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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惠元大笑道:“与饶钹恩师齐名的,还有一位玄门异人,你却把他忘掉了……”

  宝琉掩口笑道:“这位前辈,和姊姊极有关连,我背上所负金刚王宝剑,还是他有心受护所赐!

  “妹妹是说百袖上人前辈么?这位老前辈,功力之高,似乎不在铙钹恩师之下。”龙女说着,还看了麟儿一眼,见他又眉紧锁,旁人的话,似乎充耳不离,不由笑出声来,轻骂了一声:“呆鸟!”

  素与师妹灵犀相通的季嘉麟,闻言如梦初醒,脸上一红,不由把目光注在这位娇憨的师妹身上,但见她蝉鬓间秀发低垂,云鬓之上,蝴蝶夹碧光闪闪,眸同秋水,面赛朝霞。白绫衣紧合酥胸,玉峰双耸,碧罗裙拦腰浅扣!莲步轻摇,口气吐兰,娇喘息息,柔情密意,使人神迷,这是嫡传恩师,亲口许婚的爱女,也是惟一的心上人,还有并肩同行,神情酷似霞妹的宝姊姊,有了这一对,可以说享尽了人间的艳福,了无他求,可是,天涯海角之处,还有一位以柔情明艳见称的琼妹姊,她被素涵所掠,几失去了儿女贞操,正值千钧一发,却被高人救去,也不知何年何月,始可重逢。此事,如一块重铅,压在心上,另有,那知心腻友,兰心惠质,邪正分明,举止落落不群,一颦一笑,风韵绝佳,虽是元儿未来妻室,但她对自己友情,并未衰减。男女之间,只要不逾矩违闲,以礼自守,真纯友谊,抑又何伤?但这位天生丽人,却又身受重伤,甚至以自己和启蒙恩师的功力,却也分不出是何异症。续命神脉、紫兰仙宝、冰莲雪藕之属,均非对症之药,这是否绝症。三位恩师,能否将病治好,在在都成问题!这些,因扰了麟儿,也替义弟惠元,至多难受。

  麟儿千头万绪,百感交集,被师妹轻声一骂,不由满怀歉意,忙挽着她那柔美素手,低声笑道:“愚兄连日心绪不宁,一路无状,确实愧对霞妹和琉姊。”

  龙女却目顾宝琉,轻声浅笑道:“日来,我心情也颇沉重,你不纠缠最好,谁希罕你那种涎皮赖脸的腻人动作?”

  前面便是白龙江,流水滔滔,由甘肃进入四川,紧接嘉陵。远望江流如带,因地势特荡,水流湍急,一泻千里。麟儿脚步如飞,脚步加紧,走上沙滩,还夫落脚,忽然脚下一紧,地下沙石,滚滚而上,似有一条怪蟒,把脚缠住,竟稳身不牢,住前一摔。

  一惊之下,立把双臂一撑,头下脚,上,金鳖擎天,旋把双手一弹,拔地两丈余高,腰身一折,又复纵落。一定神。但听叱声连连,惠元龙女宝琉,已把那灰沙飘扬之处,腾腾围住。沙里有人,而且趁人不备之际,肆意捉弄,是可忍!孰不可忍?毕竟麟儿得儒家熏陶,学有涵养,忙飘身一掠,插在惠元和宝琉之间。

  沙子里,睡着一位尘砂满脸,又干又瘦,鹊衣百结,手待乌木杖的异丐。

  宝琉臆了一声,双眉紧皱;把这位奇形怪状的老乞儿,看了又看。他发出阵阵鼾声,呼吸之间,更是奇特。两股细沙,随着他的呼吸,竟如灵蛇一般,在他鼻孔里,一出一入,是旁人,鼻中有沙,不是喷嚏连声,必觉万分难受,他却视同未觉。那份睡像,更是奇特:屈腰曲背,偏头缩脚,背上的叫化袋,却甩在一旁。

  美麟儿,星目聚光,炯炯有神,却注视那叫化袋上。那是一只土黄布袋,袋里鼓出。似非食米,但可猜不出藏着何物。挂袋的绳子,却闪闪生光,其粗如指,一连竟是一十二结。

  “奇怪!”麟儿不由暗叫一声,叫化袋上的绳子,能到九结的,已是尖儿顶儿的人物,连天山神巧,也只有七结,这家伙,竟到十二结,岂非逾越常规?细听那鼻声,似乎含有节奏一般,吸吐之间,拖得很长,一经注意,似乎使人魄动神摇,心头上,若有一块巨石,不断褪击。

  这一切,都是反常,使麟儿暴吃一惊,但他已获儒释道三派绝传,可以缚龙擒蚊,忙将真气一沉,杂念不起,明心见性,物我皆忘。那鼻声,一声紧接一阵,若春雷贯耳,狂风怒作,疾从四方八面传来。再拿眼观察龙女宝琉和元弟,三人虽末受到极端的困扰,但鬓角间已见冷汗,遂沉声喝道:“这是百元一气功,充耳不闻,自然无恙!”

  不料还未落音,那老叫化把脚一缩,勾起一堆细沙,旋把脚一伸,沙子如雨,竟朝这男女四人,纷纷掠至。

  龙女大怒道:“老化子明是存心找碴,谁还怕你不成。”语毕,一扬手,佛门大般若功,往前劈去。一阵氤氲起,带着一股荷花异香,朝前扫掠。那风沙来势,虽然缓了一缓,但仍有余劲,划撞而来。龙女心头似受巨震,粉脸一变,寡闻身后的麟几,大喝道:“师妹莫动!”

  忽然两声巨响,平地卷起两处沙杠,如飞轮一般,从霞儿两旁,直冲而出。硬生生的把前面飞沙挡住。

  只闻那老叫化自作吃语:“我以为那丢人现眼的家伙。故作渲染,这些狂妄无知的小狗,果有来历,只是遇上我老叫化,叫他们应上一句‘劫数难逃!”语毕,复道:“这小娘子确是可以,无如她喜欢年青英俊的人,想达目的,就得动强!”

  这类疯言疯语,目的似为宝琉龙女而发,语罢,欲又呼然入睡。

  龙女见宝琉紧皱双眉,陷入深思,而且她那目光,不断注视老叫化的袋子和乌木杖上,不由暗笑:“这有什么好瞧!”一眼瞥见那乌木杖,似有云霞符录,雕刻得精致非常,宝琉瞧着发悟,芳心顿吃一惊,忙附耳问道:“姊姊,难道你已瞧出一点端睨!

  “略有端倪,但不敢断定,根据臆测,此人纯冲着你麟哥哥和我而来,说不定又有一场吉!”

  宝琉一手轻掠秀发,暗中却低语霞儿,惠元早已沉不住气,大声喝道:“明人不做暗事,阁下潜身沙内,攻人不备,而今又装聋作哑,是何道理?”

  那老叫化却是不理不睬。元儿也颇任性,沙滩上,有块簸箕大的麻石,重在三百斤以上。他踏步上前,略凝真力,双手一举石,应手而起,立时,,暴喝一声“打!”

  这块大石随手甩出,一抛便是五丈多高,石走弧形,飞泻而下,呼声震耳,直朝那老乞丐当胸砸来。只要砸着,是铁人也得打坏,人是血肉之躯?那老丐却是分文不动。陡闻轰然一响,尘沙弥漫,碎石四溅,那石头倏忽变为粉碎,除麟儿室琉外,惠元和龙女,手上足上,都被碎石擦伤。连麟儿也未看清,这人用何种手法,把一声重约三百余斤的石头,能不动声色的轻轻击碎。

  那人伸了一个懒腰,把眼睛乱擦一阵后,旋即翻身而起,双眸—睁,两眼神光,暴射数丈,忽把扫帚眉朝上一掀,笑道:“想不到你们小小年纪,心却如此险恶,老叫化与你无冤无仇,却想拿石头把我砸死,这笔帐,怎么算?”

  宝琉女娇声叱道:“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你心中冲着谁来,自己有数,别这么作疯癫,你自以为人家不懂你的来历么?不碍听我道出。武夷之巅,餐石卧云,乌光来去,电闪长空!”

  那老丐,绝不为她语声所动,冷然道;“武夷卧云……这一套,绝与老叫化无关,就算你把它乱栽在我的头上,那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至于我冲着谁来,别说你不配问,就是什么三老五老,黄白秃驴,在我看来,那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语未竟,一声鹤唆响行云,那老丐突然仰天狂笑道:“死约会,不见不散!”

  随手把杖往袋里一插,又从地上抓了几个碎石,朝着河面上空一抛,耸身上跃,人如一只飞鹤,凌空直上,余势将尽,自己抛在空中的石子,上升之势末寰,无巧不巧,正好打着他的脚底。也不见他拌臂作势,那身子似乎受着力量一托,又朝上升,往前一伏身,疾同飞夭般,随手又打出一石。

  仍按前式,朝前飞纵,百余丈宽的江面,竟被他毫不费力地飞跃而过。而且这种身法纵法,在武林中,可以说别成一格。跃过江面后,这怪丐,面朝麟儿等人,又发出几声森森怪笑,继而掉头一转,竟朝摩天岭上疾奔而去。江面上的舟子渔船,几曾见过这种功夫,以为是何伯显灵,对空磕头不及。

  惠元一皱眉,叹道:“这怪人的功力,直可和我那再传恩师,并驾齐驱,看他对麟哥这般情景,似是有为而来的。只是江湖丐帮中,从未听说有这么一位绝顶高手,如系阴山一脉,事情确难想象了!”

  宝琉接口道:“想不到此人犹在世…”又幽幽地长叹一声,似有极大隐忧。

  龙女见宝琉姊欲吐又隐,不由问道:“适才姊姊所念,似知此人渊源,什么武夷之巅,卧石餐云,字面来看,此人该是武夷丐帮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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