数目。假如碰上的是普通人物的话,依长腿乞儿的语气推测,可能只在“八”字形的两叉之间用手指或树枝挖两小洞也就够了。关外神驼也不是等闲人物,以在江湖上有着非凡地位的丐门领袖对他都是那般敬重,其在武功上的成就,不问可知。现在大头乞儿竟如此慎重地留下最严重的警讯,他俩前路发现的可疑人物,可见得是相当有来头的了。 进镇之后,摄魂叟朝街口第一家铺子的墙角一望,见墙角落只有一个小小的粉笔圆圈,方在皱眉欲语之际,身旁的长腿乞儿已忍不住低声惊呼起来:“怎么?竟是‘过而不留’?” 摄魂叟点点头,一呶嘴,长腿乞儿连忙上前用衣袖将粉笔圈拭去,三人不停蹄地穿镇而过。镇小街短,仅眨眼功夫,已经走出镇外。 镇外有两条路,一条是往少华的小路,一条是往太华的官道。依路口指标,神驼和大头乞儿已由小路绕直道往少华而去。看样子他俩可能是在追踪对方,而不是给别人在追逼了。 因为最后的这一道标记已由“人”字形变成了“人人”字形,这正表示前行之人已加急追赶下去,大有欲罢不能之趋势。摄魂叟在看完之后,皱着眉头朝玄龙望了一眼转脸向长腿乞儿说道:“依大头所留标记看来,驼子他们所追之人相当重要哩。” 长腿乞儿机伶之至,小眼一眨,已经明白师傅话中之意。连忙说道:“那么你老人家就赶上去看看吧。我和玄龙循着您老或大头师兄的指示慢慢前行就是了。” 摄魂叟又吩咐两句叫长腿小心在意的话,两肩连晃,提着那双破草鞋,拍拖拍拖地眨眼没人小路尽头疏林之内。 等到玄龙和长腿乞儿走入疏林,已是午茶时分,长腿乞儿指着一株拦路而生的枫木朝玄龙说道:“师傅要我们俩在这座林中等候呢。” 玄龙闻言抬头,一眼瞥见光秃的枫树在离地两丈左右的干身上挂着一个黑漆斑驳的葫芦。认得正是摄魂叟之物,知道这是一种“见信而止步”的暗号。 长腿从树上取下葫芦之后,二人选了一个比较隐蔽的所在,放下破席包坐了下来。 玄龙天性好学,自摄魂叟传了他内功上初步的调身、调息。调心之后,遇有闲暇,便自勤不息。跟大头乞儿在一起的几天,大头乞儿几乎被他问穷了。大头乞儿曾经竖起拇指称赞他道:“小吊眼儿,你真行,着手不及一月,懂得的,已比我和长腿二人进门了二年所学得的还要多,再有半年下去,我和长腿可能还要向吊眼儿请教哩。” 当时他虽然谦逊了一番,心底下去也兴奋不已。现在趁着休息无聊,他又想起了一个问题,便向长腿请教道:“长腿师兄,师傅说初学静坐入定的人有两种通病,一是心神散乱,把持不定,再就是心神昏沉,容易瞌睡。以上两种现象小弟均已向大头师兄习得‘数息’之法,业已逐渐克制过来。现在次一步的‘止观法门’里的‘系缘止’却是始终无法做好,请问师兄,如何纠正?” 长腿乞儿摆出一脸长者尊严,老气横秋地先说了声:“嗯,练来不足一句,能将初步功夫做得这样已经是相当难得的了。” 玄龙看着他那副沐猴而冠的滑稽模样,想笑却又不敢。只有咬紧牙根,强忍住笑,恭谨地答道:“谢谢师兄褒奖。” 长腿乞儿打鼻管里哼了一声,显得相当得意,这才高高兴兴地向玄龙解释起来:“人之身心,其劳逸之劳经常相反。身忙者心专,因无空旁涉遐想之故也。身闲者而适得其反。妄心好比顽猿,纵跃腾跳,愈想愈杂,欲止反进,奔放不已,这是入定者的第一道难关。所以,在内功修为上有‘系缘止’这个名称。 妄心的活动,必有其对象,这个被想的对象便是‘缘’,如葛藤之牵附支架一样。假如我们心中忽想某甲,又想某乙,再想某丙……这样杂然无章的胡思乱想便叫做‘随意攀缘’。‘系缘止’的功夫就是要将万缘归一,像把一只极其活跃的顽猿‘系’在一根固定的木桩上一样。 这种‘系缘止’的方法,普通有‘系心鼻端’和‘系心脐下’两种。 第一种‘系心鼻端’的做法是要我们将一切妄意抛开,专心注视鼻端,观息出入,从无形至有形,再由有形至无形,以至不知其有息之出入,便算成功。 第二种‘系心脐下’是想像息鼻如线,其细如丝,自鼻至腹,绵绵不断。上下流转,像观息出入鼻端一般,从无形至有形,再自有形至无形,以及不觉息线之存在。 以上这种功夫做好之后,便可接下去练习‘制心止’和‘体真止’两种功夫,这两种功的练法是……” 长腿乞儿说到这里,树后忽然发出,“扑嗤”一笑,接著有人笑骂道:“好个不要脸的长腿,我老人家一旦离开,便轮到你这个麻杆腿充起老大来啦!” 二人闻声先是一惊,随后听出是熟人声调,已经知道何人来了。回过脸来,不是大头乞儿是谁? 二人看到大头乞儿那刚露齿而笑的轻松神态,知道前途一定并未发生凶险,心下均是一宽。 长腿乞儿也笑骂道:“谁像你头大脸皮厚,抓住鸡毛当令箭,不过早两天进门,便像多学了三年五载似的。好,底下的由你来说,看你大头是不是比我长腿懂得更多,讲解得更高明?” 大头乞儿也找着一块干净地方坐下,这时抬头朝长腿乞儿笑道:“你以为师兄我不能么?” 长腿见大头又搬出“师兄”的招牌,马上嘿了一声,偏脸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也不答话,只是用脚不住地拼命蹭踏。 大头见状,哈哈大笑道:“在家从父,出家从师,师不在从兄,此习武者之三从也。长腿对师兄如此不敬,依丐门家法,实应从严议处。玄龙师弟,与为兄的速取家法来!” 玄龙笑了,连长腿也给大头那副灵活模样引得笑出声来。 等大头笑毕,玄龙连忙问道:“神驼前辈和摄魂叟为何未见返回?” 玄龙这一问,也正是长腿乞儿想要问的,便也止住笑声,伸头引颈地注视着大头乞儿,等待大头乞儿述说经过。 大头乞儿笑道:“你们俩不是要我讲解‘制心止’和‘体真止’的要义么?” 长腿又吐了一口口水,用脚板擦了一下,不屑地骂道:“要你讲?哼,真是活见‘大头’鬼!” 玄龙笑了一笑,连忙说道:“那个留到以后再说罢,横竖小弟一时也学不了那么许多,还是先说师兄和神驼前辈沿途所见要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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