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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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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千金重诺 古兵家云:“关中,据天下之上游,犹人之有首,扼制天下之命,乃天下安危之所系也!” 又云:“关中有事,终南,其必争之地也!” 关于终南,《左传》云:“终南,九州之险也!” 终南者,依晋人潘安《关中记》解释:“天下之中,居都之南也!” 终南就是终南山,简称南山,亦称中南山,另有太乙山、地肺山、秦山、楚山、橘山诸别名。 秋风习习的八月下旬,终南山顶,于那位坚辞来真宗封左司谏不受,而自号云溪醉叟的隐士仲放当年所陷居的云溪谷中,忽然出现了一名五官虽极英秀,但神色却颇为憔悴的青衣少年。 青衣少年系自谷外一路飞纵而来,这时身形一定,于谷中一条清溪旁边站住,仰望着迎面隐有楼宇檐角露出的峰顶,深深嘘出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到了!八月还剩两天,我总算没有误过君山许下的半月之期。” 语毕,一声长叹,缓缓转身向溪边伏下,正待掬水解渴,蓦然眼光触及水中一张憔泞的面庞,不禁呆了呆,怔怔地忖道:虽说当今五大门派的掌门人都认得我,但我如这副模样走进人家一品宫,岂不有损师门威仪? 他回过脸来,再看看身上衣履,也都污秽不堪,不由得一阵苦笑。 于是,他临时改变原拟直趋峰顶的初衷,饮完清泉,吃饱干粮,找着一处隐僻所在,将长衣及鞋袜脱下,以清水洗净,晾在枝头,然后就地盘坐调息,丢开诸般烦恼,默运本门心诀,准备度过漫长的一宵。 晨雀噪林,他从忘我之境悠悠醒来。 衣履虽未于透,但已焕然一新,取过穿着妥贴,又走到溪边映照了一下,这才略感安心地拾道登峰。 终南派重地,气象威严的一品宫前。 八月末日,日上三竿晨牌时分,一名神采奕奕的青衣少年向两名一身银灰色劲装、外面各披一袭银灰色风衣、姿色清秀、长剑斜悬的少女,躬身朗声道:“武功山天龙堡,天龙老人门下弟子葛品扬奉师尊之命,求见贵派白掌门人,敢烦两位师姐赐予通报!” 两名银衣少女还礼后,其中稍长的一名道:“原来是葛少侠,葛少侠请移玉客房,稍候片刻。” 说着,与另一名银衣少女将葛品扬引进偏厢一间明窗净几的书室内,由一名青衣小婢奉上一盏香茗,这才双双微福退去。 没有多久,即有另一名紫衣佩剑少女进来说道:“敝掌门人恭请天龙门下葛少侠至一品轩相见。” 他在紫衣少女引领下,穿过三重庭院,到达终南一派最高的礼宾之处,一品轩。 终南掌门人,凌波仙子白素华,衣装仍与在君山时所见无异,不过脸上未戴面纱,一张银盆般的清丽面庞,眉如春山,目赛秋水,明秀雅淑中,另含一种蔼然慈和之气。葛品扬心情沉重,对眼前情景全不注意,只在心底不安地忖道:将见到的那名女弟子,如果真为师门绝学天龙爪力所伤,该怎么办? 凌波仙子见了葛品扬,微笑起立,颔首道:“少侠辛苦了,请坐。” 在短短的半个月之内,葛品扬可说已是第二次会见这位终南掌门人了。 不过,两次相见,由于葛品扬出现的面目不同,彼此于前后两次所处的地位,也就完全颠倒过来了。 上次在君山,凌波仙子是以晚辈身份,朝见当今武林领袖人物天龙大侠;这次来终南,则变成凌波仙子以名派掌门的尊崇地位,接见一名异人高足,虽然说彼此间班辈不相上下,但无论就年事或威望而言,葛品扬毕竟属于后进。 所以,这时的葛品扬,不得不以前在君山,凌波仙子见他时的那种恭敬态度,上前深深一躬,朗声道:“晚辈葛品扬,参见白掌门人!” 凌波仙子又还了一福,含笑说道:“少侠言重了。” 前在君山,葛品扬仗恃师门天下无双的易容术,不愁被人看出破绽,言词举止反倒从容;而现在,他因亟于知道那名女弟子是否真为天龙爪力所伤,心绪异常不宁,无心再事客套,不待凌波仙子让座,接着便又躬身说道:“如果方便,晚辈希望立即见一见那位遭遇不幸的师姐!” 凌波仙子笑意遽敛,沉重地点了点头道:“那么少侠请随我来吧!” 一品轩后,有两条夹院并行的长廊,长廊尽端会合处,竖立着一方紫檀雕屏,屏后是一间珠帘低垂的卧室。 前行四婢,分两边将珠帘高高挑起,葛品扬随凌波仙子进入卧室之后,不禁为室内精雅绝俗的陈设所惑,疑忖道:这会是一名弟子的卧室? 凌波仙子似已瞧出他的心意,淡淡一笑,说道:“这是我住的地方,要她搬进来,乃为了便于照顾。” 接着又轻叹道:“天下做师父的,谁不疼……” 葛品扬念及自身,不由一阵黯然。凌波仙子勉强笑了一笑,改口道:“就请少侠这边来看看吧。” 一袭雪白的纱帐,自室顶下垂及地,容得凌波仙子和葛品扬走近,帐前两婢,头一低,迅速向两侧退开。 两婢让出的纱帐上,露出一个三寸见方的方孔,由方孔中,只见纱帐内的那一边,一片润如凝脂的肌肤上,五点殷红,状若梅瓣,红点四周隐呈一抹青紫,这情状,正是中了天龙爪力的独特征象。 葛品扬目光一直,心头大凉,几乎脱口喊出:“这教我怎么办?” 他在君山,满口许下诺言,那原是出于不得已;天龙爪为天龙堡独门绝学,那时他的身份是天龙堡主——除此而外,他能如何表示? 而事实上,为师门神功毁去的武功,如何才能恢复,他根本一无所知。 同时,他相信两位师兄、一位师妹,也一定不会比他知道得更多;当师父天龙老人传授这项武功之时,师兄和师妹虽没有表示什么,而他却曾一度有过疑问,那便是:“这种天龙爪力既能将人武功毁去,毁去之后,还有没有方法令其复原呢?” 他只是这样想,却始终没有提出来问过;因为他怕师父反问:“问这是什么意思?对方若非十恶不赦之人,你为什么下手?下手之后,又为什么要再施解救?假如说那是个能够悔改的人,你又何不以别种方式施予点化?” 时到如今,他后悔了,他还是应该问的;人有无意之错,武人出手,误伤在所难免——目前便是一例。 葛品扬出神间,但听凌波仙子轻障了一下道:“部位是在第三侠骨上的‘中谬’,咳咳,很严重是吗?” 葛品扬悚然一惊,双颊同时大热;侠骨在人身腰股之间,对方又是个女儿身,人家若将他这番出神之状误解起来,岂不有口难辨,无地可容? 一急之下,连忙说道:“不,我,我是在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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