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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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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广四丑被那瘦小老者一顿痛斥,俱都低头垂首,恭立两侧,不敢作声,神色极见畏缩可怜。 白刚为了虎叔和楚君妹妹的事,不知如何结局,正自忧心如煎,本已无暇顾及自己的安危。 何通挨过四丑兄妹一阵痛打,如不是生就钢皮铁骨,早已一命呜呼,正想找他四人扳回老本。此时又被那神态傲慢的瘦老者说他是毛头小子,不禁怒火冲顶,“哼”了一声,挺身上前,破口骂道:“丑八怪!老子正要找你扳本,你倒自己送上门来,有种的就上来打,别尽在装蒜搬个拳头大的师傅出来算账!” 瘦老者正是湖广四丑的师父冲天鹞子葛雄飞,他雄踞天龙帮金鹰堂主的高位,怎堪一个傻小子辱骂?但他在这种场合,仍得保存几分威严,虽已气得脸色发紫,却回顾门人喝道:“你们还不快把那愣小子劈掉!” 湖广四丑明知制服不了何通,但慑于乃师严命,也轰应了一声,叉、笔、鞭、棍,四般兵刃同时撤出。 钢叉太岁管豹呼啸一声,余下三人便一涌而上。 白刚经过一夜的凶事,也已获得几分练历,眼见纵使何通能胜得了四丑,那四丑后面还有一个堂主,至于堂主后面还有多少敌人,那是无法断言,忙拱手高呼一声:“且慢!”同时也挺身上前三步。 葛雄飞由白刚的身法,步法上看出他不但不会武艺,甚至于可说是手无缚鸡之力,诧异地望他一眼道:“你有什么话好说?” 湖广四丑在万隆客栈亲见白刚是由何通背着进去,早知他是一个不堪一击的文人,所以当时并不向他下手,这时又一因他出面与自己师傅对话,只好面对何通怒目而视。 白刚见湖广四丑并不立即动手,又从容向葛雄飞一揖道:“老英雄在上听禀!说到敝友与今高徒在万隆客栈厮打的事,是非曲直,因老英雄当时并未在场,小可当时也已急晕,不必再行分辨。但是,敝友除了天生骨坚肉厚之外,就是一付愣性子,并未学过半手武艺,令徒以四对一,未免有失公平,而且也有损老英雄威望!” 葛雄飞暗忖:“这小子说的倒是有理。”他被白刚接连称他几句老英雄,心头有点活动,正要吩咐只准门人单独打斗。 那知何通一见四丑,已经有气,白刚再向对方卑词厚礼,而对方却大模大样,受之毫无愧色,不禁怒道:“白刚你先走开,他们五个上来,也不够我一顿打!” 他这一句不过是浑人的傻话,可是听起来却十分刺耳,葛雄飞原有一分歉意也被扫荡无遗,向白刚一挥手值:“你不必说了,让他们教训那浑小子再说!” 白刚被敌我两方挤在当中,情知何通又把好事搞坏,对方或能饶恕自己,但眼看至友吃亏,于心何忍?又躬身一拜道:“老英雄息怒,小可方才已说过敝友是一付愣性子,不必与他一般见识!” 葛雄飞冷冷道:“正要把令友的愣性治了过来!” 何通也不乐意白刚屡次卑躬屈节,大喝一声:“白刚!你那样卑躬屈节去求别人,才真正是愣小子!”他话声一落,对正站在他面前的钢叉太岁劈出一掌。 钢叉太岁夜间在万隆客栈被何通一劈挥发双叉,已知对方纵使不懂武艺,但也力大如牛,急一闪身躬,喝一声:“列阵!” 这一声吆喝,四丑身形一分,即各占了一个方位,四般兵刃同时进招。 那知何通上次交手,吃了不知闪避的亏,再则未能接近敌人,显不出自己的威猛神力。这时有了前次的经验,而且地势颇阔,竟主动采取攻势。 一见兵刃齐来,立即揉身而进。左臂一拦,恰把策鬼鞭迫往身后与扑虎钢叉又纠成一团,右臂一格,恰又把蛊二娘一招“倒打金钟”打往敌人的阎罗笔。 要知蛊二姐的双龙滚珠棍力重千斤,阎罗笔是轻巧兵刃,如给滚珠棍碰上,那怕不顿时脱手? 使笔的敌人十分乖巧,一见棍影飞来,急一挫身躯,双笔一吞一吐,疾点向何通脚径。蛊二娘的滚珠棍也因使笔的一挫身躯,棍势仍然续向何通扫到。 好何通性子虽愣,身子却是灵活,忽然向后仰身,双腿齐飞。“当”一声响处,蛊二娘的滚珠棍已被踢飞数尺。 使阎罗笔那人原是矮身进招,不料愣小子竟胡打胡闹,不脚踏实地使出武林人物决不会使的双腿齐飞,如不撤招闪开,定被踢中面门,纵使不当场丧命,也要脸破血流。在这最危急一刹那,只听他厉喝一声,一个“懒驴打滚”滚出一丈开外。 也就在同一时间,何通趁那一仰之势,看见两名敌人的兵刃纠缠成团,还未拉开,不由喜得笑出声来,利用小时候在地上打筋斗的方法,双掌一撑地面,双脚向上一伸,活象一两条铁柱,分撞敌人心坎。 钢叉太岁大叫一声:“不好!”向侧方尽力一跃,却把使策鬼鞭的连人带鞭拉将过去。 他临危救急,管得了自己,却管不了同伴。——钢叉太岁自己勉强避开何通的飞腿,却将他同伴拉到何通脚跟,给何通狠狠一踹,把那人当场踹得“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白刚见何通今日通异寻常,一个照面之下,击倒一个敌人,同时迫退三个,不禁窃窃私喜,暗忖:“门人如此,其师又能强到哪里去?” 因此,他免不了向葛雄飞偷窥,但见对方老脸一阵抽搐,厉喝一声,身形微晃,已飘然落在何通身前,单臂一横,阻挡何通追赶他的门人,同时冷森森道:“我葛雄飞今天看走了眼,料不到你这浑小子还有一点鬼门道,你方才一招‘鸳侣双飞’和‘法轮疾转’得自何人传授?” 何通发觉被对方单臂一拦,自己便冲不过去,情知这瘦老人艺业很高,但他也毫不畏怯,反而裂嘴大笑道:“小老儿!你又着走眼了,什么叫做鸳侣双飞和法轮疾转,小老子完全不懂!” 葛雄飞脸色一沉,冷笑一声道:“你敢欺我,就休怪老夫以大压小了!” 白刚虽然不懂得武艺,但对方如何到达何通身前,自己竟未能看清,情知何通决不是对方敌手,急又躬身作揖道:“老英雄息怒,敝友确是未经练武,否则……” 葛雄飞嘿嘿一声怪笑道:“你这小子竟敢在老夫面前耍花枪,待我先给你一点甜头……”话犹未毕,长臂一伸,五爪如钩,向白刚抓到。 但他指尖相距白刚还有尺许,忽然闪电般往后一缩,疾把五爪一松,“卜”一声响,一个拳大的雪团,随手坠落地面。 石笋后面忽然传来一阵朗笑的声音,一道黑影在笑声中落在白刚身侧,只听来人哈哈笑道:“赠我一爪,报君一雪,正所谓雪泥鸿爪,可让天龙帮留下一段佳话。但以冲天鹞子这般势派,欺辱一个在弱书生,还不自觉有失堂主的身份么?” 葛雄飞见来人约有二十六七岁,身材修伟,阔胸细腰,丹凤眼,卧蚕眉,不禁哈哈两声道:“原来是上官大侠,兄弟在此候驾已久,方才之事,并不是欺姓白的无能,只恼他不肯吐实,而且,小徒曾经两度受辱,葛雄飞武学虽浅,无奈忝为人师,常言道:‘欺徒辱师’,岂能坐视?” 上官纯修听得言外之音,知他要找回几分脸面,暗忖:“有我在此,你也休打如意算盘。” 立即朗笑一声道:“令徒两度被挫,区区均亲眼看见,葛堂主不必多赘。” 葛雄飞闻言一怔,暗忖:“难道上官这小子早已隐身在这里?如他早已到来,我还未能及时察觉,这小子的艺业确已不容忽视。” 立即干笑两声道:“在万隆客栈的事,兄弟得劣徒回报,已知大概,当时仲裁不当,乃是欧阳老儿有欠考虑。大侠肯作壁上观,不介入敝帮恩怨是非,兄弟深领盛情。至于眼前这两个小子,挫败劣徒,折辱敝帮声誉的事,总是不虚,敝帮虽较九大门派略占优势,但对于任何一事,无不思怨分明,敢请大侠仍作壁上观,让兄弟了结这段梁子。” 上官纯修笑笑道:“请问葛堂主如何了结这段梁子?” 葛雄飞被他问得一怔,沉吟道:“将他两人送交敝帮帮主,鞭背三百,便可作罢!” 上官纯修仰天大笑道:“好一个鞭背三百,便可作罢。假如区区不欲贵帮名誉因此小事而扫地,葛堂主是否也要与区区结不解之仇?” 葛雄飞脸色陡然一变,但眨眼间又泛起笑容道:“大侠言重了!敝帮幸蒙各方英雄豪侠相让,始有眼下的规模,纵然敝帮人才辈出,声势遍及天下,但也要与大侠保持和睦相处的情谊,如果大侠今日不肯赏个脸卖个交情,兄弟也只好回去,禀明帮主,再行定夺。” 上官纯修暗忖:“江湖上传说天龙帮内外六堂堂主,以一鹞一狐最为狡猾,今日看来,果然不假。这老家伙分明不愿与我对敌,偏施用硬吓软捧的手段。要我让他便宜行事,当我上官纯修还是新出道的雏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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