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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七


  白斌冷哼一声,右掌倏抖,发掌拦住,这原是电光石火间事,两股无形潜力,刹那间接触上了,大厅上立时响起一声蓬然巨震。

  本来双方都发掌无声,这回却风起数步,作化了一团狂飈,纵横里涌出,飞旋呼啸,声势惊人。

  伽蓝剑“呛”的一声出鞘,剑尖指天,白斌冷然道:“龙虎帮上下统统听着,你们狂断专行,是非莫辨,黑白下分,嚣张狂傲,妄自称大,不明真理,你们全是武林的败类,江湖上的蟊贼,天下有血性有气节、讲仁义、识大体的人,皆可擒而诛之。”

  一仰头,他又宏声的道:“今天,我白斌有幸至此,便自做自承,做这替天行道之人,‘果报神’之子了!”

  从未发言的“天地日月叟”司徒辕,此刻再也忍耐不住了,他双目圆睁,眼眦欲裂的大呼道:“白斌,你这狂徒、畜生、恶鬼,龙虎帮今天便将斩你血手,灭你凶性。”

  大笑如雷,白斌凌猛的叫道:“来吧!你们一起上,每一个人,不管是上上下下,老老少少!”

  司徒辕凤目倏睁,额上的太阳穴突然暴起,他微一偏身,右手自袍襟里抽出一柄金光闪烁的沉重单拐来,这位尊主龙虎帮的大龙头,平常很难得一动肝火,但他自己十分疼爱的弟子,横尸惨死,一手建立的铁马堂全部击溃,风云、安家两堡瓦解,眼前行凶者竟又这般狂傲跋扈,这口气,就连他积了七十余年的修为也是忍不下了,在暴怒痛恨中,就想立即与对方上手搏命。

  冷酷而阴森的白斌卓止如山,道:“怎么,就是你老小子一个人上么?”

  太君一手拄着古铜色鸠头杖,气得白发飘风,鸠杖重重在地上一顿,愤然道:“自从玉阙宫创立到现在,从未发生过这种事,居然纠党结朋来威胁,走,大家跟我出去,今天不给他们一个厉害,今后玉阙宫远能在江湖上立足?”

  左手向九个身穿黄麻长衫的老叟抬抬道:“九老请。”

  九个老者一个拱手道:“太君请。”

  勾漏夫人和鲍维扬、宗卜毅、司徒辕及其他一行人众一齐跟着出了大厅。

  “果报神”申无咎等人已经站在大天井左首,太君走出大厅,就在阶上站定下来,她一站定,其余的人也全站住了。

  太君双眸红中泛紫,她切齿道:“白斌,你这狂徒,看你还能狂到几时?”

  白斌的目光斜视着举指向天的伽蓝剑,淡漠的道:“能狂到你瞑目之后是无庸置疑的。”

  缓缓的逼了过来,“天地日月叟”司徒辕厉烈的道:“白斌,本帮主来慈悲你了!”

  嘿嘿一笑,白斌眼珠子一转,道:“还有那位?用不着客气,有兴趣的请一起上来,这样也显得热闹些,对了,这九位供奉前辈,何不凑上一角耍耍?”

  九个麻衣老者中一个矮胖老叟看了他一眼,严峻的道:“不要太过分,年轻人,你能胜过司徒帮主就算出了奇迹了。”

  白斌笑笑,道:“老实说,如今我是赶鸭子上架,硬挺,不是么?要不挺也不成了,还空叫人家骂一声窝囊!”

  於是,就在那个“囊”字还跳跃在舌尖上,白斌斜指向天的伽蓝剑,已闪电也似的猛然猝挥,戳向司徒辕。

  他这突兀而急厉的发难,是全场的任何人所预料不到的,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说打就打,而且毫不容情,毫无徵兆,一上手便是这般的歹毒、狠辣。

  “天地日月叟”司徒辕猝然一惊之下,“呼噜噜”的斜旋出去,在旋身的同时,他已倏然反攻了五掌了,这五掌也是又急又快,更自五个不同的角度暴闪翻掠,这等迅速与凌猛的应变,亦是匪夷所思,不愧一帮之主了。

  白斌大笑一声,倏转蓦腾,伽蓝剑晃闪之下又几乎在第一次出手的同时,反劈往正待夹击侧攻的白骨怪鲍维扬。

  於是,金拐突起,猛迎而上,白斌的伽蓝剑抖颤如千层浪涛,在一波波白莹莹的光芒中飞快起伏,那么威势凌人的罩合而下。

  一种直觉侵袭着司徒辕,使他不敢放开手脚与对方汹涌浩荡的剑影所硬抗,他大吼一声,金拐拄地一点,“刷”的掠出五步。

  伽蓝剑倏弹猝扬,又刚好准确无比的拦住了反扑而来的鲍维扬,鲍维扬的双目灿然如电,在愤怒中,他的掌势已有如暴风骤雨般带着雄浑无匹的劲力冲到。

  白斌瘦削的身躯有如一抹闪眩在黑暗苍穹中的冷电,来去无踪,快捷至极,倏上倏下,忽左忽右的纵横掠腾着,一支伽蓝剑便彷佛是一抹冷电的尾芒,吞吐不定,千幻万迷,在刹那间已如此悍野的与龙虎帮这两位顶尖儿的人物拼杀在一起。

  “天地日月叟”司徒辕的技业是精湛的,渊博的,又是奇玄及浩烈的,他的那支沉重的单拐,一会用天山正宗的“逆风九拐”,一刹使武当的“小云手”,一会使少林“金刚杖”,一刹又为“丹鹳大王套”杖法,变化莫测,气势雄浑,而“白骨怪”鲍维扬,跻身武林八奇,绝非幸致,其掌上功夫亦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一对肉掌飞挥起来,只见漫天掌影穿刺,时如霹雳蛇火,时如烈阳豪辉,时如火焰喷洒,时如群星流泻,在一片锐利的破空呼啸之声里力拼着敌人的伽蓝剑。

  两位龙虎帮首要人物,异常谨慎而小心的和白斌激战着,但是,他们却惊骇的察觉己方倾两人之力仍然无法占到丝毫上风,白斌的猛、狠,野、悍,简直是一头邪恶化身的魔豹,一只附有阿修罗咒语的魔鹰,那般狂厉,又那么快得令人目眩神迷。

  一侧,集中全力仔细观战的矮胖麻衣老叟,也不禁深深为白斌所具有的超绝身手而惊异了,他注意着白斌每一个招式、每一个动作,但矮胖老叟也不禁为自己叹息起来,高手观摩高手较斗,谁都有一个本能的自然习惯,便是眼看着人家拼战出手,自己也在心里模拟对方的招式,譬如说那一掌攻来,这边差不乡就会斜身踢腿,那边廻转移步,这边便跟着进身挥掌,一个对武术有深湛造诣的人,大家都凭着本身对技击上的修为及认识预知敌人将要采取的动作多寡。

  换句话说,武功高的,能预见敌人多招以上的动向,武功浅的,便只能预见一招或非待敌人出手的便猜不透了,以矮胖老叟的艺业来说,看人打斗,胜负强弱之间他一眼便能分明,有如洞中观火,了似指掌,套句俗语:“尾巴一翘,便知往那里跑。”可是,眼下他却大大惊奇了,白斌的出手,那么怪异与诡诈,几乎大多出了他意料之外,非仅如此,甚至有些式子决得看也看不清楚,这等情形,又如何令这位武林中的老前辈不感到可悲与可叹呢?

  现在,他们的剧战已越过百招了……

  “果报神”申无咎一直闭着眼睛,他仅凭听觉来辨别敌我招式的变化!

  围立周遭的龙虎帮众不禁个个动容,屏息如寂,他们有生以来,那曾看见过如此惊绝奇幻的打斗?又那里相信倾他们笼头帮主及八奇之一的白骨怪的联手还有对付不了之人?这当然是开了眼界,但是,更不啻受了一场教训,一场火辣而残酷的教训。

  在激斗中,白斌忽然吐笑道:“二位,你们准备打到什么个程度才罢手?”

  金拐纵舞飞掠着,天地日月叟微微喘息叫道:“待取你狗命之后……”

  伽蓝剑翻飞如电闪,攻拒自如,白斌冷冷笑道:“只怕二位要大失所望!”

  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固然司徒辕与鲍维扬不易战胜白斌,但白斌若想摆平他们两个人,却也颇不容易,以性命冒险,用狠招硬拼除外。

  这种情势,拼斗中的三人自是明白,一旁掠阵的太君也是心中有数,她微微皱着眉,扶着鸠杖的两手在不停的搓揉着。

  掌影突然暴飞如刃,鲍维扬已不耐烦的大叫道:“宗兄,请协同斩此妖魔!”

  白骨怪这一叫,却使宗卜毅感到不是那回子事了,本来,白斌的名讳再响,功力再高,凭年纪、凭资历,总是个晚辈,如今以龙虎帮的两位首要人物联合攻击,说起来已是大大没有光彩,若再加上一个盛名显赫的宗卜毅,即就成了三对一,丢下武林道义风范不讲,异日一旦宣扬出去,天呀!这几张老脸还朝那儿摆。

  不过,虽则如此,鲍维扬既叫出口了,如果不上前相助一臂,多年好友必生误会,甚至落个“袖手旁观”、“不信不义”的罪名,这却又是宗卜毅所不愿意承担的,更何况还有着帮规的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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