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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第十章 掌碎铜铃

  麟儿听到龙女伤势,以雪山神尼那么高的功力,再加上师妹家学渊源,居然也花了四五天时间,才告痊愈,不觉皱眉一叹道:“武林中出了这阴山异派,说来实在怕人,无论它哪一种功力,只要使人致伤,治疗起来就特别困难,总算师妹福缘深厚,能遇上这位老前辈,不但把伤治好了,还慨然收你为徒,艺成之日,武林侠义道中,又将添一绝顶高手,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龙女妙目流波,把自己这位未婚夫婿微睇了一眼,娇笑道:“我练一辈子也远不及你,看你与人对手的那种掌法,不但功力精湛,而且招式神妙无比,这掌法,好似本门久已失传的斩龙掌,倒不知你从何处学来。虽然父亲对你至为偏爱,他知道的东西,却也不至于完全瞒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师兄,难道那失传的功夫被你寻着了不成?”

  琼娘笑道:“妹子真好眼力,贵派的绝传武功他如不获得了十之七八,以袁素涵那种功力,想要短时间内将他打败,还真不容易哩!”

  龙女不觉大喜道:“有此不传之秘,无怪阴山派袁素涵无法斗过你!但不知已获得了哪几样?”

  琼娘笑道:“论拳招,他得的就只那七十二式斩龙掌。这掌力,他与人对手时很少使用,因为他早已成了武林前辈们的香包,仗着嘴甜,谁有什么新鲜玩艺,人家百求不得,他的情形可就与人不同,他们只怕他不肯学,你看,苍鹰师伯的苍鹰掌,天山神丐前辈的龙虎掌,还有什么天音乐谱中那不知名的掌力……”

  只听得麟儿笑得打跌道:“干脆还有倩霞的玉掌,琼娘的柔荑掌,一股脑儿都搬了进去……”

  “你两人斗趣,怎么把我也夹在中间呢,怪难为情的?”龙女玉手轻掠云鬓,双颊浅现朝霞,瓠犀微露,梨涡一对,起伏频仍,端的娇丽万分,把旁边的人不觉都看呆了!

  玉英轻笑道:“你是正点儿,麟师兄旦夕关怀,无论遇到了什么事,总得要连想到一个师妹,好像什么人把你抢去似的,也惟恐对不起你,如今好了,合在一块儿,没有你,那岂不是舍本求末?”

  这话儿,略带一点酸味,但不明其事的人,以为只是女儿家随口打趣而已。

  麟儿琼娘心里有数,但又能说什么呢?只好随着笑笑而已。

  惠元人颇率真,他只知道自己的命是人家冒生死的危险救来的,与麟儿一块儿的人,他认为都是自己的兄弟妹妹,有话可以无所不谈,而且用不着什么顾忌,他拉着麟儿的手笑问道:“麟哥哥,袁素涵那东西屡次提到什么大巴山的事,而且语多诬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又何时到过大巴山?小弟一直闷在心里,何不说出来大家听听?讲句老实话,小弟这条命原是你们拿性命换来的,这一生有你们也就有我,你们有患难,我决不会独善其身,置身事外!这事如属旁人,我决不敢问,但在你面前,却又另当别论了,你道是么?”

  此语一出,那情形可真有点紧张,弄得麟儿讲也不是(因为袁玉英在座),不讲也不是(惟恐使人误认作贼心虚),不由得俊脸通红,势同骑虎。

  司马倩霞把如意郎看了一眼,见他急得额角间业已见汗,不觉掩口葫芦,对琼娘耳际低语道:“这算是风流罪过,行为不检,让他受受也好。”话虽如此,到底还是十分心痛,随手掷过自己罗帕,淡淡一笑道:“自家兄弟姊妹,什么事好瞒?谁还信你不过?你只管把一切经过情形简明扼要一叙好了。”

  这无异于对麟儿一个暗示,能讲的就讲,不好意思讲的就把它略,谁还对你穷根究底不成?

  麟儿先把袁玉英看了一眼,见她脸现羞红,但却装着若无其事,只好把漕宇庙一役,玉英如何受伤,自己如何赴大巴上找寻吸铁石,如何遇着秦莲贞慨赐磁石,以及受伤被围,剑伤师叔,横剑自绝,两老驰援等激烈惊险、哀感顽艳的事迹,舍繁就简地概述一遍。

  讲到秦莲贞横剑自尽时,麟儿那泪珠不禁夺眶而出,陈惠元剑眉轩动,白衣龙女热泪盈眶,琼娘玉英因听了好几次,所以还未曾激动,但内心也默念伊人,不免暗中祈祷,让她早登仙班,魂归极乐。

  白衣龙女幽幽一叹道:“能这样明是非、辨邪正,善善恶恶,不惜大义灭亲,愤嫉偷生,不惜横剑自绝,真是有大智慧、能大觉悟的人,如认为她是因为情致死,倒未免太小看她了。这种事有什么羞愧可言?行止无亏于心,光明磊落,自能惊天地、泣鬼神,你虽然是父亲衣钵爱徒,武功剑术已有青出于蓝之势,但这种涵养功夫,你却远远不如,矫情大可不必,但过分的儿女情怀,却极容易使人失去这种涵养,远望师兄今后多在这种地方下功夫,那比你一身武功更为重要!”

  此语一出,不但麟儿对这位娇憨师妹,佩服万分,就是惠元玉英等人也莫不大为惊服。

  其中感动最深的要算琼娘了,往常,她与麟儿相处,多着重于柔情安意,体贴入微,而忽视了劝善规过、微言讽谰的美德,可是,龙女于短短时间,就能察人之长,指人所短,娓娓言来,头头是道,正是温柔中寓有刚正,娇憨中却表现着聪明,容颜技艺,更是无人可及,未晤之前,自己认为天生蕙质,怎么样也不应稍弱于人,今日当场一比,就晓得处处输人一着,不觉正色而言道:“师妹的话确系金玉良言,愚姊与麟师弟同行日久,对这种地方却至感疏忽,说来实在惭愧万分,看来师妹却比我高明多了!”

  惠元淡淡一笑道:“有道是:入芝兰之室,久而不觉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诸位兄妹,言语举动,确与众不同,不免使人有相见恨晚之感!”

  麟儿又问龙女,这次下山,不知有何要事?

  龙女笑答道:“这次下山,事情虽特别急,但为的却是小妹本身!”

  此话说得使人弄不清头绪,尤其麟儿为要明了究竟,表现着一脸惶急和不安。

  龙女故意逗他,却与琼娘玉英喁喁细语起来。

  麟儿气道:“元弟,我也和你往外面谈去。”样子虽然装着要走,但总没有提脚的勇气。

  琼娘撇嘴一笑道:“谁又留着你呢?”

  惠元帮着麟儿,插嘴道:“我知道诸位姊姊合伙捉弄麟哥哥,我们偏偏坐在这儿,让你们也谈不成自己话!”

  琼娘笑顾龙女道:“他们倒是难兄难弟,如长在一块儿,那倒真要天翻地覆了。”

  龙女微笑道:“何止两人?本门还有一位小魔君尚未出山,如让他三人一块儿,江湖上那班邪魔外道,却真够受的。”

  麟儿知她讲的是本门掌教的一位心爱弟子,年纪与自己也不相上下,正想动问,不料龙女早已看出他的心意,忙笑道:“你们会面的时间还早呢!扯远了,一晚也讲不完,明早,我得立即回山,师父以我学的东西太多,贪多就难精纯,但是这些功夫,又是本派的精华,如果弃而不练,等于未学。老人家苦心孤诣,想用灵药来增进我的功力,故已开炉炼丹,如今还少一样要药,一样药引就是那灵石仙乳,药物就是那踏遍名山大川、百年难遇的灵芝仙草,药引影响较小,主要药物如果缺之,那效力就要减低大半。她老人家不知如何算出,这儿有千年成形的灵芝仙马出现,叫我务必来此一转,运气好,说不定就可遇上,最坏也不过空跑一转,糟蹋了恩师一炉丹药而已。谁知来到此间,千年灵芝马确有其事,但遇上阴山派这批恶魔捣乱,谁也没有占上便宜,千年芝马却让它轻而易举地溜跑了,自叹仙缘无份,往返徒劳,确对不住恩师一番厚意,说不得今后只有加倍努力,务期艺业小成,这叫做尽人事,听天命!”

  惠元似被这种言词打动,蓦地形色黯然,垂肩合目,默不作声。

  麟儿惊问道:“元弟,你是否与我师妹有同样情形呢?何不说出彼此计议一番?天大的事,说不定还是有法可想。”

  惠元叹道:“霞姊姊的事如果解决了,小弟的事,自无问题,但这两种灵药,只能算是镜花水月,可遇而不可求!”

  麟儿笑道:“只怕你吃了,还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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