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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老色鬼不知何来的清兴,忽然指手大声道:“你这小子不错,来,来,我们一块儿欣赏。”

  手指处,根本就是一片雪地,葛品扬不便违拗,于是笑了笑就地坐下。老色鬼脸一偏,又叫道:“怎么还不开唱?”

  蓝衣六婢眼角一飞葛品扬,纤指拨弄,边弹边唱道:“春呀……春……春色恼人,难思困,撕……撕呀……撕破了红绫被,咬呀咬,咬碎了鸳鸯枕,叹一声,骂一声,薄情的张生……偏那猫儿叫魂……教人伤神……咪咪……呜呜……一阵嘶嚎……一阵翻滚,颊儿热……心儿狂震……”

  疯老人大吼道:“好!”

  蓝衣五婢为偷看葛品扬,故意以玉臂围在老色鬼脖子上,半边脸偎贴,正好遮住了老色鬼的视线处。

  这时的蓝衣五婢,一派欲睨半遮之状,眉梢眼角,风情万种。葛品扬只好微微仰起脸,望向远处天际。

  老色鬼听唱时,一双大手早已有点不老实,这时因受五婢有意挑逗,益发放肆起来,一手紧勾五婢纤腰,一手到处蠢动,喘着,瞳孔充血。葛品扬恶心欲呕,真怕他于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丑事来,然而,他算是白担心了。

  蓦地里,忽听老色鬼怒喝一声:“滚,都给老子滚!”

  葛品扬一惊,还以为两婢中谁得罪了他,急急移目看去,但见老色鬼怒喝着,双手一推,蓝衣五婢立像断线风筝被悠悠送出。葛品扬正待跳身托接,半空中蓝衣五婢咯咯一声脆笑,人已轻飘飘倒翻落地了。

  现在,葛品扬全部明白了。

  两婢原来是有恃无恐,老色鬼白吞了一钵淫虫,仍是抱歉之至,力不从心。

  蓝衣六婢也站起身来,高声笑道:“大爷,你歇歇,我们姐妹两个去换件衣服,等会儿再来伺候您吧!”

  老色鬼哼嗯着,气咻咻地大步往轩内走去,闻声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两婢朝葛品扬飞了个媚眼,扮了个鬼脸,相携着相偕而去。葛品扬感叹暗生,摇摇头,又向对面雅轩踱了过去。

  东轩让出,那么双魔同住西轩了?

  葛品扬取出面纱戴好,不管双魔能否认出他,仍以谨慎为上,五鹰戴面罩,不分帮内外,都是习见的事。

  葛品扬戴好面罩,正向竹径走入,迎面忽然走出一人。

  迎面走出来的,是黄衣首婢。

  黄衣首婢止步怔了一怔,问道:“五香主想见太上护法?”

  葛品扬点点头,从容笑答道:“正是,本座值山,顺便看望一下两位太上护法起居是否安好,那夜没来得及招呼便失了手,大姐没给骇着吧?”

  黄衣首婢轻轻一哼,冷笑道:“就算是讽刺,婢子一样感谢香主关心!”

  葛品扬发怔道:“讽刺?”

  黄衣首婢冷冷说道:“这不要紧,要紧的是玉趾请回,两位太上护法去白云屯还没有回来。”

  葛品扬“噢”了一声道:“谢谢大姐了。”

  黄衣首婢欲言又止,忽然仰起脸冷冷说道:“今夜三更,如五香主有暇,不妨去一下后山苦苔崖。”

  葛品扬楞楞重复道:“苦苔崖?”

  黄衣首婢冷冷说道:“去不去听便,如不想后悔,还是准时赴约为佳。”

  语毕,傲然引身而去。葛品扬呆立着,百思不得其解,黄衣首婢有异于其他九婢,如说此婢亦对自己有意,实在甚少可能。

  再说,纵然此婢面冷心热,那么,今夜之会,将属情人幽会性质,世上哪有以这种态度向意中人订约的呢?

  葛品扬回到红鹰堂,在日志上简单记下各堂情形,然后,他便入房深思起来。他所要思考的问题非常简单,今夜是去,抑或不去?

  去,是颇有几分危险性的。他现下值山,白天、黑夜,无论去什么地方,可说都有借口;但是,如于半夜会见帮中一名风婢,情形就不同了。

  黄衣婢是黄凤贴身使唤之人,夜半忽然不见,黄凤会不会起疑?

  黄凤起疑,找去了怎办?别说黄风,即使被别人碰着,也不太方便。

  不去吧?“如不想后悔”几个字,又令他不能释怀,最后,他终于毅然决定下来,准时赴约。

  理由很简单,以免后悔!

  黄衣首婢不苟言笑,这种人一言一行,最好少加怀疑,今天的他,混在五凤帮中,实在没有已做到天衣无缝的自信。

  而与一名凤婢私会,除了太上帮主一人外,别人面前大概也没有什么大关系,两害相衡择其轻,所以他认为,仍以如约为妥。

  二更时分,葛品扬吩咐红衣副鹰带人巡察两院,说自己已另奉密令,这两天风声很紧,须去前后山各处看看。

  他更为了慎重起见,先在两院里里外外走了两圈,见各处均无异常动静,方抽身悄悄往后山苦苔崖赶去。

  苦苔崖,便是他白天遥望仙老峰站立的那座山崖。

  葛品扬赶至时,三更刚过,但是,黄衣首婢已先他而到了。

  月初的月色是清新的,月色下,但见黄衣婢身穿一袭黄绒晚装,丝绦束腰,衣摆曳地,长长的秀发以一条黄绸巾松拢着,迎月而立,远远看上去,宛若广寒仙子,十足的一名冰肌雪骨的美人。

  葛品扬飘身落地,故作从容地笑问道:“大姐有何见教?”

  黄衣首婢缓缓转过身来道:“赏月,五香主会相信么?”

  葛品扬一呆道:“赏——月?”

  他接着似有所悟,笑了笑道:“当然相信,不过,节候与环境却不甚相宜,大姐出来时黄凤帮主知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不会有什么吗?”

  黄衣首婢扬起眼角,淡淡说道:“如果为了一件比受呵责更严重的事,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葛品扬期期地摸索着笑道:“是的,我也这样想,大姐此来,一定是为着一件很重要的事,不然大姐也不会这样做了。”

  黄衣婢忽然转过脸来望着他道:“知道吗?为了向您道歉!”

  葛品扬有点迷惑道:“向我道歉?”

  黄衣婢引开眼光道:“是的,为了那夜的事。那夜,我应该出手,但我没有,不过,得请你原谅,那夜月色实在太坏了,我先没有看清楚,等我闻声赶出,看清是怎么回事时,那老鬼已挟着你越墙而去了……”

  葛品扬忙说道:“哪里,哪里,这哪能怪你?”

  黄衣婢垂目低低说道:“我总觉得……”

  葛品扬接口慨然说道:“大姐说哪里话,那夜,月色那么差,而大姐出来时,那老鬼已跃登院墙,我穴道虽已被点,神志却还清楚。老实说,大姐即使抢救也是徒然,别说追不上,就是追得上,大姐也不一定是那老鬼的对手。”

  黄衣婢似甚满意地点点头,葛品扬想不到黄衣婢约他来此竟是为了此事,当下急于摆脱纠缠,乃笑了一下道:“已经不早了,大姐如无别事,还是请回吧。”

  黄衣婢抬起脸来道:“还有一件事。”

  葛品扬有些不安道:“什么事?大姐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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